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顧衡講完這一段，我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哦，所以聽到我跟郡主一樣的回覆，你倆就炸毛了？”

所謂做給他們看，只是想在定遠伯府的人面前展示一下，他跟我關系非同一般。好不容易從落水事件脫身，他又來個花園私會，還挺會給我扣那什麽盆子的……

顧衡擺擺手，“阿水生辰的事讓阿迎跟你說吧，你去不去對咱倆的事都沒什麽區別。”

我對赴宴與否倒不執著，只是顧迎邀請，不太好推。還是撇嘴道：“話說回來，你這樣毀我名聲真的好嗎？”

顧衡道：“這不一樣啊，這事只有你府裏的人知道。在我阿娘沒答應之前，我也不可能上門求親，但誰知道她三思是思多久，萬一你爹娘心血來潮把你給嫁了呢。我今天鬧這一出，他們就得率先考慮我了吧。”

我靠在欄桿上，有點無語又有點想笑，“你以為定遠伯他們真相信我是撈遺物掉下去的啊。”我朝下指了指，“在這裏，我的名聲是人盡皆知的，只是捂著沒往外傳。而且之前我被宅鬥文限制住了，以為我的婚事掌握在孫氏手裏，才在她那做小伏低地刷好感，可累死我了。”

我真是腦子進水了啊，我又不是宅鬥文裏沒有攻略對象的主角，婚事都由主母做主。我的對象特麽也是非我不娶啊！只要他能提親，定遠伯又疼我，白景明都搞定了，還能出什麽差錯？何況顧衡現在在外的名聲比我還爛……整一個好吃懶做的紈絝子弟……孫氏不願意我高嫁，顧衡簡直是個最佳人選。

不過跟孫氏緩和關系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要真鐵了心跟我硬扛著，肯定是我吃虧。

“你這樣說我壓力很大啊……不對，我爹娘不同意我娶你的話，原因肯定在你不在我啊。”他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你可別想推卸責任！”

我想了一想，他說得好像也對，顧大學士跟榮平郡主看不上我，似乎是我的問題……但仍然不服氣道：“我不管！婆媳矛盾就是丈夫沒能處理好，你得負責。”

顧衡：……

“行啦，不跟你鬧了。”我見好就收，這種想法也只能噎一噎跟我來自同一時代的顧衡了，說出去給別人聽就是天方夜譚。女子當守婦德，侍奉公婆是本分，哪裏敢去指責丈夫。想到這裏的同時我忽然莫名地有一絲安心，還好，有顧衡在。

聲音不知不覺軟下來一些，“我會盡力的，你跟我說說你阿娘喜歡什麽樣的吧？”

顧衡歪著頭想了一會兒，“這要怎麽說，你就想想能養出我跟阿迎這種性子的人是什麽樣吧，反正我覺得你倆肯定意氣相投。”

我對此半信半疑，但在顧衡的鼓勵（？）下還是決定近距離跟榮平郡主接觸看看。

貧了一會兒我們又把話題拐了回去，畢竟不知不覺已有小半個時辰，他再同我待久，白景初跟白景陽就要沖上來了。我這兩個弟弟雖然不至於對我有什麽恨意，但看得出來，不太想搭理我。顧衡稱為“不想惹你”，我覺得說得挺對。

我們起身往回走，他在我身邊反覆叮囑：“等會兒我擺出纏著你的姿態，你可別拆我臺。”

我不耐煩地應聲：“知道了知道了。”內心卻想笑，顧衡這個人跟我有點像，還帶著些小孩子脾氣。

果然到了白景初白景陽那，他倆的臉都急得皺在了一起，看見我們才堪堪舒展開。顧迎適時地哼道：“四哥同羲和說什麽悄悄話了，這麽久才回來。”

顧衡道：“跟白二姑娘說話比跟你說話有趣多了，偏不告訴你。”

眼看顧迎要回嘴，他轉向我道：“下回我再來，白二姑娘還要繼續招待我才好。很久沒這麽暢快地說過話了，你不嫌我煩罷？”

我是很想扶額的，但我忍住了，矜持道：“隨時恭候顧四少爺。”說完悄悄看了看白景初跟白景陽的臉色，才覺得這似乎更不矜持了。然而話已出口不好回轉，我也懶得多留，就婉轉地問顧迎：“阿迎還要再去我那裏坐坐麽？”

顧迎看了一眼顧衡，“那四哥先回去吧，我再去羲和那喝一盞茶。”

說是喝茶，實際上還是要問一問沁水郡主生辰的事。說到這我才想起來，又忘記問顧衡他跟沁水郡主曾經的婚事了……我是不想問顧迎的，看她那個樣子就知道要嘲笑我。顧迎倒絲毫不介意，一路上跟我八卦，“哎，四哥跟你說什麽了？你不知道，你那兩個弟弟無趣得很，我在那灌了一肚子的茶，實在不敢再喝了。”

我說：“你想知道，自己去問你四哥吧。”

顧迎：……“你這是打擊報覆。”

我詫異道：“這個詞不錯，顧衡教你的吧？”

顧迎轉過頭去，“算了，我才不要聽你們的悄悄話呢。我來是要跟你說，阿水的生辰，你愛去不去。”

我聽她這話裏隱隱有些生氣，不知道自己哪兒惹了她，小心翼翼道：“怎麽了？我這不是怕在她的生辰宴上出什麽差錯，給你惹麻煩嗎嘛。”

她的臉色略微好了幾分，“阿水的生辰宴一向要大操大辦的，每年參加的人，除了新晉的權貴外，來來回回都那麽些人。這些人可跟我那天邀請的人不一樣，讓他們之中隨意一個替你說說好話，你的口碑就有了，明白嗎？你以為我替你爭取一個赴宴的機會很容易啊？”翻完白眼又補充道，“還不都是為了四哥。”

本來可有可無的生辰宴被她這樣一說似乎很重要，打自己臉就打吧。就是為了顧迎，我也得去，“既然顧二姑娘煞費苦心為我籌謀，我哪裏敢拒絕。不嫌棄的話，帶我一個？”

她這才哼道：“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帶上你好了。”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她仍然嘴硬道：“看你高興的，真是沒見識。”

我作狗腿狀：“那勞煩有見識的顧二姑娘給我講講，沁水郡主的生辰宴有什麽禁忌。”

照顧迎所說，沁水郡主是太子的獨女，又是聖上的嫡長孫女，所以備受恩寵。我掐指算了算年紀，這聖上還挺高壽。我記得歷史上皇帝一般都是命不長的，活得久一些的也就是乾隆跟蕭衍了吧，武則天跟趙構似乎也活到了八十高齡。可太子的女兒都這麽大了，這是當了多久的太子……居然還沒生反心……也是不容易。我在心裏感慨一番，就打算去跟孫氏報備了。畢竟我雖說要去，但那是在孫氏不反對的前提下。如果孫氏不同意，就是沁水郡主親自給我下帖子也沒用。

孫氏是不會不同意的。如果是其他庶女，出這樣的風頭，她說不定會阻攔，但我是嫡長女，我的交友風向也代表著定遠伯府的站隊。我不知道定遠伯是不是□□，但聖上跟太子的關系似乎挺融洽，也沒聽哪個皇子有跟太子一爭之力。

不過以防萬一，我在跟白羲靜商量過之後，還是決定告訴顧迎，讓生辰宴的帖子晚些再送過來。

有個人一起商量的感覺真好，雖然跟白羲靜說話沒辦法像跟顧衡那樣肆無忌憚，但一想到她的背後是白景明，就會不自覺地放下心來。

而那天跟顧衡獨處的事也傳遍了白府。晨省時白羲安才提起，白春暖都擺出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來了，她還沒開口，就被孫氏連帶著給訓斥了。像是電視劇裏大臣戰戰兢兢地問皇帝：“有一句話，臣不知當講不當講……”皇帝說：“那就閉嘴。”

強迫癥的我竟然想聽……

孫氏道：“姐妹之間傳這些閑話，名聲都不要了？那天的事都不要再提了，我已經吩咐下去了，全府上下誰敢出去亂嚼舌根，即刻打死。你們既然是姑娘，又認字識禮，更該做個表率。”

即刻打死……我的腦中只回蕩著這四個字。我雖然知道這時的奴婢沒有地位，也知道主子處置奴婢，只要隨意按個盜竊或沖犯的名頭就好，但還是沒辦法接受這種草菅人命的觀念。

我嘆口氣，活該我不像其他宅鬥文裏的女主一樣縱橫天下。

孫氏此刻估計只是拿這話嚇唬人，畢竟她的風評不錯，可她不做，不代表底下的人不做。這種事情也並不是沒發生過，比如紅葉和霜草姐妹那次。紅葉和霜草就是那對被我救了又調進院子裏的姐妹，紅葉是姐姐，霜草是妹妹。兩人正好管著我院子裏的花花草草。

這一走神，孫氏的訓斥已經結束，大家各自起身行禮要回去。我穩坐著沒有動，就聽孫氏道：“羲和，我有話同你說。”

我想也知道她要找我談話了，頷首道：“是。”

我坐得正直等她開口，但她竟然旁若無人地喝起了茶，幾乎跟那天同我說起婚事一樣的神情。我心裏咯噔一聲。簾子被掀開，屏風後有腳步聲傳來，隨即是侍女齊刷刷行禮問安的聲音，“老爺。”

我慌得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見過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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