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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有德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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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八自是無異議,笑呵呵答應了。

有事做就行,要不然就是廢物點心,可不好跟著哥哥們混吃混喝。

……

九月二十七,布政使衙門、金陵知府衙門終於貼了告示。

第一,十月初一始修繕城墻,沿途百姓商家需配合。

第二,免除金陵府今冬丁役。

第三,十月初十,在府學舉行吏員考試,童生以上報名,通數術者可預考取得資格。

告示署名的大印,是“太尉霍之印”

金陵士紳還在琢磨怎麽回事,布政使衙門已經換了招牌,掛上了“太尉府”的匾額。

金陵知府衙門那邊,緊閉了幾日的大門也敞開,開始辦公。

滁州軍霍元帥開府了!

金陵有了新知府了!

只是那三條告示是什麽意思?

修城墻?

這個在大家意料之中。

滁州軍奪了金陵,可並沒有占了整個江南。

江南西道守軍被朝廷調去圍剿蘄春,江南東道的守軍一半被調到杭州,一半就在蘇州。

就是隔江的揚州,還有六、七萬的淮南道守軍。

不修城墻,等到朝廷調兵平叛,滁州軍就沒有屏障。

可作甚免了丁役?

不是當借了役銀來勒索地方?

到時候,百姓家沒有銀子頂丁役,就出工;士紳商賈人家就出銀子頂丁役。

不是應該那樣?

不抽丁?

那前頭修繕城墻是假的?

要借此清理沿墻的商戶百姓?

還有那吏員考試?

童生竟然都有資格報名!

江南文興之地,家家都有讀書人,有童生功名的人不只有幾多。

缺吏員,不是正該示好金陵士紳麽?

拿銀子買也行啊,為何滁州軍行事又變了風格?

這幾天城門關著,可城裏並沒有戒嚴。

各家各戶都在私下裏打聽著,就是想摸清楚滁州軍的行事風格。

結果聽到的,都是滁州軍待士紳優容。

偶爾幾家不服順的,那是自己作死,就不用怪滁州軍“殺雞駭猴”。

識時務者為俊傑,不少人家抱了與賈家一樣的念頭,想要“破財免災”的,能夠借此“更進一步”,當然是更好了。

可這霍太尉什麽意思?

沒有打著修繕城墻為借口要錢,那這孝敬怎麽給?

太尉府這邊門第高,沒有引薦,無人敢冒昧登門。

知府衙門這邊,新知府的身份一傳出去,就迎來不少客人。

……

宋林本就有姻親在金陵,昔日也曾在金陵求學,與他能牽扯上的人家就多了。

只是致仕前是三品小九卿,如今是金陵父母官,宋林自帶威儀。

就算有人借著舊情想要探問,也都客客氣氣。

“宋兄,霍太尉何時見地方耆老?”

這是昔日同窗或士林好友,與宋林年歲相仿,都是年過花甲,在“地方耆老”之列。

“宋伯父,那吏員試是不是門檻太低?金陵的秀才數千,舉人都有數百,哪裏輪得著童生出頭?”

這是姻親子弟,讀書為業,想要趁機一展青雲之志。

“宋大人,我等對霍太尉仰慕久已,不知可否勞煩宋大人為我等引薦?”

這是掛官或致仕的金陵籍職官,看著宋林境遇心動的。

無論如何,大家想的都是攀附。

宋林心中,很是微妙。

不知為滁州軍高興,還是該為朝廷悲哀。

讀書人心中,誰不記得“忠君愛國”四字?

只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對朝廷的失望。

對家族兒孫的顧及。

還有對林師爺的擔憂,他才利索的投了白衫軍。

要是無牽無掛,他更願意隱居不出。

這世上誰人無牽掛,自家如此,有什麽資格輕視他人?

宋林想到自家,對於來打探的各路人馬,心態都平和下來:“見士紳耆老是要見的,只是會安排在吏員試後!”

眾人聞言,卻是一楞。

不讓大家見見滁州軍頭領,大家怎麽曉得滁州軍可不可投,可不可靠?

不確定覺得滁州軍可投靠了,怎麽樂意安排子弟出仕?

一士紳猶豫道:“昨天聽了一些話,也不知是不是以訛傳訛?”

“哦?什麽話?”宋林道。

“就是……那個什麽……‘非友即敵’之類的……”

“此話不假,確是太尉親言!”

“……”

屋子裏一下子沈寂下來。

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種遭人脅迫的滋味兒,自是不好受。

宋林環視眾人,輕聲道:“‘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記得這一條的人家,應該也就能平平安了!”

憑什麽覺得自己有資格與滁州軍對話?

不就是骨子裏的輕鄙!

之前金陵知府禍害金陵半年,也不見哪家敢反對。

不管背後罵的再狠,面上還是曲從。

那還只是一地知府。

眾人訕訕。

宋林端茶送客……

吳家啊,就是前車之鑒,只盼著這些人家真的有自知之明。

*

金陵士紳不安,可滁州軍這邊卻進入平穩階段。

李遙被傳召回來。

在正式往廬州赴任之前,他還要再去一趟亳州,將霍五這“太尉”身份過個明面。

滁州軍頭目,開始休假了。

從八月十六出滁州算起,大家一口氣忙了一個半月,奔波路程五百裏,委實辛苦,也該緩口氣。

就是陸陸續續到達金陵的滁州軍,也開始輪休。

……

太尉府,內院。

霍五亦舉行了家宴,為霍大伯、霍六嬸等人接風洗塵。

霍大伯極是高興了。

堂弟得了金陵這大城,總算有了穩定的地盤。

還有就是石頭的前程。

霍五與於都統商量後,安排石頭跟在於都統身邊,跟老都統學習水師之事。

霍六嬸也歡喜。

這個世道,大家團團圓圓、平平安安的,就是好事。

之前分散幾處,想想就叫人心慌。

如今正好。

同來的還有霍二太爺與霍林祖孫。

雖說之前處置霍滿一家之事讓霍二太爺心驚,可他也曉得,如今可不是矯情的時候。

因之前失誤,霍林止步濱江,這也讓霍二太爺警醒。

他看出霍五用人的規矩,聽話盡心。

所謂親族關系,只能“錦上添花”,並不是霍氏族人的倚仗。

他就算是叔祖父,也不敢再端著架子。

霍家……

日後能走到哪一步,老爺子有些不敢想……

之前遷到金陵的那一支族人,霍五也叫人請了過來。

這位當家是水字輩,叫霍洪,舉人功名,與霍五年歲相仿,從霍五這裏論起來,是高祖的血脈,論起來是五服內的族叔。

從霍寶這邊算起,這一支則是出了五服。

霍洪兩子一女。

長子霍松,與霍林年歲差不多,娶親多年,夫妻兩人去歲時疫時身亡,留一子霍瑞、一女霍珍。

次子霍柏十九,尚未娶妻,正在金陵書院讀書。

長女霍椿,與霍寶同庚,待字閨中。

同霍滿那一家相比,這家人極有分寸了。

之前霍洪知曉霍五占了濱江後,曾派次子回去認親走動,兩家關系也算走動起來。

這回霍五到了金陵,他們家主動些湊上來也沒什麽。

可是他們一家卻安分守己,並沒有主動上門。

有關系近的人家,想起他們也是濱江霍家,上門來探問消息的,他們也都搪塞過去。

霍五早叫人盯著,心下甚是滿意。

這家人不僅現任當家霍洪是個明白人,其子霍柏人品可讓人敬重。

他十九歲,身上又有秀才功名,早該訂下親事。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他定親的,就是濱江一士紳人家,是老一輩的姻親。

兩家都是耕讀人家,算得上門當戶對。

要不是他守兄長一年孝,已經迎娶。

不想待霍柏兄長病故,對方關註起霍家家產分配之事。

朝廷律法,家產是諸子均分。

可因為祖產、祖宅、祭田都不在分家之列,所以實際上多是以七三分的多。

嫡長子七成,其他嫡子分剩下三成;若是有庶子,按照嫡子的半份分;外室子血脈不明,不分。

霍家既是濱江老姓,霍洪還是舉人,家底不薄。

按照那親家的想法,霍家長子病逝,只剩下一個兒子,那是不是家產就不用分了?

畢竟這霍家老的老,小的小,頂梁柱就是霍柏。

兩個沒有成丁的侄子、侄女,歸在叔父名下撫養長大就是。

他們怕日後扯皮,就想要在閨女進門前敲定此事。

他們很是理直氣壯了,覺得是為姑爺做主。

等意思出來,霍洪還沒有表態,霍柏就惱了。

就是對那未婚妻的人品,也質疑上了。

如此貪婪父母教養的女兒,會是什麽心性?

人沒進門就惦記家產,真娶進來以後還能有安生日子?

父親日漸老邁,兩個侄兒、侄女孩年幼,被欺負了怎麽辦?

與其鬧到最後出妻,還不若不娶了。

霍柏倒是痛快,立時請了當初的媒人去退親。

理由都是現成的,守兄孝,不敢耽誤對方芳華。

那人家肯定不樂意,知曉霍家為先前的事情惱了,就說自己等得。

霍柏就說“長兄如父”,要守三年,將對方的嘴給堵上。

對方的閨女已經十六歲,總不敢真的拖到二十來歲去。

最後兩家撕破臉,退了親事。

只是對方也不甘心,族中子弟也多,不乏地痞無賴之流。

霍家這裏,生出不少事端。

霍洪為了保全兒孫,正好老友來信,邀請他往金陵書院任教,他就舉家遷到金陵。

霍五是性情中人,自是愛重霍柏的人品。

長輩這樣的品格,剩下霍椿、霍瑞、霍珍姑侄幾個看不出什麽,可想來也差不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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