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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牡丹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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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元客棧接連死了兩個試子,兇犯卻逃之夭夭,坊間流傳兇手專挑文采出眾的試子下手,傳言甚囂塵上,試子們人心惶惶,生怕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陸府尹頂著刑部施加的巨大壓力,糾集了黑白兩道上的能人異士,全力調查起案情來。

客棧眾人和所有住店的試子被挨個叫去京兆府衙問話,朝廷又增派了幾撥衙差把守客棧。李掌櫃負手站在門內,望著外頭的慘淡日光,又是一陣長籲短嘆。

林昱有京兆尹的令牌,客棧裏外來去自如。這日,林昱走出客棧大門,恰有一輛鑲金嵌銀的華貴馬車停在他面前,他上了馬車,與廷澤並排坐在座位上。

林昱瞥了他一眼,道:“慕容兄怎知我要出去?”

廷澤摸著嘴唇上方貼著的兩撇小胡子,笑道:“我不但知道林兄要出去,還知道林兄要去向何處。”

“唔?說來聽聽。”

廷澤從旁邊的盒子裏摸出一柄鍍金龍紋鏡,拿在手中,左右照著。“被殺的莊辭和周成躍都是今科試子,他們死前都去過同一個地方,所以我猜林兄會去——牡丹坊。”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馬車平穩停下,二人下了車,擡眼望去,朱漆大門上方懸掛著一塊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題著金燦燦的三個大字:牡丹坊。

外頭裝飾倒是沒什麽新奇,也沒有庸脂俗粉揮舞著五顏六色的小手絹當街攬客,步入裏面,才覺別有洞天。殿宇樓閣,涼亭水榭,雕梁畫棟,白玉鋪地,極近富麗奢靡。

朝裏走去,兩旁笙簫鼓奏,器樂聲聲,中間的臺上有一薄衣紅紗的女子正在跳舞,楚腰纖柔,酥胸綿綿半露,眼角一抹嫣紅勾勒上挑,襯得一雙妖艷大眼漣漣如波,勾魂攝魄。

那女子背身回眸燦爛一笑,四周的叫好聲此起彼伏,其中也不乏書生模樣的清俊男子。

許是他二人樣貌太過出眾,不斷有姑娘走上前來向他倆拋媚眼、甩手帕,更有甚著,竟挽起他二人的胳膊,身子緊貼過來。林昱尷尬拂袖避過,廷澤倒是樂在其中,由得她們造次。

廷澤側目道:“林兄沒有聽過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這句話嗎,人生在世就當縱情歡樂,莫負這良辰美景,佳人如玉。”

“好一個莫負良辰美景,佳人如玉。”一位眼角含春風韻猶存的絕色美婦慵懶地打著扇子,嬌笑著向這邊走來,在她身後跟著一排瑰姿冶麗扭腰擺臀的鶯鶯燕燕。

那婦人率領眾美人向他二人見了禮,林昱和廷澤拱手見禮回去。婦人開口道:“我是這兒的媽媽君姨,二位公子看起來面生的很,該不會是第一次來吧。”說罷高聲呵呵笑得花枝亂顫。

林昱臉上浮現緋色,廷澤唇角一揚,假胡子牽扯得有些肉疼。他收住笑,向那婦人道:“媽媽真是眼力獨到,我二人初到京城,聽人說牡丹坊乃京城第一風花雪月之地,特慕名前來。”

君姨掩唇輕笑兩聲,眨著眼睛道:“二位公子生得風流俊俏,方才剛進門就有姑娘過來告訴我要伺候二位呢,就是不知道人大不大方……”

廷澤從懷裏掏出幾支金葉片,在她眼前晃了晃,隨即將手松開。

君姨雙眼大亮,捧著手掌接過金子,捏著尖細的嗓子興奮道:“公子不但儀表非凡,而且還是如此大家手面,媽媽我今日真是遇到貴人了。公子看中哪個姑娘盡管跟我說,燕瘦環肥隨您二位挑。”

廷澤道:“我們來此,是為了見一見牡丹坊的頭牌,紅渠姑娘。”

君姨的笑容垮下來,為難道:“不好意思啊,二位公子,這紅渠姑娘不願見客,媽媽我也是沒辦法呀。”

廷澤冷哼一聲,不悅地看向一旁:“媽媽可是嫌爺給的金子少,只要能見紅渠姑娘一面,媽媽盡管開個價,金山銀山爺也給你搬來。”

君姨急道:“公子莫生氣,這紅渠姑娘脾氣大,媽媽我也無可奈何。不過幾日後科考放榜,紅渠姑娘會在後面的蒔花苑舉行一次賽詩會,屆時二位可再來我這牡丹坊,若是被紅渠姑娘看上,別說見上一面,陪您做什麽都行。”

二人離開牡丹坊,廷澤提議去吃酒,就與林昱擇了醉仙樓包下一個雅致的包廂。

小二上了菜退了下去,二人還未動筷,突然咻的一聲,一只帶著密信的飛鏢破窗而入,釘在了他們面前的桌子上。

廷澤起身正要拿起那只飛鏢,林昱眉頭一動,猛然攥住了他的手,兩人一時相望無語。

“來嘍,二位爺,您的酒,上好的陳年……”小二恰好這時推門進來,看到這一幕,一瞬間福至心靈反應過來,“您二位爺請繼續,小的什麽也沒看見。”說罷捂著眼睛退出門去,走之前還不忘將門關上。

廷澤的視線從門外收回,落在被他握著的那只手上,訝然道:“林兄,這時何故?”

林昱松開他的手,指著桌上的飛鏢說:“這支鏢上帶有異光,許是有毒。”

說罷他拿起桌上的毛巾捏起飛鏢,取出密信,將飛鏢仍在桌上,抓起酒壺對著飛鏢澆下去,那支鏢周身立刻滋滋冒起白色的泡沫。

廷澤大叫一聲:“果然有毒,誰那麽大膽,敢對本宮下手!”

林昱展開密信,上面一片空白。他把信紙朝桌上一丟,“看來此案須得盡快了結。”

“林兄可有什麽眉目?”

林昱為他斟了酒,沈靜道:“此案追查到狀元客棧的夥房管事陳老三那裏線索就斷了,目前只有從牡丹坊著手查起。”

“周成躍死前曾去牡丹坊見過紅渠,可這紅渠避不見客,我們也沒有辦法。不然我命人將她綁來,再細細審問。”

“不可。”林昱道:“貿然行動恐打草驚蛇。”

“也對。”廷澤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借太子之名查過上屆省試的記錄,林兄猜結果如何?莊辭落榜並不是因為缺考一科,而是因為詩賦一科答得與題目背道而馳,被作廢了。”

林昱突然想到自己試卷上那被紙條遮住的試題,擡頭道:“難道又是移花接木的把戲?”

廷澤微嘆了口氣,“是廷澤連累了林兄。”

“哎,慕容兄這是說的哪裏話,昱在京城多處勞你幫忙,便是感激也來不及。”

廷澤把玩著酒杯,又道:“京城的探子查到,莊辭死之前還去過一個地方,禮部尚書郭文斌那裏。”

林昱驚疑道:“唔,禮部尚書?此案倒真是愈發覆雜了。”

二人離開醉仙樓,上了之前那個富麗堂皇的馬車。

廷澤從馬車的暗格裏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他,“差點忘了,這是你托我修的發飾,宮裏尚服局司飾司最好的一位匠人花了十日修好的,上面破裂的寶石也配了差不多的嵌上去了,林兄拿它回去,少夫人那裏可以交差了。”

林昱接過,手指拂過上面栩栩如生的細金花絲,擡眼道:“多謝。”

廷澤用手托著下巴,擰眉道:“那匠人說這只發飾的樣式和上面鑲嵌的寶石,應該是來自支月國,有權佩戴這種樣式的,只有皇室中人。”

岳父離開時曾說,他要去支月國尋找一位故人,難道他所說的故人……

林昱靜靜地看著這只精美的發飾,思緒飄至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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