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衡第一眼看到我也是一怔，隨即順著我的目光低頭一看，胸前一個蝴蝶結。

他又好氣又好笑，唇角先忍不住彎了起來。

沁水郡主道：“怎麽，今年的跑馬比賽，衡哥哥又拿了第一吧？”

一旁的郭湛笑道：“郡主你也看看他的馬，哪裏是我們比得上的。”

便有人跟著取笑道：“阿衡勢頭那麽兇，知道的說是跑馬，不知道的以為搶親呢！”

大家都紛紛笑起來，特別有幾個還盯著我笑得意味深長，我的笑容一下就凝在了臉上。

郭溪道：“搶什麽親，難道這裏有阿衡的心上人不成？”

濟寧侯府的大姑娘祝錦瑟笑道：“郭溪你倒是想想，今天不是郡主的好日子嗎，顧四少爺定是趕著來賀壽的。”

沁水郡主低眉一笑，竟是多了些女兒家的羞赧之態，“你們就知道拿我們打趣。”卻沒有半點生氣的樣子，只含笑望住顧衡。

顧衡微笑道：“自然是來給阿水賀壽的。”

他剛說完，沁水郡主微微擡眼，眸子裏閃過又驚又喜的光彩，便揚起臉龐，笑得驕傲又耀眼，猶如芙蓉盛開，所有人都在她身邊黯淡下去。

她笑道：“你別順著他們胡說。”

只這一句，就可聽出多少暧昧。

郭溪她們都笑著稱是，“你看，可不是我們胡說，阿衡自己承認了。”

我心裏有些煩悶，但一想到她們跟顧衡的三觀南轅北轍，又輕松起來。在心底反駁道，你跟顧衡才不是我們，我跟他才是。

“傻不傻。”

他像是在對郡主她們說話，眼神卻已經遞了過來。來時的車上他也這麽說過，我明白他在說什麽，抿唇一笑，用口型回了一句“你才傻”。

“阿迎這身打扮……”他轉開眼，上下打量著顧迎。

顧迎道：“什麽？”一副你敢說不好看就掐死你的表情。

顧衡笑道：“好看，很好看。”目光狀似無意地掠過我身上。

郭湛道：“咱們都騎在馬上做什麽，快回去換衣服，一會兒還要比賽呢。”

沁水郡主道：“正是，我都差點忘了。”朝顧衡笑道，“你快去吧，杵在這裏看什麽。”

顧衡一笑，跟那群少年一齊下馬叫人將馬牽走，便各自去帳篷裏換衣服了。

趙及淑笑道：“這裏除了郡主，還有誰能入得顧四少爺的眼？”

沁水郡主嗔道：“越發沒規矩了，阿迎還在這裏呢。”

顧迎眸子一轉，瞥我一眼就朝她們道：“這裏都是美人，四哥自然應接不暇看不過來了。”

秦喜她們都道：“就是迎姐姐會說話。”

大家說笑著各自散開滑了幾圈，顧迎握著我的手悄聲問道：“開心嗎？”

我板著臉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什麽開心不開心的？”

顧迎輕輕推了我一把，“少來，我四哥剛剛是誇我還是誇你，你真當我不知道啊？”

我這才繃不住笑開，“當然是誇你，顧二姑娘一顧傾城，再顧傾國，天上地下，舉世無雙。”

顧迎便追著我打鬧，我佯裝躲避，跟她東躲西藏繞來繞去，快要收不住腳時忙忙喊住她，“阿迎別鬧了，我認輸，快來扶我一下。”

她卻不著急過來，反而停在那裏朝我笑得一臉詭異。我生怕摔跤，轉回頭時就感覺有人攬住了我肩頭。

我下意識退後兩步，看到我站穩，他也順勢松了手，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傅葵。”

我有些尷尬，就裝作不耐煩的樣子，“幹嘛？”

然而我話剛出口，顧衡已經收起玩笑的神色認真道：“原來傅葵是這個樣子的。”

我一怔，在他黑漆漆的眸子裏望見自己模糊的倒影，頭發高高束起，緊身棉襖罩著紮腳褲子，又偏現代又奇怪的造型。

我彎了彎唇角，輕輕道：“不知道任晝是什麽樣子的。”

他有些可惜地笑了笑，“這裏不讓我剪頭發。”

我撲哧笑出聲。

他又道：“不過跟顧衡長得差不多，比他還好看就對了。”

我：……“不要臉。”

也趁機看清了他，脫去大氅後一身簡便勁裝，頭發跟我一樣束成了高馬尾。

我問道：“你頭發是不是不太好？”

他指了指我頭上的發冠，“既然發冠是同款，發型當然也要同款啊。”

我說：“不會被人說閑話嗎？只是還在議親誒……”

他白我一眼，“怕什麽，我覺得好看自己弄了一個不行嗎？誰敢說我閑話？”

我低頭道：“是是是……”誰敢說你閑話啊，別說你跟顧迎的戰鬥力了，榮平郡主第一個就能鬧上門去大開殺戒。想到這裏就忍不住要笑，顧衡看我笑了，也跟著笑。

兩個人面對面站著，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互相望著傻乎乎地笑。

我：“你笑什麽？”

顧衡：“你又笑什麽？”

我：“我笑你傻。”

顧衡：“哦，那我也是。”

我：……

我身後的顧迎終於看不下去了，上來在我倆中間來回揮手，“你們笑什麽呀，笑得我一身雞皮疙瘩，四哥還比不比賽了？”

顧衡才一臉剛想起來的樣子，“哦對還有比賽，你們參加嗎？”

顧迎搖頭道：“我才不跟你們鬧，羲和也不去，我們在旁邊自己玩，一會兒累了就去帳篷裏歇著。”

我連連點頭，開玩笑，誰要去跟他們比賽，我這種技藝不精的，摔個狗□□怎麽辦？

於是我就跟顧迎孟知瑾在一旁隨意滑了一會兒，孟知瑾道：“待會兒她們肯定要拉我們去那邊雪地裏玩，那個推脫不了，不如我們現在去休息一下。”

顧迎表示讚同，孟知瑜卻緊緊拉著我，“我跟羲和姐姐都是剛學冰嬉，應該多玩一會兒。”

孟知瑾不喜地看了她一眼，“知瑜。”

孟知瑜撅著嘴。

顧迎笑道：“是阿樂在比賽，沒人陪你玩了吧。”

孟知瑜被說中心思，嘿嘿一笑。我忙表示不介意，“沒事的，知瑜要玩的話，我再陪她多滑幾圈就是了，反正我也想多練練。平時去哪兒找這麽大一個地方玩這個呀。”

孟知瑾聽我這樣說，才沈吟道：“好吧，那你們小心些，知瑜不要玩得太瘋，也不要打擾她們比賽。”

顧迎捏了一把孟知瑜的臉，“你羲和姐姐才是真的新手，你可別捉弄她。”

孟知瑜臉上一下綻出笑容來，她甜甜道：“知道啦。姐姐你們快去休息吧。”

她挽住我，還不停朝離開的顧迎跟孟知瑾揮手。孟知瑾朝我無奈地笑了一下，這才跟顧迎往帳篷那邊去了。

孟知瑾不在，孟知瑜簡直像只剛放出籠子的百靈鳥，歡脫極了，一直扯著我嘰嘰喳喳地說話，大多是打聽一些八卦。雖然我也愛聽八卦，但我的消息實在不夠靈通，很多事情本來是她問我，後來變成了我問她。嗯，孟知瑜也是個八卦小先鋒。

兩個人一邊小聲說話一邊手牽手滑著，不知不覺就滑到了她們比賽地點附近。我實在不懂冰嬉如何比賽，就像我對現代的滑冰項目也不感興趣一樣。只能看出比賽差不多要結束了，大家往中間聚攏。孟知瑜便拉著我過去，我也想聽聽趙及貞跟秦樂兩人是誰奪了魁。

誰知熙攘中有人踢了我一下，我很明顯感覺到是踢到了我的腳踝，猶來不及做出反應，身子已經直直地向前滑出去。

孟知瑜懵懂地看了我一眼，並沒有抓緊，“羲和姐姐你去哪兒……”等她反應過來不對的時候我已經沖出去好遠，眼前就是沁水郡主她們，我只聽得周圍一片驚呼，一下忘記了如何停下來。便又不知道是誰絆了我一下，我直接臉朝下摔了出去。

幸好在臉著地前一瞬我及時用手臂護住了頭，但整個人還是實實在在地摔在了冰面上。

片刻後，我聽到耳邊孟知瑜的聲音：“羲和姐姐你沒事吧？”

正想回答，沁水郡主的聲音也響在頭頂，略帶著嘲諷，“白二姑娘這是怎麽了？”

孟知瑜道：“都是我不好，沒抓緊羲和姐姐，才害得她摔跤。”

沁水郡主道：“白二姑娘該不是站不起來了吧？”

郭溪道：“和妹妹還是不要亂動比較好。”

“怎麽回事？”是孟知瑾的聲音。

“羲和！”顧迎也趕過來了，她跟孟知瑜一人一邊想要扶我起來。

郭清道：“二妹妹說得不錯，我聽說摔倒後的人不能隨意搬動，可能會傷到筋骨。”

孟知瑾動作一停，關切地看著我，“羲和？有沒有哪裏特別疼的？”

顧迎卻擡頭針對她道：“不能隨意搬動？什麽意思？”

郭溪道：“不如先讓人去找大夫來看看和妹妹的傷勢如何。”

沁水郡主恰到好處地接道：“本來我出宮有隨行的禦醫，但前幾年都沒用上，我嫌他們礙事，便都打發了。不過莊子離京城不遠，我讓人快馬加鞭回去請一個大夫就是。”

顧迎冷笑道：“那羲和要在這裏躺到大夫來不成？冰天雪地的，得了風寒怎麽辦？”

沁水郡主一楞，像是不習慣她這麽跟自己說話，語氣也沈了下來，“我不是在想辦法嗎，也值得你這樣動氣。”

郭溪打圓場道：“大家都是為了和妹妹著想，風寒不算什麽大病，若是傷了筋骨那才難辦。”

顧迎還要爭辯，我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有什麽難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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