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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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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長褚到了游集山。

泰恒有嫌疑的好友他會面了大半,只剩這游集山孫散仙及仙界幾人尚未試探過,要麽潮吟就在這餘下幾人中,要麽潮吟隱藏技巧太好,連長褚都被騙過。

長褚化作流螢,緩緩入了洞府之中,洞府主人正在與他人交談,似是又在作占蔔方面的交易。

螢光落在房檐下,靜靜看著房中動靜。

孫少逍身上氣息太過普通,一般凡人骨肉,過於平凡故而無法生仙根,只能留於人間作一名散仙,只幾眼,長褚心中便長嘆了口氣。

這樣的人,當真能背後指引修仙者攛掇秦軋起殺鳳之心,甚至在仙界安插眼目?

亦或說,孫少逍身上,怎麽一點也看不出潮吟的影子?

長褚看了許久,房中交談已經結束,來訪之人奉上謝禮後離了洞府,孫少逍費心占蔔後臉色有些發白,坐在椅間閉目養神許久,忽而開口:“既是來了,何必躲躲藏藏,何不出來一見?”

長褚心中一驚。

他化作泰恒的模樣,從檐間翻身而下,朝孫少逍道:“孫兄,別來無恙。”

孫少逍一見是他,便展顏一笑,“原來是泰恒兄來了,快,坐。”

長褚看出他眼中懷疑,卻也不慌,畢竟泰恒與孫少逍的交談他大多記得,縱然孫少逍故意試探他,他也能全部應付下來。

一邊小童端了盞茶水上來,給兩人倒過之後,安靜到一邊伺候去了。

孫少逍臉上絲毫不見方才的疲憊,道:“上次匆匆而別,未能幫上泰恒兄多少,不知鳳族之事,泰恒兄處理得如何了?”

泰恒與朔光追捕幕後之人時,途中恰逢孫少逍,孫少逍將將辦事歸來,一時無事,遂應了泰恒邀請,入隊照顧兩位鳳族後輩,之後鳳族後輩被殺,他自知不好插手太多,便自請離隊,回了游集山。

長褚答:“幕後指使之人已被拿下受罰,多謝孫兄掛念。”

孫少逍拍案,“好!”又道:“泰恒兄太過客氣,此等快意之事,自當與君浮一大白!”

他將茶杯推開,示意小童撤下,又抓了長褚一只手,道:“後院月色正好,泰恒兄……”

他話音一斷,忽而抓緊了長褚那只手,驚道:“泰恒兄手上的神族法咒已經解了?”

長褚心叫不好,面上卻是一笑,輕松應道:“得逢貴人相助,已經無事。”

孫少逍眉間眼底俱是笑意,“泰恒兄身邊總是多貴人,當真福氣不淺。”

他拉著長褚朝後院走,雖笑談著要長褚與他講此間經歷,長褚卻知若是一語道錯,只怕這人心中懷疑便要更深,他也愈發試探不出什麽信息。

兩人在後院中落了座,小童送上酒來,長褚邊飲酒,邊學著泰恒平日的閑散模樣半真半假扯起謊來。

孫少逍性格外向,對長褚的閑談十分捧場,長褚時不時留意他的神情,見這人眼中懷疑漸消,心中大石也緩緩放了下去。

他說至溯時鏡,特意註意起孫少逍的反應,孫少逍乃仙器收藏者,聽聞溯時鏡時,確有一般收藏者的讚嘆與渴望神色,卻也除此之外,沒了其他痕跡,實在是普通得不行。

長褚暗嘆了口氣。

月上中天,長褚有了離去之意,孫少逍卻來了精神,道:“泰恒兄近日得逢貴人,當為喜事,我有意為泰恒兄占上一卦,算一算泰恒兄此後運勢,泰恒兄可有興趣?”

長褚道:“我雙手空空,怎好意思勞你白白為我蔔卦。”

孫少逍笑道:“泰恒兄當真是見外了,你我之交,哪需得你與外人一般送我俗物才得交易。”

這人資質雖凡,占蔔之術倒的確出神入化,長褚思慮一番,還是坐下,“那便多謝孫兄好意。”

孫少逍接了小童奉上的龜甲銅錢等物,閉眼低念幾句,龜甲中落出銅錢,直直朝長褚滾了過去。

長褚不動如山,看銅錢在桌沿停住,沒了動靜。

孫少逍皺眉道:“泰恒兄近日將遇一故人……”

長褚心中一動,臉上卻不露分毫,“孫兄為何一臉愁緒?”

孫少逍答:“此人身帶煞氣,只怕這故人相逢,非是喜事,而是劫難。”

長褚臉色微僵,腦海中出現一跪在地上身著軟甲的青年,青年滿臉不甘與憤怒,朝他大喊道:“殿下為何不爭?”

“五殿下瘋瘋癲癲、喜怒無常,怎能堪任天帝之職、統領眾仙!”

“屬下去殺了他!”

……

孫少逍道:“泰恒兄?”

長褚恍然回了神。

泰恒坐在床沿,踏雲山貓蜷在他腿邊,愜意的打著哈欠,溯時鏡懸浮在泰恒面前,鏡中印著泰恒微沈的臉。

紙花悠悠從泰恒手心漂浮而起,停在了鏡前。

泰恒念動了咒語,話音落後,溯時鏡鏡面便如水波一般蕩了開來,泰恒心吊起來,死死盯著溯時鏡,房中一時靜得只剩貓兒的呼吸聲。

鏡面忽然一定,不動了,上方依舊印著泰恒沈靜得似是暴雨將至前的臉色,不見其他。

溯時鏡照不出盈冉的生前記憶。

泰恒試了數十次,甚至以踏雲山貓做過媒介,也未照出任何有關盈冉的記憶。

陵墓無碑之人,眾人遺忘之人,無在世記憶之人。

靜到極致,泰恒忽然自嘲一笑,他將有些畏縮的踏雲山貓抱起來,在房中來回走了幾圈,仔細回想盈冉的點滴來。

末了,他低下頭,低聲道:“我莫不是做了個夢?”

可夫殷不至於在夢裏,木兮不至於在夢裏,知曉仙魔大戰的眾仙也不至於在夢裏。

盈冉,在魔界與他互訴衷情的盈冉,屠殺三萬仙魔的盈冉,被夫殷斬殺於天罡池邊的盈冉,怎麽就沒了痕跡?

踏雲山貓細細叫了一聲。

“問陛下?”

泰恒搖搖頭。

“他怎會告訴我?”

他與夫殷處了這樣久,已吃透了夫殷的性子,這人好欺負,心也軟,甚至有些自以為是的可愛。可他也是天帝,是仙界之主,也有帝王的殺伐決斷,他能狠下心殺死陪伴他五百餘載的盈冉,重罰忠心耿耿數千年卻一朝墮魔的霖止,就證明他心中亦有一條底線。

一條連泰恒也無法觸碰的底線。

泰恒垂了眼,“貓兒,貓兒。”

踏雲山貓輕輕碰了碰他的手。

泰恒喃喃:“盈冉總說夫殷善良單純,他——是不是被夫殷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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