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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蓬萊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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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漪跟著梅長君沖進大堂,就看見屋子裏已經站了一批人。蘇清漪一眼掃過去就認了出來,合歡宮的花想容,一劍門的半生蓮,還有蕭雲雲,帶著一批人將秦子忱圍在中間,她坐在邊上,身邊是一架巨大的豎琴,拼命撥動著琴弦。

激昂的音樂震得屋裏的家具拼命抖動,音聲幻化成實質的刀片劈向秦子忱,秦子忱結了個結界,站在大堂中央,面色平淡,似乎完全不為所擾。

“嘖嘖,靜衍道君果然是厲害啊,”梅長君點評道:“這蕭雲雲好歹是出竅期吧,他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到底是怎麽回事?”

見秦子忱不動手,蘇清漪也不敢貿然出手,宋寒猛地出現在蘇清漪旁邊,激動道:“清漪,我知道,這個蕭雲雲是他的未婚妻!”

“前未婚妻。”梅長君糾正。宋寒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一聲道:“我打聽過了,就是當年峰主還只有金丹期時候,蕭雲雲就去天劍宗,然後遇上了峰主,對峰主一見鐘情,緊接著她就表達了愛慕之意,峰主答應了,於是當年的掌門雲虛子就做主和幻音宮定下了兩人的婚事,打算等兩人元嬰期就成親。”

元嬰期前失了元陰元陽不利於修行,一般大門大派的弟子都不會太早結道侶。蘇清漪點點頭,心裏面有那麽幾分難受,但也說不上來是什麽,繼續道:“然後呢?”

“然後,蕭雲雲元嬰期的時候,峰主就合體期啦,所以峰主看不起蕭雲雲,就親自打上幻音宮退婚了。幻音宮堅持不退,蕭雲雲當時說,如果他退婚,就是與幻音宮為敵,峰主就直接把人家門匾砸了!然後說,那就為敵吧。然後就走了!是不是很不講道義,很傷害別人?!”

蘇清漪心裏面不知道為什麽有些開心,讚嘆道:“師父好帥啊。”

“你別聽他瞎說,”梅長君道:“其實這個事情是這樣的,幻音宮求愛的方式,就是把自己刀送給對方,當年蕭雲雲把自己的刀送給靜衍,靜衍以為她要挑戰他,就接了,然後第二天去問劍臺等蕭雲雲等了一天,人沒來,晚上雲虛子就來和他說,把婚事定了。你看靜衍這個樣子就知道是根本不關心自己對象的,於是也沒反抗。結果等他合體期的時候,幻音宮出了件大事,蕭雲雲不開心殺了一堆低階修士,這件事情惹怒了靜衍,靜衍覺得和她觀念不和,堅持要退婚。蕭雲雲不幹,死活不見他,靜衍就帶著信物一路殺上了幻音宮,然後把婚退了。”

“我覺得我師父更帥了……”蘇清漪心裏釋然,蕭雲雲見秦子忱毫無反應,猛地高吼了一聲,隨後運足全力就撥上了所有琴弦!狂風卷席而來,秦子忱眉頭一皺,轉頭看向蘇清漪,身形一晃,就擋在了蘇清漪身前。

狂風吹得整個房間顫抖起來,然而站在秦子忱身後的蘇清漪卻什麽都感受不到,她面前的男人高大而溫暖,給她撐出一片小小天地,讓她得以安穩停留。

蕭雲雲終於力竭,扶著豎琴喘著粗氣,而秦子忱身上也終於有了傷口,血流了出來,蘇清漪立刻驚聲道:“師父!”

“夠了?”秦子忱看著蕭雲雲,淡道:“如果打夠了,那我走了。”

“你站住!”蕭雲雲紅了眼眶,指向蘇清漪道:“她是誰?!”

“與爾何幹?”

“秦子忱!”蕭雲雲哭著喊出聲來:“我錯了還不行嗎?這麽多年,難道還不夠嗎?我只是殺了幾個低階修士……”

“那是人,”秦子忱擡頭看她,目光中全是冷意:“哪怕是螻蟻,也須小心腳下以免誤傷,更何況這是人。蕭雲雲,退婚讓你蒙羞,是我不對,可是這些年,你刺殺我三十二次,趁我渡劫重傷我一次,我都忍你讓你,這難道還不夠嗎?我欠你,不代表我會一直讓著你。”

蕭雲雲不再說話,秦子忱轉身離開,藺棺在櫃臺撥拉著算盤,擡起頭來,朝著蕭雲雲冰冷道:“蕭宮主,今日一共二百七十一顆中品晶石。”

“滾開!”蕭雲雲將錢袋往藺棺櫃子上一砸,趴在桌上哭了起來。梅長君和蘇清漪瞧著,梅長君忍不住道:“真是個狠心而正義的人啊,怪不得一聽我是魔修就要宰了我。看來冉焰死在他手上,也是應該……”

“是啊。”蘇清漪看著哭著的蕭雲雲,忍不住道:“冉焰死在他手上,也是應該。”

不過殺了幾個低階修士的蕭雲雲尚且如此,滿手血腥的魔君冉焰,他又怎麽容得下?

蘇清漪苦笑了一下,聽著蕭雲雲的哭聲,忍不住有了幾分兔死狐悲的感覺來。她搭上梅長君的肩膀,同宋寒道:“阿寒,你去打聽一下情況,我和長君喝酒去。”

“你別多喝。”宋寒皺起眉頭,蘇清漪揮了揮手,扯著梅長君就往院子裏走去,大聲道:“放心吧。”

兩人進了院子,梅長君蹲在地上開始挖酒壇,蘇清漪看了看周遭,用符陣布下了結界,梅長君抱著酒壇子一起身,看著這個結界,就忍不住罵了句:“臥槽,這裏居然有符修!”

說著,她立刻覺得不對勁,一回頭就看見蘇清漪坐在椅子上,身子癱在桌上,用手撐著腦袋,靜靜瞧著她。

這是冉焰管用了的姿勢,梅長君突然有些怕了,顫抖著聲道:“蘇……蘇清漪……你……你被誰上身了?”

“長君啊,”蘇清漪嘆了口氣:“我記得你還有五千靈石沒還我吶……”

一聽這話,梅長君猛地瞪大了眼睛,有個名字在她舌尖打轉,卻死活沒敢出來。好半天,她終於回神,左看右看了一下,確認結界布好了,而且的確是冉焰的水平,她終於抱著酒壇子上前道:“馬勒戈壁是什麽?”

“罵人的話。”

“草泥馬是什麽?”

“一種動物。”

“草泥馬通常生活在……”

“馬勒戈壁大草原上。”

“冉焰!!”梅長君終於確信了,這些話她這輩子只聽冉焰說過,當年就約好當暗號,沒想到真的有用上的一天。

梅長君將酒一放,淚眼汪汪一把抱住這個好友,蘇清漪卻一點都不想抱她,淡淡道:“別碰我,我和你有滅門之仇。我都不知道,你家這麽多人,還養了條狗。”

“我這是權宜之計啊!”梅長君認真解釋,隨後一個又一個問題接起來:“你是奪舍來的?什麽時候來的?怎麽就成靜衍弟子了?我和你說,我看這個老道士看你眼神很不對勁,你要小心啊!”

“我小心啥?”蘇清漪茫然:“難道不該是靜衍更小心嗎?”

他好歹是個男神啊。

“你小心他知道你是冉焰,”梅長君擡起手來,做了個割脖子的手勢:“再殺你一次!”

“不至於吧……”

“你看看他怎麽對蕭雲雲的?”

蘇清漪不說話了。她喝了一口酒,換了個話題道:“現在到底是怎麽回事,大家都被困在這裏了?”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和你實話說了吧,”梅長君笑了笑,認真道:“當年你死後,被謝寒潭刮了三千刀,煞氣沖天,後來謝寒潭直接將你的屍體給滅成了灰,在滅成灰的一瞬間,我就發覺,那股煞氣變成了四股沖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我朝著西方蓬萊島追了過來,你也知道,沈飛在這裏,他是蓬萊島的島主。”

說著,梅長君神色黯淡了下來,她端起一碗酒,一飲而盡,淡道:“我這麽多年一直沒見他,終於有了理由來見他。結果來了之後,怨氣就消失,我遇到藺棺,發現了蓬萊不對勁。你知道靈脈是怎麽形成的嗎?”

梅長君擡起手來,一株桃花就落在了她手裏,她聲音平淡:“萬物輪回,生死、因果、修道、積德,這世間萬物,都是靈脈形成的原因。大門大派都建立在靈脈之上,按理來說,靈脈應該帶著天生天養的自然之氣才對,可是我與藺棺,卻在蓬萊島的靈脈之上,查探到了怨氣。”

一聽這話,蘇清漪就冷了臉色,梅長君轉頭看她,認真道:“清漪,你說這世上最有靈性的是什麽?”

不等蘇清漪回答,她接著道:“是人。我不懂符篆法陣,可是我知道,只有活著的東西,才可能形成怨氣,這蓬萊的靈脈如果是天生天養,哪裏來的怨氣?”

蘇清漪不說話,她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所以蓬萊島開秘境,其實就是為了將人當成祭品,來餵養他們的靈脈嗎?”

“我在蓬萊蹲守了五年,五年期間,靈脈一直微弱,兩年前我以為蓬萊不會再開秘境了,誰知道,他們居然開了……”

梅長君喝著酒:“我本來只是想進秘境察看,後來卻發現,根本沒法出去。蓬萊外面不是海,而是能將所有生物溺斃其中的弱水,我穿不過去。我想,這既然是法陣,肯定會有陣眼,所以我就一直在裏面打轉。一轉兩年。”

“兩年前我剛來的時候,這裏一片荒涼。可兩年後,除了死人越來越多之外,這裏居然還有熒光草了。”

梅長君苦笑了一下:“等你我都成白骨,蓬萊就重見天日了吧?”

“沈飛呢?”蘇清漪詢問,梅長君閉上眼睛,喝了口酒,苦笑道:“不知道。”

兩人也不再多話,一碗一碗的將酒喝了下去。這次兩個人心裏都有了度,沒喝多少,梅長君有些困,趴在桌上道:“冉焰,這輩子你別喜歡人了,找個喜歡你的,好好在一起。別蠢了……”

“你看我喜歡沈飛,喜歡得好累,真的好累。”

“他要什麽我都給他。當年我為他滅了屍鬼門,為他殺了那麽多人,他終於成蓬萊島島主了,可他始終停不下來,這次我攔不住他了……真的,攔不住了。”

說著,梅長君低低哭了起來,蘇清漪飲下一碗酒,嘆息道:“我知道。”

“別喜歡靜衍,”梅長君拉著她的手,認真道:“他那樣的人,再喜歡你,也容不下你的。他知道你殺過這麽多人嗎?知道你是魔君冉焰嗎?”

蘇清漪不說話,她垂下眉眼,低頭看著梅長君握著她的手,好久,慢慢道:“我知道。”

其實原本也沒有多少喜歡,只是感動,只是敬重。只是在他低頭吻她的時候,忍不住心跳飛快。

算不上有多少喜歡,只是有些心動。

畢竟是那麽好一個男人。

不是他不好,而是她太壞。

如果是當年,如果她還是星雲門首徒冉焰,她當然能驕傲放肆的上天劍宗,當著大家的面告訴他,秦子忱,本座想娶你。

可是如今呢?

她墮魔毀道,滿手鮮血,修真界大半門派都和她有仇,手裏的人命堆起來她自己都數不清。雖然她是被迫自衛,可誰又說得清楚,在出手的時候,她沒有那麽幾分惱怒呢?

蕭雲雲不把人命當人命,她又把人當成人嗎?

五十二年修真界的熏陶,她早就已經徹徹底底成這裏的人了。

蘇清漪拍了拍梅長君的手,嘆息著閉上眼睛,藺棺悄無聲息走過來,低頭看向梅長君,和看別人的眼神不同,藺棺看著別人,就仿佛是瞧著一具具屍體,然而看著梅長君,眼裏就像化開的春水,柔柔倒映著這個人。

“又喝醉了……”藺棺嘆息,將她抱了起來,走回屋中。庭院裏突然就只剩下蘇清漪,空蕩蕩的,靜得她心裏發慌。

她忍不住回過頭,就看見宋寒站在那裏,似乎有些擔心瞧著她。

她突然就想起謝寒潭。謝寒潭還沒步入金丹,還只是個凡人的時候,她怕有人害他,總是走到哪帶到那兒,那時候梅長君總來找她,謝寒潭從來不待見梅長君,阻著她喝酒。後來她就悄悄偷溜出去喝,然後跌跌撞撞自己回來。

她一直以為謝寒潭不知道,後來有一次她一個不慎摔下去,還沒碰到地,就被人拉進了懷裏。

“師父……”謝寒潭輕輕嘆息出聲來:“小心一點。”

於是她才知道,他一直都是在的。後來她喝酒的時候,就小心翼翼瞧他,他總是躲得很隱蔽,卻總是被她發現,最後他也不躲了,也不說話,就是站在一邊,她喝多了,一睜眼,就能看到他。

夜風吹著,少年白衣如雪,手裏執著紅色燈籠瞧她斜斜望過來,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了他。

大概也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她就想。

他等她一輩子,守她一輩子,陪著她一輩子,就好了。

可是沒有,她剛重生的時候,謝寒潭這三個字,想都不敢想,然而也不知道怎麽的,現在居然想起來,也沒什麽太多的難過了。

仿佛是消散在了空氣裏,化在了水裏,好像是經過了太長太長的時間,一切都變成了美好的回憶。

真的,就是很美好,很美好,的回憶。

反而是秦子忱這三個字,想起來,就覺得心緒難安。

過往知道他殺她,不過就是知道而已。

如今想起是他親手殺了她,她居然,覺得有那麽幾分想哭。

還好,還不晚。

蘇清漪想,忍不住看著宋寒,就揚起了笑容。

“阿寒,”她招了招手,溫和道:“你過來。”

宋寒有些疑惑,走到她身邊來,皺著眉頭道:“你喝多了?”

“沒有,沒有,”蘇清漪搖著頭,仰頭看他。

看著他,就仿佛看見了少年的謝寒潭,那麽美好,那麽幹凈。

她愛過他一次,應該也可以愛上他第二次。

“阿寒,”她註視著他,溫柔道:“如果,我殺了很多人,我是個很壞很壞的人,你怎麽辦?”

“那有什麽關系?”宋寒呆了呆,隨後皺著眉頭道:“不過你殺了很多人,應該會有很多人追殺你,所以清漪,如果你要殺人,你別自己動手,讓我來。”

他盯著她,滿眼認真:“你殺人,我埋屍,誰要殺你,我先殺他。”

說著,他擡手,撫上她的面容,低啞著聲道:“所以,清漪,別臟了自己的手。一切有我,一切我來。”

“阿寒……”蘇清漪呆呆看著他,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麽。

她知道他喜歡自己,卻從未想過,是這樣義無反顧的、這樣執著的喜歡。

她內心惶恐,不知道如何回報這份感情。宋寒註視著她,輕輕彎下腰來。

少年閉著眼睛,連睫毛的顫動都清晰可見。

庭院裏熒光樹開得正好,映襯著樓下少男少女的容顏,美好得仿如畫卷。秦子忱站在陽臺上,靜靜看著他們,暗中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他想沖出去,想阻止他。

可是,他什麽身份?什麽立場。

心像螞蟻一般啃食著,秦子忱閉上眼睛,威壓一瞬間鋪天蓋地而去,院中的兩人神色一凜,宋寒廣袖一揚,一把桃花傘就被他旋在了手中,擋住了這鋪天蓋地的威壓,而後擡頭看向秦子忱的房間,冷聲道:“秦峰主有什麽不開心的,不妨下來說說?”

“沒出太陽,”秦子忱坐在屋裏,冷聲道:“發發脾氣。”

宋寒:“……”

“滾!”秦子忱怒吼出聲。

宋寒冷哼了一聲,拉著蘇清漪道:“清漪,走,我們出去。”

說著,兩人就出了院子。

蘇清漪正好也想出去察看一番,便點了頭。

等兩人出了大門,蘇清漪正想松口氣,一回頭,就看見了秦子忱。

他臉色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追上來的,見她望來,淡道:“外面太危險,我同你去。”

話剛說完,一個女聲就從店裏追了出來:“子忱,你去哪裏?我陪你去。”

說話的正是蕭雲雲。她話剛說完,人就已經出現在了秦子忱身邊,伸手去拉秦子忱的袖子。秦子忱一把甩開了她,轉頭看著她道:“請回。”

“子忱……”蕭雲雲有些委屈:“我想過了,你不喜歡我的地方,我都可以改。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滾。”

“不滾!”蕭雲雲跺了跺腳:“這路是你家的啊!我不滾,就不滾!”

秦子忱沒說話,轉身就走。蘇清漪看著紅了眼的蕭雲雲,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想起了上輩子的自己。

那時候,她也喜歡跟在那個叫秦子忱的少年後面,他不耐煩了,也是讓她滾。

“這路你家的啊?!”

她說。

現在看著蕭雲雲,她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有多狼狽,多幼稚,多不堪。

她不由得笑了笑,低頭看向身邊的宋寒,溫和了聲音道:“阿寒,走。”

秦子忱大步向前,他面上一片鎮定,卻在暗中捏緊了拳頭。

蕭雲雲已經來了很久了,熟知如何躲避這些活死人。這些活死人依靠呼吸來分辨人類的存在,只要在他們靠近前止住呼吸,就能逃開他們。

四個人很快就逛了一圈臨海城,蘇清漪刻意躲著秦子忱,一個勁兒往宋寒那邊湊。秦子忱終於不滿,一把將她抓過來,冷聲道:“這裏這麽危險,你還不靠為師近一點。”

“沒事……”蘇清漪幹笑著道:“阿寒保護我就可以了,他法寶多,那把羅春傘在,這些活死人都看不到我們,更安全!師父保護好蕭宮主就好了!”

“叫師娘!”聽蘇清漪的話,蕭雲雲立刻笑了起來,趕忙道:“子忱,羅春傘可是鬼修的玄器,清漪有著個護著肯定沒事,你拉著她反而更不安全呢。”

秦子忱沒說話,他緊緊捏著蘇清漪手腕,宋寒似乎是明了什麽,玩味笑著道:“秦峰主,將清漪還我吧?”

“滾!”秦子忱冷聲開口,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沖動,冷道:“今日就這樣吧,回客棧。”

說著,幹脆拉著蘇清漪就瞬移消失了去。這是只有合體期以上大能才能做到的事情,於是街上只剩下了蕭雲雲和宋寒,蕭雲雲挑眉笑著看向宋寒,柔下聲音道:“宋道友,可否送奴家一程?”

宋寒微笑開來,溫柔道:“好好說話,行嗎?”

“好吧,勞煩了,”蕭雲雲嘆息出聲,宋寒將羅春傘撐到蕭雲雲頭上,同她一起漫步回去。蕭雲雲擡頭打量著羅春傘,接著道:“奴家看著這羅春傘,總有那麽幾分熟悉,宋道友,可否幫忙解惑?”

“管自己的事,搶自己的人,”宋寒笑的意味深長:“蕭宮主,這才是修道之人該有的態度。”

蕭雲雲微微一楞,隨後抿嘴笑了起來:“是呢。”

而另一邊,秦子忱拉著蘇清漪回了客棧,就直接拉著她往二樓沖。蘇清漪直覺不好,掙紮著道:“師父,你放開我,你這是做什麽啊……”

秦子忱不理她,拉著她進了房間,將大門一關,玉劍往門邊一插,一個結界就布在了房間裏。

布完結界,他轉頭看她,眼中全是冰雪。

蘇清漪有些害怕,忍不住退了一步,秦子忱察覺自己似乎是嚇著她了,低垂下眉目道:“說吧。”

“說……說什麽?”蘇清漪顫抖著聲。秦子忱直接道:“為何躲我?”

“我沒有啊……”

“你沒有?”秦子忱冷笑出聲來,一瞬之間就出現在蘇清漪面前,捏起她的下巴就要親上去,蘇清漪驚得一把推開了他,慌道:“師父!”

“你這不是躲我?!”秦子忱看著她,眼中全是嘲諷,蘇清漪微微一楞,隨後火氣瞬間就上來了。冷聲道:“師父當我是什麽?”

感受到蘇清漪的火氣,秦子忱楞住,蘇清漪擡頭看他,冷笑出聲:“是鼎爐?是玩物?還是凡間不知羞恥的妓子?後宮裏巴巴等著皇帝寵幸的妃子?”

“我敬重師父,”蘇清漪慢慢平靜下來,秦子忱看著她的眼睛,惶恐從心底一點點升了起來,聽著她道:“可是,並不代表師父要,我就必須給。師父為我割了靈根,這是清漪欠師父的,可是並不代表從此以後,清漪就是師父的。”

“師父若靈力不濟,若身體不適,清漪責無旁貸,但若不是因此,清漪為何不能拒絕?”

她擡頭看他,註視著他:“我與師父乃師徒,師父憐惜清漪,為清漪做這麽多,清漪心中很是感激。但還望師父為人師表,能謹言慎行。”說著,她恭敬行禮,認真道:“清漪告辭。”

說完,蘇清漪轉身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想起她平靜的眼睛,秦子忱全身顫抖起來。

仿佛回憶起她離開那一天,她站在門口,背對著他說,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你喜歡我。

那時候他沒開口,沒挽留。

於是她就真的離開,至死未回。

過往的回憶將他淹沒,他惶恐得猛地撲了上去,從後面緊緊抱住了她。

“你別走……清漪……”

他沙啞出聲:“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蘇清漪全身一僵,抱著她的男人全身顫抖著,眼淚落了下來,順著她的脖頸,一路流淌到她的心底。

她腦中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他很高,很瘦,寬闊的胸膛緊貼在她的背上,袍子摩擦著她的袍子,兩個人仿佛是被卷在了一起,無論什麽都無法分開。

有什麽在她腦海中閃過,讓她想起,很多年前,她曾經哭著求這麽一句話。

那時候,那個秦子忱沒有告訴她。

而多年後,這個同樣叫秦子忱的男人,卻緊抱著她,用沙啞著聲音,像個少年一般,哭著說:“我心悅你。”

“蘇清漪,我心悅你,你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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