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堂外間。

“惘月，你確定那果子做的香已經沒毒了？”

“嗯，確實沒毒了，已經找人試過藥了。”

“已經三日，尊上為何還不醒來？”

“尊上前生執念頗深，可能就此耽於往昔……”

綺星凝眉，拂袖道：“……緋兒，照看尊上。”

“是，父親。”緋星低頭行禮，再擡頭時已經不見了綺星和惘月。

“你這個小笨蛋竟真的是父親一直在找魔尊大人？”

床上的李雪頭戴著金絲抹額，中間綴一藍色寶石，光華流轉。緋星坐在床邊，輕輕的點著李雪的鼻子，隱隱覺得他似乎比幾個月之前好看了幾分，男大也會十八變？

“……阿顏……阿顏……”是李雪在夢囈。

“阿顏是誰啊？”緋星小小的粉唇一扁，不太高興的樣子。

“阿玉，你不該跟來……”

“阿玉又是誰啊？哼！想不到你竟是個花心大蘿蔔！”

緋星不欲再聽，站起來堵住耳朵往外間走去，不料卻被抓住了衣角。

“緋兒想去哪？”

緋星轉過身來，只見李雪靠坐在床邊，嘴角微微上揚，一雙鳳目半睜半闔，眉間點綴著一顆藍色寶石，透出一絲難掩的魅惑。

“你……你是誰？”緋星倒退一步，她好像不認識這個男孩子了，明明是他卻又不像是他。

“我是誰？緋兒竟不認得我了？本尊好生傷心啊。”

“啊——？緋……緋星叩見魔尊大人。”緋星一楞，忙下跪行禮。

“呵……魔尊大人，我卻希望我只是那個李雪。不過——又有什麽區別呢。”李雪用細若蚊蠅的聲音低嘆著，只有自己才能聽的到。

“魔尊大人說什麽？”緋星還跪在地上，不敢起來。

“沒什麽，你起來吧。”李雪將緋星的軟乎乎的小手握在手裏仔細地看著，說道：“緋兒還可以繼續叫我小笨蛋。”

“不，不敢了……”

李雪註視著眼前的小人兒，許久才道：“罷了，你去告訴綺星我醒了。”

緋星領命去了，等她走出了門，李雪打開窗戶，看四下無人，指尖凝訣將另一只信蝶放了出去。蝴蝶拖著白色的尾光像流星一樣飛去，一眨眼就不見了——那是一只報平安的蝶。

李雪走到外間，外間的廳內供奉著一尊不知名的神像，神像下有一張供桌，供著一柄通體烏黑的長劍，廳的正中央有一口水晶冰棺，可以清晰的看到裏面躺著一個黑衣男子，那張臉漸漸地與夢中男子重合。

李雪卻不理那冰棺，繞至供桌，拿起那柄通體烏黑的劍來，劍身因為主人的執拿而興奮地發出劍鳴，周身騰起黑色火焰，可那火苗中間卻是帶著一絲純正的白光，李雪突覺胸中靈氣激蕩的難受。

“尊上！”背後傳來一男一女兩聲呼喚，語氣激動而尊敬——是綺星和惘月。

“綺星，你可知罪？”

“屬下知罪——”綺星雙膝著地，直直地跪在地上，面前的李雪雖身量略小，卻威儀不失。

“我遺命令你另尋他界安居族人，為何卻到了這人界攪弄風雨？”李雪手作劍指，輕拂劍身，劍上火焰微動。

“族人如今安置在墜落的魔殿處，因為綺星與全族都覺得尊上應當回來，所以哪怕只有一絲希望綺星也要將尊上喚回。”

“而人間幾度輪回流轉，我亦早已不是殊硯了。”

“尊上……尊上的遺命綺星不敢違抗。起初幾年間，天界還派天兵四處追查，屬下帶著族人東躲西藏，四處尋找藏身之地。幾百年前那場神魔大戰使天地秩序都發生了改變，許多異界洞天都已不覆存在。屬下輾轉人世七百餘年，遍尋藏身之地，近日終於北海海眼處尋得一處異界洞天，但海眼處靈氣鼎盛，形成的漩渦內有遇水不滅的火焰，族人無法通過，所以屬下在尋找東海的鎮海神物白玉扣。”

“我知你難處，但白玉扣不能拿。”李雪看了一眼手中的劍，初時那白色火光微小還不覺，而此刻白色火光漸盛——似乎正在吞噬黑火。

“或者……向海眼中獻祭擁有月寒之體的生靈——”

嘩啦——！門外的緋星撞倒了門口的盆景，掉在地上摔的一片稀爛，倒退一步轉身跑走了。

李雪望著那個慌張遠去的背影，不禁凝眉道：“那海眼裏有什麽，竟要獻祭生靈？”

“屬下也不知曉，但除了白玉扣鼎盛的月寒之力外，也只有用月寒之體的生靈之血方能消除火焰打開通途。”

“我知道了，但是——”

“尊上！族中之人在那次凰火之劫中多有損傷，於人世輾轉日久，體質日漸羸弱。族人不能再被隔絕到天盡頭了！”

“此事容後再議。”李雪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若打開那海眼異界的門，不知會放出些什麽……

李雪將綺星遣走，走出房門，滿院子的找那個粉色的身影，最後在花園的假山石後面找到了她。

“在這裏做什麽？”李雪摸著那個小小的腦袋，發絲十分柔軟。

“父親一定會拿我獻祭海眼，他一定會的，緋星害怕。”緋星聲音顫抖，她正在哭泣，無聲的哭泣。

李雪蹲下來將那個小小的身影攬在懷裏說到：“不會的，我不會讓他這樣做。”

“嗯……”緋星窩在他懷裏，感覺到無比的心安——母親走後便沒有人再抱過她了。

上一世你為我赴湯蹈火，唯命是從，這一世便讓我來護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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