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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性格決定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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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知府衙門的動靜,多少雙眼睛看著。

待賈老爺遞了拜帖,連大門都沒進去,大家就心中有數,曉得賈家這回要涼了。

……

甄家,書房。

甄大舅只覺得十分快意,不是他小肚雞腸,兩家都是金陵老姓,幾輩子的姻親,要不然賈家也不會為嫡長子求取甄家嫡長女。

甄家當初肯許嫁嫡長女,也是奔著賈家未來宗婦身邊去的。

賈老爺耳朵軟,受了後婦慫恿,將嫡長子、嫡次子除名,卻也連累甄家女跟著成為飄零之人,還斷送了甄家外甥賈代化的名聲與前程。

甄家如何能不恨?

他與弟弟甄山長幸災樂禍道:“真是老糊塗了,這個時候還端著架子……宋大人與妹夫他們舅家有親,又不是與賈家有親,他還有臉遞帖子,倒真當自己這個監生有分量了,委實可笑!”

甄山長卻是沈吟道:“疏不間親……無論如何,賈老爺到底是妹婿與賈二爺生身之父,如何應對,是不是還是問問那邊?”

“哼!真是便宜他了!”

甄大舅不忿,卻也曉得弟弟說的是道理。

君臣父子,是世上不可逆的綱常。

世上無不是的父母。

父母可以不慈,為人子女者,卻不能不孝,否則就亂了規矩。

就算賈演、賈源兄弟兩人心中對賈老爺已無父子之情,可為了名聲前途,最後還是得認下這個親爹,否則德行容易為人詬病。

自古忠臣出孝子,真要是無視綱常的“逆子”,又有什麽忠心,上頭人怎麽敢放心使喚?

甄大舅不想再提這些不快,看著兄弟道:“你那學生霍柏如何?”

甄山長想了想,道:“真孝悌之人!”

讀書人看人,容易多思多想,不只看言行。

畢竟這世上,除了求利的真小人,還有求名的偽君子。

霍柏此人,卻是言行如一,性子敦厚,不是虛偽作態。

甄大舅皺眉道:“品格好又如何,若是能力不足,也只是庸才……”

甄山長明白兄長的意思。

滁州軍諸將軍,甄家攀附不上,也不好攀附。

他們與賈氏兄弟同一立場,只能依附霍家這棵大樹。

若是反覆,倒有墻頭草之嫌,別說抱不抱得住其他大腿還兩說,說不得先一步被霍家厭惡。

“作為族人,這就足夠了!況且,霍太尉身邊族親晚輩,都在軍中……”

甄山長提點道。

甄大舅倒是聽了進去。

霍太尉如今的勢頭,日後能走到哪一步,還不好說。

霍柏這一支與霍太尉是後續的親,即便是在五服之內,也越不過霍太尉身邊堂親。

要是從武,就算現下過去,更是比那些堂親少了資歷。

反倒是從文,卻是不晚,說不得會成為文官中的族親第一人。

甄大舅目光爍爍,望向弟弟。

甄山長道:“大哥稍安勿躁,事緩則圓……過幾日見了澤生,弟會探問此事。”

澤生,霍柏父霍洪之字。

甄山長與霍洪少年同窗,多年好友。

之前霍家遷居金陵,也是受甄山長所邀請來金陵書院任教。

甄大舅感嘆道:“再沒想到,霍澤生會有這樣的運勢!”

霍太尉族叔!

也就是霍洪行事低調,不為人所知,否則門檻早就叫人踏破。

饒是如此,知曉他籍貫,猜測到他與太尉府有淵源的也不是一家兩家。

等到霍柏應吏員試,上了榜單,露了籍貫,更是有了實錘。

甄家這個時候惦記與霍洪家聯姻不算什麽,有這樣念頭的只怕是不是一家兩家。

……

史家。

史老爺年歲比甄大舅兄弟年歲大,看得也長遠,與侄子念叨著:“賈三之案,不單單是賈家一家之事……”

他的侄兒,就是逃亡半年的史從。

如今回到金陵,也參加了十月初十的吏員試,榜上有名。

按照他的本意,更願意隨堂兄一起從軍。

只是他是家中獨子,又經歷生死劫難歸來,史二嬸當成眼珠子似的盯著,自然舍不得,就參加了吏員試。

史從在外半年,眼界也寬了許多,道:“賈大哥、賈二哥都沒出手,宋知府也不會越重代庖為他們兄弟出氣……此案就不是出於私怨,而是出於公心……”

“公心麽?”

史老爺撫摸著胡子,沈吟道:“不知與大軍開拔有什麽幹系……”

史今在出征之列,史老爺伯侄兩人,自是知曉滁州軍開拔。

只是因為之前霍五等人命人休整兵卒,沒有說開拔方向,史老爺心中也只是的猜測。

反正,不外乎揚州與鎮江兩地。

金陵城,今日四門戒嚴,許進不許出,應該是防止有人看出什麽,走漏消息。

“賈家有什麽?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可金陵糧倉滿滿的,還不到往士紳人家征糧的時候?”

史從也是想不明白:“說不得都是宋大人自己弄得這出,霍五爺為人直爽,真要有所求,不會這般拐彎抹角!”

對於滁州軍,他滿心好感。

實沒想到,當初的恩人父子,能弄出這麽大的動靜。

別說這個時候滁州軍沒有征糧,就算是征糧,他也會舉著雙手讚成。

史老爺聞言,確實是這個道理。

霍太尉已經是金陵之主,確實沒有必要如此行事。

那宋林之舉,是為了什麽?

賈家是老姓,有地、有織廠……

史老爺好像明白點兒什麽,道:“賈家的織廠,在誰的名下?”

史從先是一楞,隨即道:“聽說前幾日過到賈三名下……”

老話說的好,“父母在,無私財”。

賈家前幾日卻行了一件奇葩之事,那就是將家中兩個織廠過到賈三名下。

不用想,這防的是賈演兄弟回歸家族。

畢竟按照律法,承宗的嫡長子要得家產七成,其他三成才是“諸子均分”。

只是士紳人家,土地是根本,織廠再賺錢,也比不得土地金貴。

賈老爺只要不將土地都過給兒子,賈氏一族便也沒人攔著。

旁人聽了,也只是當成是笑話聽罷了。

伯侄兩人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如今已經入冬,大軍出動,少不得棉衣……”

史老爺道。

史從帶了幾分興奮道:“大伯,咱們家的布莊,是不是該關門歇歇?”

史家的布莊,是二房產業。

史二老爺去世後,也有族人虎視眈眈,全憑史老爺父子庇護,才得以保全。

所以史從即便處置自家產業,也不自專。

史老爺點頭。

衙明白侄兒的意思,不是囤貨居奇,而是想要為滁州軍盡一份心力。

不管是為了答謝霍家父子的救命大恩,還是為了史今、史從堂兄弟兩人的前程,還是為了順勢而為免得被宋知府牽扯,史家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

……

王家。

王老爺也叫了兒子王縣尉回來。

如今不該叫縣尉,是王千戶,歸在金陵大營,杜老八麾下做了守軍千戶。

“賈家要倒黴了,賈家的地啊,織廠啊,也別便宜了外人!”

王老爺帶了幾分興奮,對兒子交代道。

王千戶遲疑道:“姑母那裏?”

沒錯,王家與賈家也是姻親。

王千戶口中的“姑母”,就是賈太太。

王老爺連忙道:“是隔了房頭的從堂親罷了……這個時候不脫幹系,什麽時候脫幹系?”

王老爺與賈太太是同曾祖父的從堂兄妹。

賈太太身後,可還有為京官的胞兄,那才是眼下不能沾的禍根。

王千戶道:“那兒子就往賈家走一趟?”

賈老爺今天跟沒頭蒼蠅似的亂撞,此時過去,就是救命稻草。

王老爺點點頭道:“去吧!他們也該曉得了,除了咱們家,沒有人能幫上他們!”

……

太尉府衙門。

看著風塵仆仆的水進,霍寶目瞪口呆。

從金陵到陵水縣一百多裏,中間還有一半山路。

朱剛是十月十五下午啟程往陵水縣去,帶了五百兵卒,最快也要昨日傍晚才能到陵水縣。

水進卻是今日上午就回到金陵。

這是趕了夜路?

水進早已饑渴難耐,捧著茶壺,就是一通牛飲。

杜老八在旁,看著水進的狼狽“嘿嘿”直笑:“這是沒帶幹糧趕路?真是笨蛋,連個山雞野兔也抓不到!”

馬寨主卻是怒視水進:“丟下親隨護衛,單槍匹馬,還在山裏走夜路,你倒是真能耐?你還是孩子麽?這般任性胡為?”

水進放下茶壺,老實站著,陪了笑道:“六爺,屬下這不猜到揚州有變?生怕趕不上麽!”

他跟在霍五身邊大半年,最是曉得霍五逆鱗所在。

這次二十尊火炮,差點陷霍寶與死地。

不管淮南道守軍放出這些火器的目標是什麽,都是霍五所不能容忍。

這回,要打揚州了。

只是陵水縣有金礦,事情重大,必須有人留守,水進之前幹著急也沒用。

等到朱剛趕到,水進是一刻也得不得,立時丟開親衛,一人雙馬,疾馳回金陵。

馬寨主恨恨道:“又不是就打這一回?你急個甚麽?好好的一員戰將,要是因趕路折損在山間地頭,那咱們滁州軍可就成了大笑話!”

水進神色訕訕,不敢再多嘴。

他心中曉得,馬寨主這番話是好意,是擔心自己的安危,不是不敢動。

只是這回是打揚州,到底不同。

要是打鎮江、打常州,他都不會這樣急迫。

實在是揚州有火器,還有水師,幾萬淮南道守軍也在大鹽商的供給下,武裝精良。

揚州,是一塊硬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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