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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春心莫共花爭發(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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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南離開後,屋內是一陣讓人窒息的沈默。手談時的輕松,全然不覆見,明熙感覺該是說些什麽,可幾次張嘴總也發不出聲音來。每每得知皇甫策的舊傷覆發,明熙面上不顯,心裏卻是極不好受的,即便爭吵也會帶上幾分心虛和不自主的讓步。

在不久前,得知救下皇甫策乃陛下默許時,明熙更是後悔的無以覆加,深恨自己當初的膽怯懦弱,沒有破釜沈舟的請太醫給皇甫策治傷。

皇甫策舒了一口氣,柔聲安撫道:“孤都已習慣了,並非不能忍。”

明熙心中大痛,咬著唇:“你……你當初可有看到行兇之人?”

皇甫策睜開清湛的眼眸,看了明熙片刻,不喜不悲道:“大雍深宮,戒備如何森嚴?雖是夜半,可誰的人能在宮中放火傷人後,安然無恙的離開呢?”

明熙低聲道:“……你還在懷疑是陛下?”

皇甫策輕笑了一聲,不置可否:“你為何不想想,夜半時分,孤和母妃都在主殿裏?”

明熙恍然頓悟,當時半夜時分,母子兩人為何會在主殿當中:“不光是你和謝貴妃在主殿裏,還有平日裏伺候你們的宮侍……都在其中。”

皇甫策冷笑一聲:“當日天黑不久,宮外遞來了舅父謝楠的手書。母妃在天晚後,才敢將孤叫去,商議對策。”

明熙道:“你懷疑你舅父的手書,也是放火人的手筆嗎?”

皇甫策道:“孤與母妃被軟禁月餘,已收不到外面的只言片語,那手書在當時宛若救命的稻草,可如今回想起來,還不夠可疑嗎?”

明熙道:“雖有火油助勢,也不可能瞬間就起那麽大的火,你們那麽多人,不可能沒有機會逃走。”

皇甫策笑了一聲:“昏過去的人,如何逃?”

明熙心虛道:“大夫說,你手腳上的傷,手法極為刁鉆精狠,接手筋用了將近兩天的時間……耽擱了不少時間,才留下了這許多的病痛。”

皇甫策撇了明熙一眼,輕聲道:“他不曾要孤的命,還將孤送到此處養傷,已算是手下留情了。”

明熙深覺真相,不會如此,急聲道:“陛下若要殺你,根本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有多少個理由可以直接動手。若無陛下暗中的幫忙,我也不可能那麽順利的將你帶出來。若當真如你所說,陛下大可不必救你,當時……你身受重傷,根本不用再動手,只要阻止旁人給你治傷……”

皇甫策看了明熙的片刻,冷笑一聲,若有所指道:“你倒是相信他的緊,如今你家陛下又讓你來做說客,或是陛下又交代你了些什麽?”

明熙皺眉道:“與陛下無關,這是我自己想的,陛下根本沒有理由殺你。”

皇甫策驟然坐起身來,慍怒道:“你倒是一心就維護他!可這世上除了他,任何人都沒有理由殺孤!亂臣賊子,坐上至尊之位,端是心虛!不為身前事,為了身後不背罵名,他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殺孤與母妃!孤只要還在宮中一日,他內心便不得安寧!最後使出了這般魑魅魍魎的鬼祟手段!”

明熙明明覺得自己很有理由,深知泰寧帝的無辜,可終究心有負疚,不敢擡眸。

那話語中的深惡痛絕與猙獰恨意,卻能清楚地辨明。兩人離得如此近,近到明熙能清楚感受到皇甫策身上的冰冷與抗拒,能感受到他心底所有的痛苦與隱忍不發的恥辱感。

這一刻,明熙竟忘記了爭辯和心中所想,似乎心都跟著那些話震顫著,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溫熱的手,觸及那冰涼的肌膚時,明熙卻感到酸澀難忍,霎時紅了眼眶……

皇甫策只覺冰冷的手,被那雙溫暖的手緊緊攥住時。肌膚傳來的溫度,讓人舒服得想嘆息,似乎方才心中的一切冰冷、黑暗,都消散了。側目間,撞上了那雙含著水澤微紅的眼眸,一顆心仿佛撞了一下,不疼卻有種發自心底的顫動。

皇甫策心有不忍,嘆息了一聲:“罷了,早過去了。傷也不疼了,我也不怪皇叔了,最難的時候你和孤一起熬過去了,現在也沒什麽可哭的了。”這聲音十分和緩溫柔,宛若輕羽般的嘆息。

如此溫柔至極的聲音,與這一字字的諒解之言,宛若最鋒利的刀子抹了鴆毒,一下下的刺著明熙的心尖,那些埋起來的內疚自責、瞬間蜂擁而出,讓她有種求死不能的無地自容,忍不住落下淚來。

皇甫策擡起手,在半空中頓了頓,拂過了明熙臉頰,擦去了那有些溫熱的眼淚。明熙因這輕柔的觸碰宛若羽毛擦過心間,突然有種莫名的脆弱,情不自禁俯下身來,抱住了皇甫策腰腹,將整張臉埋在了衣襟間,無聲的啜泣。

皇甫策有片刻的僵硬,可依偎過來的溫度,是如此的溫暖,讓一年四季渾身冰涼的人心生眷戀。手掌放在了明熙的肩膀,雖極力克制,可還是忍不住細細的撫過明熙的長發,將她的臉更壓近自己,輕輕地撫過她的後背,安撫著她的悲傷、不安、內疚。

皇甫策輕聲道:“雖我們總是吵架,但也不光是一個人的錯……不管如何,孤從未真正怪過你。莫哭了,不然一會該眼疼了。”

蠟燭燃盡,屋內突然黑暗了下來,兩個人已看不見彼此,這樣給黑暗中,讓人不自覺的更靠近,也生出了許多勇氣。微顫的手,明熙小心翼翼的的撫摸著皇甫策手腕上猙獰的傷痕,當碰觸到那凹凸不平的肌膚時,只覺心如刀絞。

明熙啜泣道:“我以前不該那麽對你,我總也自以為是,你……”

皇甫策低聲道:“往事莫要再提了,不管出了何事,責任都不該在一個人身上。”

明熙觸碰傷痕的細微動作,顯得小心翼翼而不安,那些顫抖與瑟縮,讓皇甫策感到了許多莫名的情感與珍惜,反手握住了手腕上的手,將人扶了起來。

明熙站起身來,有些無措的退後了一步:“我……”

明熙離開懷中的瞬間,讓皇甫策有種說不出的失落空虛,幾乎用了全部心神才阻止再次將人擁入懷中的沖動,情不自禁的擡手,拂過她的臉頰,眼角的水澤。

暖軟的觸感,讓皇甫策忘記了素日裏的一切與心中的籌算,腦海中只有肌膚上觸覺,以及方才那溫熱眼淚。無比陌生的情感與滿足,如同清水跌入了炙熱的油鍋裏,讓他的內心滂湃著說不清的情愫與不舍。這瞬間,恨不得傾盡一切將自己交付予對方的。

交握的雙手,仿佛給了人無盡的勇氣與希望。

明熙將臉依在了皇甫策的肩頭,嗅著熟悉的氣息,被這人接受,毫無芥蒂的靠在一起,似乎已在夢中都不敢奢望。本已止住了淚水,忍不住再次落了下來。

皇甫策抱住懷中的人,輕輕喟嘆一聲,腦海中似乎閃過種種,又仿佛空白一片,只想擁住眼前的人,將人緊緊的嵌在懷中,讓她不再發抖與哭泣。他想告訴她,自己會給予一切她想要的一切,算計也好,陷阱也罷,都也認下,即便傾盡一切,都願意將給予的,她想要的那些都拿去,也無所謂了,只要懷中人不再畏懼與哭泣。

皇甫策閉了閉眼眸,柔聲道:“過去了,都過去了,以後只會更好了……”

明熙感受這溫柔至極的擁抱,聽著這宛若嘆息的聲音,擡眸想看清眼前的人,可這人卻將自己越擁緊,只能看到側臉的輪廓。

兩人靠得如此近,似乎聽到彼此的心跳聲,這人的氣息一如往日的平和溫軟。明熙緩緩地更加地靠近他,嘴唇輕輕擦過他的耳垂與側臉,直至觸碰到唇。明熙清楚的感覺到他的緊張,可卻沒有絲毫的抗拒,仿佛還帶著幾分期待。

一顆心宛若被什麽觸了一下,唇間的酥麻感直至傳入了心尖,讓皇甫策的心隨之顫了顫,他不假思索將對方抱的更緊,狠狠地壓住了她的唇。伸出舌尖,觸碰著,侵略著,直恨不得將懷中的人揉入骨血裏,一次次的觸碰軟綿的唇舌,如此地渴望著對方的回應,充滿了眷戀與不舍。

面對宛若掠奪般的親吻,明熙怔楞了片刻,才摟住了對方的腰身,唇舌輕柔試探般地回應著,只是輕輕地觸碰,卻換來了對方狂風暴雨般的侵略與索求。

得到了回應,皇甫策喘息越發粗重了,他的手摸索著解著明熙脖頸間的盤扣,微涼的唇輕輕觸碰著她的眉眼,額心,臉頰直至脖頸。

明熙頭腦有些發蒙,雖知似乎有什麽不對,可這一刻她一點都不想拒絕他,甚至心中有說不出的竊喜,也伸手去解他脖頸的盤扣時,當那溫熱的手觸碰到微涼的脖頸時,皇甫策的動作遲緩了片刻,也只有片刻的猶豫,便昂著下巴,給那只手,騰出更多的空間。

兩人慢慢的倒在床榻上,皇甫策撐著一側,親吻著明熙的耳垂,舌尖一下下的逗弄著那敏感的耳後,感受她的脈搏。

明熙因那酥麻感,忍不住的輕吟了一聲。皇甫策似乎感受到明熙的畏懼,一遍遍地觸碰著她的敏感,樂而不疲。

“咳咳!”柳南端著一盞燈,似乎知道裏面有些不妥,站在了屏風外咳嗽兩聲。

皇甫策與明熙如遭雷擊般,瞬時放開了彼此。外面的光線傳入床榻上,皇甫策見明熙衣襟散亂,脖頸間的盤扣都已開了,不自主地挪開了眼眸。

柳南等了片刻,聽到裏面沒有的動靜,才開口道:“藥湯已備好,奴婢著人擡進去嗎?”

皇甫策見明熙抖著手,扣不上盤扣般,急聲道:“等等!”

皇甫策顧不上許多,忙坐到明熙身側,將她脖頸上的扣子扣好。微弱的燈光下,明熙擡眸便能看見皇甫策垂著眼眸極為認真的模樣,心中的失落少了,甜蜜又多了幾分。

明熙見皇甫策的衣襟散亂,擡手幫他扣上脖頸上盤扣。皇甫策身體僵了僵,片刻才放松了下來。兩人整理好衣襟後,皇甫策長長出了口氣,才讓柳南進來。

站在屏風外的柳南無聲的舒了口氣,端著燈盞走了進去,將屋內的燈盞全部點燃了。幾人擡著裝滿藥湯的木桶走了進來,屋內瞬時擁擠了。

明熙坐立不安又說不出的心虛:“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看你。”

皇甫策擡手拂過明熙鬢角的亂發:“嗯,早些歇息。”

柳南忙道:“奴婢送娘子回去,娘子明日可要早些來。”

明熙本失落的心情,因這句話變得愉悅:“罷了,你伺候殿下吧。”

柳南見皇甫策並無表示,忙點頭道:“那娘子慢走,奴婢著人給娘子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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