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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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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我要去吉林,菲雨爸媽要見見我。”王軍頓了頓,接著說:“如果都順利的話,她爸就安排我的工作了。”

“安排在哪啊?吉林啊?”大民問。

“嗯,他爸在吉林地界熟,能照應得不錯。”王軍說。

“下周剛子生日。”大民說。

“我們周五走,周日回來。”王軍說。

“你想讓我們給你出什麽主意?”周立剛問。

“不知道,從頭到腳我都不知道怎麽辦。”王軍有點煩躁地說。

“從頭到腳好辦,徹底洗洗。”大民笑著說。

“人家面試都見經理,你見老丈人。”謝祖冷冷地說。

“你滾,我要有你那麽個爹,我讓老丈人來見我。”王軍心情不好。

“你別胡說了。”周立剛說。

“你就好好準備唄,洗洗澡,理理頭,阿祖借他一身衣裳,搞定!哦,對,忘了,這是頭回見面,得備份大禮吧?”大民說。

“禮物這得問問人家菲雨,咱們想得都不在正點上。”園園說。

“張菲雨怎麽說?”謝祖問。

“她說她爸挺嚴肅的一個人,她媽從來都只聽她爸的。”王軍說。

“不是,張菲雨讓你都準備禮物了麽?”謝祖不耐煩地問。

“她也沒主意,只是說讓我多長眼色,少說話。”王軍沮喪地說。

“怎麽聽著兇多吉少啊?”大民喊了起來。

“你們說說,我帶貴的吧,這還沒賺錢就知道花那麽貴的錢,我就怕人家會覺得咱不懂事,不合適吧!?送便宜的吧,顯得咱自己不尊貴,我又怕讓人覺得咱不重視人家,那還不如不送;啥都不送吧,你說我這是第一次上門,空著手肯定不好看哪,就是撇開幫我找工作這事不提,也不能大老遠的就帶張臉去見老人家是不是?”王軍頭疼地說。

“平時看著你家那個張菲雨欺負你挺有招的,這時候讓她拿個主意怎麽就沒電了?”謝祖說。

“她怕她爸。”王軍說。

“你跟你爸媽商量了麽?”周立剛問。

“我媽不同意,她想讓我自己找工作,但我爸覺得可以。”王軍喝口茶說。“他們讓我自己定,錢的方面沒問題,他們願意支持我。”

“要不就買貴的禮物,就說是你父母的問候。”園園給出了個主意。

“我媽肯定會生氣的,送禮給別人也就算了,討好未來的親家,她死都不會同意的。別看她是小縣城的家庭婦女,我媽挺傲的,自尊心特強。”王軍難過地說。

“不告訴她不就得啦?”園園正經主意有多少不清楚,但是餿主意她有一籮筐。

“跟她要錢還不告訴她?這件事要是以後讓她知道了還不得氣死,再說我也不願意騙我媽啊。”王軍白了園園一眼說。

“你爸不是覺得可以麽?跟你爸拿錢。”園園繼續出餿主意。

“我爸聽我媽的。”王軍覺得園園可以不必發言了。

“你這是決定去了是吧?”謝祖不屑地問。

王軍盯著自己的杯子,遲疑著,過了一會,他沮喪地說:“現在找個好工作太難了,看看這房價,看看這消費,看看這種生活,”王軍指了指周圍的喧囂和繁華,“我不怕吃苦,我也願意努力,讓我一點一滴的積累可以,可是你們想想沒有一個好的平臺,我真不知道何年月我能出頭。其實我覺得,菲雨她爸要真幫上了我,就是給了我一個平臺而已,以後的發展還是靠我自己,不算窩囊!”

“只是一種選擇,一種方式,談不上窩囊不窩囊。”周立剛說,“你跟你家張菲雨的感情處得怎麽樣?”

“挺好的”,王軍不好意思地說,“她挺可愛的,跟她在一塊挺有意思的,我要真跟她結了婚,能挺好的,還能少奮鬥幾年。”

“真是個好算盤。”謝祖冷冷地說。

“你滾,你說,這事要是擱你身上,活著和自尊你選哪個?”王軍斜著眼問謝祖。

“你可沒面臨生存問題,你這問題不成立。”謝祖說。

“我現在面臨的就是生存問題,你這種衣食無憂的闊少是不能理解我的處境的。”王軍皺著眉頭,沈悶地說,“我只能選擇生存,再建立自尊。沒有錢哪有地位?沒有地位哪有尊嚴?”

“生存和建立尊嚴不用就走這一條道。”謝祖的話依然冰冷。

“可現在我面前就這一條道是亮的。”王軍沒好氣兒了。

“我倒是認為這是個聰明的選擇,”周立剛攔住謝祖說:“有太多自尊的人是很痛苦,太在意和遷就自尊心的人大都很難獲得成功。”

周立剛轉過頭來對王軍說:“你這樣,洗澡理發是必須的,衣服就不用借了,穿你自己的,從裏到外一定要十分幹凈。嗯——,你住她家麽?”

“哼哼,要等見了面才能定,下了火車先去飯店,吃完再定。”王軍說。

“夠精的。”謝祖說,語氣依舊是冷冷的。

“那你得學點餐桌禮儀了。”園園說。

“只要吃相不難看就行,註意別挑食,別浪費,長點眼色,對誰都體貼周到點,但註意別太殷勤了。大大方方的,不要有低人一等、有求於人的感覺,要有那種不卑不亢的氣場,你行麽?”周立剛問王軍。

“不好說,估計她爸的氣場比我還大。”王軍仍沒什麽精神。

“你是年輕人拜望長輩,你自信,沈穩,加上恭敬,謙遜,再溫順點,禮貌點,你的氣場跟他爸的氣場根本就不在一個層面上較量,理論上不應該產生沖突的,你只需要讓她爸感受到你的獨立的人格氣場就行。你得仔細想想,找找那種感覺。”周立剛看著王軍說。

王軍盯著周立剛,半晌沒吱聲,最後輕輕地說了句:“讓我再好好想想,我好像知道該怎麽個狀態了,找著點感覺了。”王軍有點欣喜地說:“等會,都別吱聲,讓我再找找感覺,找找我在這次見面中的地位和態度。”

所有人都配合地沈默了。

王軍低著頭皺著眉,盯著桌上的茶壺又想了一會兒,然後擡起頭看著周立剛說:“哎,剛子,你說,這人誰都有需要別人幫一把的時候,今天我需要她爸幫,也許明天她爸就需要我幫了呢?!”

“但凡有自尊的人做到這一點不難。”謝祖說。

周立剛攔住要說話的王軍,他接著說:“老丈人挑上門女婿,比他自己挑老婆還苛刻,你做得怎麽完美都不過分。”周立剛指著王軍說,“換洗的衣服從裏到外都得帶全了,每天都幹幹凈凈的換一身,拿條新毛巾。簡歷帶上。”周立剛坐直了身體,臉朝著謝祖說:“阿祖回家跟你爸拿兩瓶那個澳洲的海狗鞭藥酒來,讓你爸開個價,軍哥買了。”

“嗯?你等會兒,我哪兒整錢去?”王軍瞪著眼睛問周立剛。

周立剛沒理會王軍的反應,朝謝祖揚了下頭說:“他爸公司去年年底開年會的時候,咱幾個不是去玩了麽?你就說你幫他爸做了一晚上的翻譯,那兩瓶酒是他爸謝你的。你原本打算給你爸和張菲雨她爸一人一瓶,但你爸說全送給她爸了。”

“喝,好多爸!”大民誇張地說,兩個女孩被逗樂了。

“嗯?行麽?”王軍一臉緊張地問周立剛:“他爸的客戶大部分都是日本人哪,我就跟那兩個澳洲的哥們打了幾桿臺球。”王軍覺得慌撒得太大,他一緊張怕編不圓。

“怎麽不行,怎麽說也算是你幫他爸招呼客人了吧?不過你得記著,你說的時候一定要低調,說得很平常,效果就會加倍。”周立剛笑著說。

“行吧,但你還沒說我哪整錢去呢?”王軍沒好氣地問周立剛。

“跟你爸媽也這麽說,你媽的自尊心沒受傷,會幫你出這錢的。”周立剛說。

“不好說,不知道。”王軍兀自嘟囔著。

“試試就知道了,你今晚給你媽打電話吧。”這是大事,早著手,有啥岔頭還能及時補救。

“行,剛子,數你精”,大民大聲問,“那您這兒還有B計劃麽?”。

“有,回來自己找工作。”謝祖冷冷地說,“今天的事算辦完了吧?咱回學校吧,趕不上晚飯你們又要宰我了。”謝祖站起來去吧臺付賬。

“嘿,他更精!”大民說。

都說六月裏的天說變就變,但今天這3月裏的天兒也夠任性的,突然之間沒打招呼地就變了臉。濃密的雲大喇喇地扯著手遮住了原本明朗的天空,黑壓壓的越聚越多,嚴密地蓋住了整個城市的上空,糾結地在那兒盤旋積聚著,還沒表現出任何情緒,看樣子是很難決定在這個時節應該下雨還是雪。冬似乎有點反悔了,粗魯地返回身要重新占據這片領域,還帶了風這個粗魯的幫手,而春的性子那麽柔順,溫婉地退讓開了。

跟溫暖的咖啡店相比,眼下的候車站點陰冷得像地獄。但身體和心靈都十分強壯的年輕人,總是很容易地在天堂和地獄之間交替行走。

園園和李萱冷得直哆嗦,臉對臉站在一起互相擋風取暖。周立剛走了過來,站在女孩們旁邊擋住了風向,又叫其他男孩:“過來,把她倆圍中間,看把她倆凍的,咱們學學企鵝吧。”

幾個大男孩走了過來,把女孩們圍在中間。也許他們真的擋住了風寒,也許是因為幾個年輕人被自己的隊形逗樂了,嘻嘻哈哈講著笑話,貧嘴逗趣,笑著忘了冷,也或許是真的被感動了,總之女孩們的心裏暖暖的。李萱有點理解園園為什麽迷周立剛了,拋開他的家庭背景,單只是這個人,也確實值得交往。李萱看出來了,這四個男孩在一起,那個最不起眼的周立剛是這個小群體的靈魂人物。

濃密的烏雲用蠻力將太陽趕走了,又跟黑夜聯手擺出來一副蠻橫的面孔向大地挑戰,意圖從大地的手中搶奪對人間的霸權地位,冷風興奮地在中間穿梭著,呼叫著,湊著熱鬧為這兩種勢力助威,大地上的一切生靈是這雙方勢力爭鬥的犧牲品。

下了公交車,男生們便跟女生們分開了。園園拉著李萱走去校門口的面館說:“這麽冷,我請你去吃熱湯面吧,我懶得回去打飯了。”

也許是晚餐的時間還沒到,也許是天太冷,面館裏客人很少,兩個女孩找一個最暖和的位置坐下。老板走過來給姑娘們倒了兩杯熱水,園園點了兩碗面,一份小菜。

園園雙手捧著水杯,抿著嘴,想著心事,李萱看了看她,沒有打擾。

“萱萱,你說周立剛喜歡我送的打火機麽?”園園突然問。

“應該是喜歡的吧,那麽貴!”李萱平靜地說。

“你看出來他喜歡了麽?”園園非常感興趣地問。

“那我到沒註意,你不是說他很想要那個牌子的打火機麽?”李萱不大在意地說。

“他一直都在擺弄那個打火機。”園園說。

“那就是喜歡唄!”李萱笑了,說:“你是想問周立剛是不是喜歡你吧?”

園園的臉顯出慌亂和尷尬的神情來,毫無自信地搪塞說:“沒有,不是!”

“你和周立剛現在怎麽樣了?”李萱問。

“沒怎麽樣,還那樣。”園園嘆了口氣說。

“這麽多天了你們一直在一起還沒成男女朋友麽?”李萱問。

“他沒提啊!”園園委屈地說。

“他沒提你可以提啊!?”李萱輕聲說。

“我哪好意思主動提這事!”園園煩躁地說。

“你這不是不好意思,你這是沒自信他是不是喜歡你吧?”李萱的話有些尖銳,刺痛了園園非常小心地掩藏著的隱秘的自尊心。

“他為什麽不喜歡我?”園園突然問。

李萱一時語塞,這問題她可不知道怎麽回答園園。可這個時候沈默肯定是不仗義的,李萱問:“他跟你說他不喜歡你了麽?”

“那到沒有。”園園說。

“那麽是你感覺到他不喜歡你了嗎?”李萱問。

“不好說,沒特別好也沒特別不好,感覺就是跟普通朋友一樣,所以我才著急。”園園煩躁地說。

“那周立剛這麽做可不對。”李萱說:“沒意思怎麽能跟人單獨去約會呢!?還幫你做論文,又請你去參加生日會啊,還收下了那麽貴的禮物……”

老板端面條走了過來,李萱停下了沒有繼續說。

“對啊,他收下了那麽貴的禮物了。”園園又笑了,說:“我就是想買個貴的禮物看看他敢不敢收,普通朋友是不會送那麽貴的禮物的。”

“你這談戀愛成本夠高的。”李萱笑著說。

“他值得我這麽做。”園園說。

“聽上去你很像在做一筆交易呢?”李萱說。

“你這話不好聽啊?!”園園生氣地說。

“對不起對不起!”李萱忙說:“但是話是不好聽,事看起來就那麽回事啊!”

“給他花這錢,其實我一點都不心疼,就是他真的不喜歡我,送他這禮物我也不心疼。我就是——真的,我覺得我挺喜歡他的。”園園認真地說:“你說送喜歡的人貴的禮物我不嫌貴,他收喜歡的人送的禮物是不是也不會管貴不貴的問題?”

“說的也是,那他是為什麽沒跟你表白呢?會不會是那種處事挺慎重的人哪?”李萱幫著分析。

“也太慎重了吧,我都那麽明顯了。”園園有點沮喪,卻也沒喪失希望。

“別是你太主動把人嚇著了吧?”李萱笑著說。

“嗯——?能麽?”園園擡起頭瞪著眼睛看著李萱說:“他至於麽?”

“不知道,不了解,不好說!”李萱笑了,低頭吃面。

“我現在真的覺得他挺好的,特別聰明,他那些哥們夠難纏的吧,都特依賴他,我覺得他特別有安全感。”園園難掩喜悅地說。

“哎哎,擦擦,口水流出來啦!”李萱打趣對面的女孩,“你這整個一個花癡啊!”

“我就是覺得越跟他相處就越覺得他真的挺好的!”園園笑了。

“那麽現在看來女方的心意是很清楚的,就是男方的心思還很難明了是麽?”李萱總結性地說。

“嗯,他的心思真的很難猜!”園園沮喪地說。

“這都快畢業了,你還拖什麽啊,直接問得啦。”李萱說。

“不行,沒有自信得到肯定的回覆我是不會冒這個險的。”園園堅定地說。

“那你要拖到什麽時候啊?離了校門可就沒有這麽好的相處機會啦!”李萱說。

“反正現在我總是跟他們在一起,不管他是因為慎重還是矜持,只要他有一點點喜歡我,我就會讓他向我表白。”園園自信地說。聽起來,周立剛很像園園嘴裏的獵物,看著田園園,李萱對突然周立剛產生起一種莫名的同情來。

“我覺得只要你是真心喜歡他,他就會感覺到的!”李萱說。

“我知道,周立剛是我遇到的最適合我的人,不管怎樣我都要跟他在一起!”園園堅定地說。

“那麽你還得多了解他,兩個人多溝通才好!”李萱輕聲說。

“我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想做成一件事,周立剛我一定要追到!”園園的話更像是說給自己的。

李萱看著面前這個漂亮的同窗好友,突然覺得,她是一個已經走出校園,站在了墻外面的陌生女孩了。

這美麗的姑娘自私得太頑固了,她一心只想得到,那豈不是太糟糕了麽?!她似乎每天都在考慮著自己想要什麽和怎樣得到,雖然根據心情和眼前狀況的不同,她的需求也會隨時調整,但總是沒有停止過需要。她覺得自己要求的比別人要求的並沒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更沒什麽不合理的,並且非常堅定地認為那是理應實現的。這可憐的姑娘,只知道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除了她自己,這世上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其實人的生活,即使不是為滿足欲望,就只是為生存所需也是要承受磨難的。

造物主到底希望人類怎麽樣呢?要他們勇敢,又教給他們恐懼;要他們和睦,又教給他們自私;要他們愛,又教他們恨……難道是要人們克服恐懼達到勇敢,放下自私獲得和睦,丟棄恨擁抱愛麽?可是,那些走不完這一被考驗歷程的人們怎麽辦呢?走過去的人又怎麽樣了呢?每一位被考驗者的歷程都是同樣長度的麽?方式一樣麽?

人們忠誠的信仰跟虔誠的祈禱,最終也只為得到些什麽。如果造物主是公正的,那麽他理應對人們的想望不予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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