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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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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約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將前半生又回顧了一次,最後入目的是黑白色的葬禮。沒有遺骸,沒有遺言,小小房間裏的一切成了我的遺物。夢那頭的傅葵,真真切切地死掉了,死於飛機失事。我陪著看不見我的父母在我的照片前痛痛快快哭了一場,只覺得心頭堵得慌,想把所有的遺憾、委屈、後悔都哭出來,但哭過之後,還是要告別。

我知道,從此刻開始,我才開始新的人生。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顧衡就坐在我床邊。依舊是繡著並蒂海棠花紋的帷帳與雕花架子床,這是顧衡與我的臥房裏間。他眼下一片青黑,註視著我的眼珠子卻一動不動,我也屏息跟他對視,實在受不了時才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他這是怎麽了。

他忽然就低下頭笑了,唇角止不住的上揚,眼中仿佛有瀲灩水波,“你回來了。”

我慢慢坐起身,想哭又想笑。他如同以前那樣朝我伸出雙手,我緊緊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聲笑著說:“是,我回來了。”

“告別得怎麽樣?”

我想他應該也跟我一樣做了一個長夢,將有關任晝的一切都隔斷在另一個時空。想了想才抿唇一笑,“上天賜給我的第二次生命,我會好好珍惜的。”

顧衡比我早醒來一天,而我足足躺了三天。當時我已經在一旁的樹後看到了顧衡的衣衫一角,才做了這個決定。趙及貞害過我,那我也害她一次。我是心軟,可不代表我就任人欺負。時間拖得差不多了,隨後趕過來的人只能看到趙及貞一臉懵逼地站在池子旁,語無倫次地解釋:“不是我推的!不是我!是她自己,是白二陷害我!”

這些事都是顧迎跟我說的,當時顧衡跟我都被那道紅光閃暈了,他本來想抱著我等一會兒,沒想到那兩塊玉有這麽大的反應。顧迎說起來時還一臉艷羨,“阿娘嚇得不行,趕緊找人去算算這是什麽預兆,結果說你跟我四哥是天定的姻緣,你看你倆的玉,是一對。”

我:……

等顧衡醒來,他第一件事是看我醒來沒有,發現我還在昏迷,第二件事就殺上國公府了,口口聲聲趙及貞預謀殺人,要報官,要面聖,要讓趙及貞受到法律的制裁。說到這一段我真是笑死了,都來不及追問趙及貞的下場。

這件事雖然因著那玉發光的緣故的確鬧到聖上面前了,但趙及貞也不可能真被收監下獄。聽說是關起來了,大概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而聖上則以國公府治家不嚴,給了不輕不重的一頓訓斥。為了撫慰暴走的郡主和差點暴走的顧大學士與楚王,聖上把曾經那個輔國將軍的爵位,發給了顧衡,招他入了聖上身邊的羽林衛。現在的顧衡,也是有職位與爵位在身的傑出宗室子弟了。

顧迎道:“你也有份啦,聖上給你下誥命文書的時候你還沒醒,阿娘替你接的旨。”

她說著就朝一旁的阿綠招招手,阿綠立馬不知道從哪兒端出來一個雕花木盒,小心翼翼地捧到我面前。顧迎用眼神示意我將盒子打開,裏頭放著一個卷軸。我將卷軸取出來,緩緩展開,顧迎猶在我耳邊喋喋不休道:“這上面繪的是雲鳳錦,你看,這是犀牛角做的卷軸,跟別人的都不一樣呢,將來就算其他嫂嫂拿了誥命,也越不過你去。你以後,就是名正言順的夫人了。”

這驚喜來得突然,我看著上面那樣精細的紋路,一方端正威嚴的印記,摸了兩下就又放了回去,讓阿綠收好。顧迎道:“怎麽了羲和,你不高興?”

我盡可能地露出笑容來,“高興呀,我就是剛死裏逃生,猛然收到這驚喜,一下子有點不知所措。”

從今以後,我也是所謂的貴族夫人了。可接踵而來的大約就是如從孫氏所說,顧衡要謀前程,而我要謀管事大權。生活的確與從前不同了,榮平郡主對我本就和善,此後更是親近許多,沒能在孫氏那得到的母愛,倒是在她面前體會了幾分。顧大學士在的時候,她還時不時會誇我,說這個兒媳婦挑得十分好。鬧得我很不好意思,顧衡卻大大咧咧地替我應下。

顧衡也不再跟我一起緊張地研究各種偏僻的書籍,他每日定時上下班,有時輪到夜班還不能回來。只剩下我一個早起跟嫂子們管理家務,下午就清閑地練字看書,偶爾翻翻賬本。除了柳氏,幾位嫂子和嬸嬸看我的目光也怪怪的,話裏話外總要捎上我。就好像我院子裏的下人總比其他院子裏的要昂首提胸一些,兩位主子都有品級在身,真是大不相同。

可我知道,最不同的是什麽。如果說之前我還懵懂不能確認的話,經過落水的生死之間後,我看清了自己內心的真正想法。

我喜歡顧衡。

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或許是他一次又一次宛如神明般出現在我面前,或許是那樣細水長流的陪伴與等待,我對他抱有一種自私的心態,我希望他能夠留在我身邊,哪怕我們回到之前的時代,我也依然想要跟他維持這種默契。

可我們真的留在了這裏,維持著夫妻名分,我又想起來之前的約定。如果兩個人中任何一方遇到了彼此的真愛,就和離去過自己的生活。我明白顧衡對我與對其他人不一樣,但又擔心這種不一樣只是出自他所說的戰友情誼。

很多個夜晚,我們在同一張床上入睡時,我都會忍不住想轉身去抱一抱他。這個人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

這使得我在對著他時常常覺得尷尬,感謝聖上招他入宮就職,這讓我們減少了很多待在一起的時間。可見不到他了,我又會想起他。這真是我許久未有的,糾結的小女生暗戀心態。

於是我閑下來的時候就想起了白羲靜,覺得這些日子一直忽略她,很是愧疚。我昏迷乃至醒來休養的那幾天,定遠伯與白景明都來探望過,孫氏等也帶了姐妹時不時過來。白羲安還是那個性子,一在旁邊落座就道:“嚇死我了,還以為二姐姐又想不開……”

話沒說完就被白羲寧一個眼神堵住,她尷尬地笑了笑,拿茶杯遮掩過去,“我隨口亂說的,二姐姐實在是福大命大。”

白羲寧道:“二姐姐無事就好,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今二姐夫有爵位有官職,二姐姐又是名正言順的夫人,將來想必也是一切順遂。”

孫氏問過當日情況,又叮囑我要好好保重身子後便去與榮平郡主拉關系了,倒讓白羲嫻把白景深帶過來了。白景初與白景陽都在城外書院上課,這次便沒有見到,但也文縐縐地寫了信回來問我平安。我讓人給白景深準備了零食,他就湊過來甜甜地給我道謝,我摸了摸他的腦袋,不知怎麽覺得心滿意足。唯一的心結就是白羲靜。

她在我昏迷時也來看過,知道我醒來後反倒找借口沒來。山不來就我,則我去就山。橫豎癱在床上大半個月無聊得很,我如今出入顧府也不用給榮平郡主打報告,就套了車回定遠伯府去了。

在自己家中,孫氏就放開許多,她跟我道:“你接連兩次落水,怕傷了身子,還是要請人好好調理才是。雖年紀不大,但若能早早生下孩子,也免得將來有人占了長子的名分。”

我知道她跟白景明的根本矛盾就在於長子二字上,沒有想過她會推心置腹地這樣勸告我,倒楞了楞才答道:“多謝太太關心,但……我看顧衡也並不是很著急……”

我倆只是單純地裹著被子各自入睡而已……

孫氏嚴肅道:“他此時不說著急,未必將來心裏不著急。我前些日子跟郡主旁敲側擊過,她雖然說自己不幹預孩子的事,但若時日久了,必然是要不高興的。何況,顧四少爺的性子也不算穩重,真要納妾,你怎麽辦?”

我賠笑道:“這不是有父親和太太在,我跟他才成親多久,他怎麽敢納妾呢。”

孫氏嘆口氣,“你啊,我還以為你有了長進,怎麽落一回水又不開竅了。”

我心裏好笑,但更多的是感動,“太太寬心,羲和知道您為我好,但這種事情總是急不來的……我聽您的,回去就請大夫好好調理身子。”

孫氏道:“你既這麽說了,也罷。”

我趕忙投桃報李,“四妹妹也老大不小了,三妹妹今年冬成婚後,也該輪到四妹妹了。”

孫氏果不其然,按了按眉心,露出一分為難的表情,“你四妹妹的性子跳脫了些,倒有些像你,我不願意她受委屈,且慢慢看著吧。”

“太太放心,若我見著合適的人選,一定為四妹妹留心。”我如今是夫人身份,能見到的人自然與以前不一樣,這點孫氏跟我都清楚,“郡主那裏我也會去拜托一二,您不必太過擔心,四妹妹出身容貌教養皆佳,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孫氏道:“也不要立刻就煩勞了郡主,你畢竟是兒媳婦——”

我連連點頭,“是,羲和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好像出國考成績啦~給祝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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