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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天涯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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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鶯兒診脈之後出來,棠棣攔住了白果,問道:“白果姑娘,鶯兒她怎麽樣?”

“鶯兒姐姐身上的傷都好的差不多了,恢覆的很好,棠大哥放心好了。”

棠棣這才安心,又拉住了白果的胳膊,很是不安心的問了一句:“那她的失憶是真的嗎?”

白果笑了笑:“方才我已經試過了,脈象上雖然看不出來,但是我試探了很久,鶯兒姐姐是真的失憶了。”

聽到了白果的論斷,棠棣這顆心才真的落地,雖然他是無條件相信鶯兒的,可是他也知道空澍不會空穴來風,但是丁禾和李青青的事情畢竟是以前的事情了,鶯兒失憶了忘記了也正常,等日後慢慢的問,自然會清楚,不過在當下,棠棣還是選擇相信鶯兒。

棠棣心裏知道空澍因為這件事情一直在氣頭上,寒槊還沒有找到,此時的他一定不能消失不見,想著還是去跟他說明白了好,棠棣三兩步就離開了小院兒,朝著空澍的房間而去,走到了那裏卻沒有見到一個人。

棠棣神情慌張了幾分,趕緊拉著將軍府內當差的小廝問道:“空澍去了哪裏?”

這小廝趕緊低頭回到:“方才侯丞相送來了一封書信,說是我們老爺和夫人的刑罰批出來了,替皇上與皇後到感業寺去祈福一個月,不得離開半步。”

“感業寺?”棠棣心中這另一塊石頭才落地,接著問了一句,“那空澍是去了感業寺了?”

“是。”

知道了空澍沒有憑空消失,棠棣也就暫時的放心了,他也沒有打算前去看看,有空澍一個人去就足夠了,況且當下他還要照顧鶯兒,實在是不能走開。

感業寺中一間禪房之內,霍清丟下石菖蒲一個人前去念經祈福了,因為這裏有一個人賴上了,不能走開,兩個人誰都不說話,石菖蒲的性子不耐磨,還是先開口了,瞥了一眼再床上半歪著身子,背對著她的人問道:“你來這裏已經三天了,整日害我不能前去誦經祈福,難道是想讓我去坐牢才甘心嗎?”

任憑石菖蒲說什麽,空澍就是一句話都不說,臉上的怒氣未消半分,他第一次心裏這麽堵得慌。石菖蒲在桌子上已經喝了有十杯茶了,肚子脹的厲害,捂著肚子有些請求的說道:“我肚子不舒服,先去解決一下,你老老實實的在這裏待著,別出去給我們惹麻煩!”

空澍還是一言不發,等石菖蒲走了,才轉身從床上坐起來,看著已經從外邊射進來的月光,微微的嘆了一口氣,表情傷感的很。

石菖蒲匆匆忙忙的從茅廁趕回來的路上,撞見了一群手忙腳亂的人,看到他們驚慌失措的樣子,她感覺到了不妙,攔下了一位僧人問道:“小師傅,發生什麽事情了?為何如此驚慌?”

這個小和尚氣喘籲籲的回答道:“前幾日來寺中上香的程家夫人突然肚子痛的厲害,師父說可能是動了胎氣,要小產了,讓我趕緊下山去請接生婆。”

聽到了這話,石菖蒲不知不覺的就跑到了那位夫人的房間,她的隨從也是急得跳腳,旁邊的丈夫更是留在房間角落亂走,見到了石菖蒲這個陌生人,更是敏感起來:“哪裏來的閑人,如此這般,是來看我家熱鬧不是?!”

石菖蒲臉色變得急切起來:“我是大夫,我是大夫。”

“你是大夫又有何用!”這位程家公子說著就要將石菖蒲推出去。

石菖蒲性子擰的很,死死地拉著程家公子的袖子說道:“我雖然不會接生,但是請你讓我為夫人號號脈象。”

這人也算是理性,沒有太過敏感,趕緊讓開了,將石菖蒲帶到了他夫人的面前,石菖蒲看到這夫人的面色,有了一絲的恐慌,手顫抖的放在了她的右手上,脈象不穩,她趕緊朝著那些下人大喊:“你們在接生婆趕來之前去燒一鍋熱水,準備好剪刀和毛巾!”

聽到了石菖蒲的吩咐,眾人才動了起來,石菖蒲緊緊地抓著這位夫人的手,雖然此時的她,神情有些惶恐,但還是義正言辭的說:“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更不會讓你的孩子有事的。”

自己放下了夫人的手就到了桌子上開起了安胎藥來,這位程公子看石菖蒲有些怪異,本想將她趕出去,正好接生婆趕來了,便沒有功夫搭理她。

接生婆進去不一會兒就跑出來著急的問道:“這位夫人難產,血流不止,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住一個。”

程公子一聽腦子立即就懵了,旁邊的石菖蒲眼睛瞪得很大,望著白紗帳後面的那個身影,心跳一聲一聲的慢,一聲一聲的輕,她聽不到自己的呼吸,看不清屋內的東西,她好像要窒息了一樣,此時聽到了身旁的那位程家公子喊道:“保我娘子!”

石菖蒲清醒一刻,大喊:“不,保孩子!”

這話尾音還未喊出,她的手臂就被一個人給攔住了,這人正是霍清,他將石菖蒲拉了出來,說道:“菖蒲,這是別人家的事情,你不要在裏面摻和。”

石菖蒲瞪著霍清,質問道:“為什麽?為什麽你們男人都這樣?!”

“菖蒲!”霍清看到石菖蒲的淚水滾出了眼眶,已經決堤,但是他必須讓石菖蒲清醒,“你清醒一點,這是別人的妻子,別人的孩子,要讓別人做爹的去決定這些,我們不應該插手。”

“那我們呢?”石菖蒲有些失望的看著霍清,這句話一下子把霍清給問住了,當年的事情歷歷在目,痛的不是只有石菖蒲,霍清的心也是痛的。

見到霍清說不出話來,石菖蒲流著淚說:“我理解一個做娘的想法,她一定是要保孩子的!為什麽不保孩子!”

霍清也是被石菖蒲的樣子給逼急了:“別人的生死你何必如此執著,世界上不是什麽事情都是你可以控制的,保了孩子,那他的夫人怎麽辦?!難道要讓他們夫妻二人陰陽相隔嗎?未來孩子長大了,怎麽跟他解釋他娘的死?!難道要告訴他是他自己當年出生的時候害死他親娘的嗎?!”

石菖蒲繼續哭:“可是孩子死了,做娘的活不了!那是一條生命……”石菖蒲哽咽的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霍清看到程家的人都在門外看他們吵架,他拉起石菖蒲的手就說:“我們不吵了,跟我走。”

石菖蒲使勁兒的甩開霍清的手,盯著他說道:“你的心還是這麽狠!當年我們的孩子也是被你這樣殺死的!”

“放棄孩子我才可以救你!在我的心裏,你的命比什麽東西都重要!”霍清也是生氣了,石菖蒲這個女人鬧起脾氣來說什麽話都聽不進去。

石菖蒲全無理智可言,一個巴掌扇了霍清一下:“你這個冷血的人,他是我們的孩子!不是你說的東西!”

霍清怒氣也上來了,卻說不出話來,只留下了一句不可理喻就離開了。

霍清離開,石菖蒲在那裏久久的站立不願離開,可是當她看到那個程公子一個人坐在臺階上抱著頭不言不語的時候,晃晃悠悠的走到了他的跟前,罵道:“你們男人都是這樣,從來不考慮我們的感受,孩子對於你們而言,都是可有可無的對嗎?!”

從一開始空澍就來了,一直沒有走過來,他看著這一幕幕的事情,心裏難受的很,見到石菖蒲此時魂不附體的樣子,心裏更是生出憐愛之心。

石菖蒲走路不穩,被石子絆了一下,空澍趕緊上前扶住了她,石菖蒲卻推開了空澍說道:“不要理我,我現在誰都不想理,尤其是你們這些男人。”

空澍楞楞的看著石菖蒲越來越遠的身影,她的影子越模糊,自己的心就越涼,不禁在內心的角落獨自落淚:“菖蒲,這樣的你真的是幸福的嗎?”內心的失落與擔心一齊交雜著,此時霍清不在她身邊,空澍放心不下,默默地跟在石菖蒲的身後,最起碼可以保護石菖蒲不會做傻事。

“噔噔噔”,敲擊木魚的聲音從一間禪房裏面傳出來,帶著一串經文傳進了石菖蒲的耳朵裏面,身子不由自主的就朝著那裏走去。

推開門一看,是一位老婦人在裏面念經,看到此時有些落魄的石菖蒲,便好心的將她扶住,坐在了自己的身邊,問道:“姑娘,發生了何事,看你如此傷心?”

石菖蒲擡頭看了一眼這老婦人,雖然二人第一次見面,但是見到這老婦人一臉的慈祥,心中的防線頓時坍塌,撲進了老婦人的懷裏:“他們都是這樣,為什麽沒有一個人理解我的心情?”

哭了好久,石菖蒲的心情才穩定下來,一問才知道,這位老婦人正是程家公子的娘,聽到了自己兒媳婦的事情便連夜起來為兒媳婦念經祈福來了,石菖蒲心累了,可是卻滿心的疙瘩解不開:“老夫人,為什麽大人和孩子只能選一個的時候,他們會這麽無情的去拋棄孩子?那可是他們的骨肉啊。”

老婦人微微一笑:“這是因為他們知道,比起沒有出生的孩子來,自己同床共枕的結發妻子才是最重要的,因為愛你才會守護你啊。”

這一勸說,石菖蒲頓時明朗了不少,知道自己是錯怪霍清了,她便不知不覺的跟老婦人講起了自己的事情來:“我與夫君本是皇家賜婚的,人們都說這樣的夫妻沒有感情,可是我們卻發現彼此都愛著對方,嫁給他我一輩子都沒有後悔過,那年我懷孕難產,夫君留住了我,舍棄了我們的孩子,我傷心欲絕,加上身子不好好調理,自此之後落下了病根,無法使用功夫,而我身邊有另一人總是伴我左右,他與我是青梅竹馬的朋友,他喜歡我,我一直都知道,當初因為皇家賜婚之事,傷他太深,我不忍心再傷害他,所以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去照顧他,他在我最失落的時一直候陪著我。我的爹爹寵著我,慣著我,什麽都依我,這樣的我,本來是應該很快樂的,有這麽多人都關心我,我卻給他們帶來無盡的傷害,老夫人,你說我哪裏做的不對了?哪裏不可理喻了?夫君三番幾次說我不可理喻。”

老婦人一聽這話,就皺起了眉頭,語重心長的說道:“如果我是你的婆婆,一定不會喜歡你這樣的。”

石菖蒲驚愕,看著老婦人,這老婦人接著說:“先不說你性子中有些任性,對你夫君鬧來鬧去,只從你方才講的那些事情中看,姑娘你作為你愛的人的妻子,因為孩子的事情不原諒他,這本來就在傷害這個男人,而你身邊還總是有一個比你丈夫更加讓你掛心的人,還是一個喜歡你的人,這已經是你作為妻子的錯了。”

“因為空澍是我的朋友,我想讓他好,以前沒有接受他的感情,而傷他很深,所以我才想一切辦法去彌補,只要可以讓空澍開心。”石菖蒲趕緊解釋道。

“你這樣的彌補不是彌補,反而是對他更大的傷害,只有你真正的放下了,他才會放下,他放下了才不會被傷害。”老婦人說道,“孩子,你的任性和獨斷讓兩個男人為你傷心受罪,這些不是你的愛,而是給他們的負擔啊。”

石菖蒲一時沈默不語了,心裏釋然了一些,卻又多出了幾分的苦澀,好久之後才問:“老夫人,我真的錯了嗎?”

“錯了,錯了,因為你的藕斷絲連總在給他希望,而他知道這個希望是不可能實現的,在快樂之後就是很大的傷害,姑娘,早點兒放下,你們三個才會都幸福的。”老婦人不厭其煩的為石菖蒲開導,也想為她解決了這人生的苦惱,省的做出更加錯誤的事情,耽誤了兩個男人的幸福,也耽誤了她自己的一生。

空澍一直抱胸靠在這禪房的門外靜靜地聽著他們談話,每一句話聽到他的耳朵裏面都是針紮一樣,心角的黑暗一點一點的被挖空,那些靠著幻想堆積起來的幸福和快樂一瞬間崩塌了,他面無表情,他冷冷冰冰,胸腔內卻思緒萬千。

石菖蒲離開禪房的時候,空澍躲了起來,跟著她沒走幾步就遇到了前來道歉的霍清,石菖蒲看見了霍清,立即上前說道:“相公,對不起,都是我的任性讓你承擔了這麽多的東西。”

霍清一時之間都被她弄糊塗了,不知所措起來,石菖蒲一把抱住了他說道:“我知道我要做什麽了,放開,把該放開的都放開,還給你一個完整的妻子,石菖蒲。”

看著此時帶著幸福笑容的石菖蒲,空澍的心雖然是涼的,但是他什麽都懂,糾纏了這麽多年,自己該滿足了,得不到的終究得不到,強求的終究是強求,為了最後的那些美麗回憶,在石菖蒲還沒有厭惡的時候,還是讓它原原本本的停在她的腦海裏面吧!空澍嘴角微微的彎了彎,然後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整理了一切心情,痛苦消失了,卻有一種莫名的空落落的感覺,石菖蒲來到了空澍所在的禪房之內,裏面卻收拾的幹幹凈凈,一塵不染,石菖蒲詫異了幾分,卻聽到了一聲溫柔的“喵”的貓叫聲,回頭一看,正是空澍的小白貓,此時蹲坐在院中的石桌上,睜著自己的小眼睛看著石菖蒲。

石菖蒲跑了過去,用手托起了小白貓,愛憐的撫摸了幾下,看著它這個樣子心中不禁感慨起來,自己送給空澍這只小白貓已經快五年了,不經意間,看到了桌子上一封信紙,拿起來,只見上面寫道:

獨戀天涯尋芳草,

終歸只是他人花。

平生已是快樂人,

餘心餘情都放下。

莫想、莫念、莫掛。

石菖蒲看完之後,先是留下了兩行淚水,擦幹了之後就又開心的笑了,空澍與石菖蒲這兩個人,雖然沒有見到最後一面,石菖蒲沒有說出那句來不及的道歉,空澍省略了最後的再見,可是他們心裏彼此都知道,這段感情的結尾留給石菖蒲的是安心,帶給空澍的是回憶。

將軍府內,棠棣也從空澍的線人那裏收到了一封信,讀完之後,棠棣就拍案而起,生氣的說道:“我三番幾次讓他不要這麽憑空消失,去了一趟感業寺就又玩起了消失!”

雖然棠棣滿肚子的怒火,但是他從字裏行間可以讀出來,這次空澍的離開怕是再也不會見面了的感覺,這股怒氣卻是一點兒一點兒的消失了。

這裏氣還未全部消失,就看到將軍府外飛馬揚塵,過去好多的人,棠棣向外望了望,就問跑進來的小廝:“外邊發生了什麽事情?那些騎馬的人是誰?”

小廝連忙說道:“方才街上說朝廷的人抓住矢幽城的人了,大批人馬都朝著北城去了,那裏有場惡戰,死傷很大,這些人都是去增援的。”

“矢幽城?北城?!”棠棣的心裏慌亂的不行,矢幽城的人,不是岱果兒他們就是寒槊了,可是不管是誰,都不可以現在落到朝廷的人手裏。

棠棣二話不說,牽來一匹馬就跟著那些人一齊往北城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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