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李雪請求道。

“你想問什麽？”

“師父說，東珠城……是你……”

“我說不是你信嗎？”緋星一雙眼睛，雖尚顯稚嫩，但已是秋水含波，將李雪的眼眸註視著。

李雪半天沒有說話，緋星移開目光，有些低落，起身欲走，“果然還是不信的，連父親都不相信我。”

“我信你！”李雪起身將那小小的手抓住，堅定道：“我信你！”李雪就是相信，仿佛那是前世來的默契，與容貌無關，他覺得那雙眼睛不會騙人，起碼不會騙他。

“你……”緋星啞然，從來沒有人願意聽她說這麽多話，也從來沒有人願意相信她，大家都認為她是個愛搗蛋的壞小孩，甚至連惘月姑姑也這麽認為。

“你，你願意和我說說嗎？”

“笨蛋！”緋星甩開他的手，臉頰有些紅，卻沒有跑開，坐回了剛才的地方，緩緩道：“那日我到東珠城已近傍晚，在城門時便覺城內死氣沈沈的，入內一探，發現所有人皆被封凍。雖然我也長寒冰術法，可這樣的瞬時封凍全城也不可能做到。”

緋星的掌中托著一片冰晶，冰晶越生越多，最後漸漸凝結成一朵小小的冰蓮花。緋星將它遞給了李雪。李雪覺得好看，便接了過來，才入手便覺得手快要被凍僵了，趕緊將它扔了回去，縮回手來不停地哈著氣。

“噗！呆死了！”緋星繼續道：“那東珠城的海水裏有一只兩千年的寒冰水母，這種水母一般只在深海游弋，卻不知為何擱淺到這淺海來了，淺海水薄，沿岸一線方圓十裏皆被封凍。我向那海裏投了些藥粉，入夜十分水已化凍。我本想去海邊將那水母趕回深海去，卻遇見了你師父一行。我想去將他們帶離海邊，他們卻以為我是屠城的妖精，還將我打成重傷。”

“原來是這樣。”李雪呆呆的撓頭，“不過大半夜在死人城出現一個小女孩，任誰都會懷疑的吧……”

“哼！呆瓜！”

“啊？我又怎麽呆了？這一會功夫你已經說了我，兩個呆瓜，三個笨蛋，還有一次呆死了……”李雪數著手指嘆息道：“好歹師父他也是誇過我悟性極好的，怎的……”

“哼！傻瓜！反正我找的人也砍了你師父一刀，咱們兩清了！”緋星從隨身的包包裏取出一個小瓶子，拋給李雪道：“這個你拿著……”

啊？又變成傻瓜了？李雪正糾結著，緋星突然迎面丟過來一個瓶子，手忙腳亂的接住，差點打翻，“這是什麽？”

“你這笨蛋可不要將它摔了！”緋星急到跺腳，“給你拿著就是了，就，就當做你陪我說話的謝禮吧。”

“哦……”李雪擺弄著瓶子左右觀察，瓶子上貼了個小紙條寫著“絕絲”二字。接下來便想拔開塞子聞聞，卻被緋星告誡不可聞。

“呆瓜！不要對自己的敵人都這麽好啊！這樣我以後還怎麽害你呀！”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跑開了。

李雪望著那遠去的小小背影，心緒難平，將那瓶子收進懷中，坐在原地默默地發呆。

“你是不是看上那小丫頭了？”

滄海突然從背後拍他的頭，將他嚇了一哆嗦。

“怎的這樣膽小？”幻作人形的滄海，坐在了剛才緋星坐的地方。此處僻靜，當不會有人發現。

“沒……不，不是……”李雪搖著頭，擺著手，他發現一遇見滄海的人形就會很緊張，比跟師父說話還緊張。

滄海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嘴角微勾，故意出言相戲：“嗯？是沒看上，還是不膽小？”

“……”李雪一時語塞，兩頰緋紅，低著頭用力的揉搓自己的衣角。

“剛剛你們說話時，我用法術相窺，那小丫頭也無甚壞心眼。”

“你你你你……你都——？”李雪面龐脹的通紅，鮮艷欲滴。

“嗯——差不多都聽全了。”滄海點頭。

“那那那你不……”

“嗯，我不告訴池非。”滄海又點頭。

“也，也不能……”

“嗯嗯，也不告訴晴兒。”

李雪抱頭，怎麽我想說什麽他都知道，真可怕！妖精好可怕啊？！

“餵，你想說什麽都寫在臉上了，我可沒有用法術啊！而且是晴兒讓我來看顧你的，不然誰稀罕聽你的風流韻事？”滄海拍著李雪瘦小的肩膀道：“我不過還是想給你一句忠告，你與她終究為敵，日後如何取舍，你當考慮清楚。”

這突然的一盆涼水兜頭而下，戳破了李雪幼小的心靈中剛剛冒出來的粉紅泡泡。

“對了，剛剛那女孩給你的瓶子可否給我看下？”

李雪老實的拿給他看。

滄海拿過來就拔開了塞子，直接去嗅裏面的香氣，李雪不及出言阻止，連忙伸手想要推翻那瓶子。

滄海何等的靈敏，一個旋身便躲開李雪推過來的手，順手將瓶塞塞好道：“誒？你要做什麽？若是打翻了這蟲香我可沒再法去救你那蠢師父了。”

“啊——？你說什麽？”李雪撓頭不解，十二年來他從未覺得自己如此蠢過，竟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做不了，還險些打翻了師父的救命藥。

“快些走了。”滄海化作蝶形離去，不再管呆立在原地的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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