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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清手裏捧著一卷《虞初新志》, 翻到《大鐵椎》篇。

讀到“雞鳴月落, 星光照曠野，百步見人”句，一時疑惑怎麽公雞在夜裏啼叫？莫非此時正是黎明，所以是“雞鳴催月落”？實在是離俗世太久，“百步見人”也不知說的是天還太黑, 還是說已經不太黑了。若天不是很黑, 星光又怎麽會如此燦亮；可若天太黑, 尚在深夜, 雞鳴又何解？

她畢竟脫離“老死”太久, 對於時間的記憶也已經模糊了, 疑惑轉念片刻, 才想起來十二時辰裏的第二個時辰便是“雞鳴”, 只是便是俗世也多習慣稱為“醜時”, 而一時沒想到。這便是淩晨太陽還未升起的時分了，這時月亮確實已將落下, 但都說日出前的黎明最為黑暗，那麽“星光照曠野”也便十分貼切。

她又往下看去，讀到“一賊提刀縱馬奔客，曰：‘奈何殺吾兄！’言未畢, 客呼曰：‘椎！’賊應聲落馬……”之句, 正好青枝抱著一個檀香木盒進來。紫清笑了一笑，笑的卻是這小說裏外號大鐵錘的人拿個手柄上鏈接著鐵索的鐵錘子去打人之前還要先喊一下“椎”，怪有趣的。

她將書冊翻了一頁, 對青枝道：

“買到了？”

前些日子青酒在俗世的集市買了時興的唇脂回來，大約是現今愛往人間跑的仙修多了，以往總是以拌入熟朱砂調紅，而更多的是在香氣上下功夫的朱紅口脂，竟然也衍生出了多種變化。其中有那白紅的雙色唇脂，可以作京都女子最為時興的咬唇妝；又有加入螢石粉的會散發出細碎光澤的唇脂；那加入珍珠粉的專門營造那幹裂般病態蒼白唇紋細長之效果的口脂；據說還有種唇脂，正視是嫣紅色，但若側過去，便是一片水潤的銀光……

紫清只知道她還是俗世少女的時候，京都還流行著受番蠻影響的“啼妝”，施粉作淚痕，漆唇作哀色。那如喪考妣的妝容，實非紫清所能欣賞。驟然見青酒化了個與平時大不相同的唇妝——是青酒在咬唇妝上做些改變，使那水潤的紅色唇脂看來似是慢慢的從粉白唇中暈染出來般——即使紫清也覺得眼前一亮，便對送上桃花酒和雪梨餅的青酒多了句讚美。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

雪梨聽紫清讚美青酒唇色極美，他心裏十分不高興。

他這幾天又見著大了許多，魔氣自然也更重了。向來魔修的體質多屬陰毒寒性，所以仙修女子膚白者多似面若桃花，白裏透紅。但魔修女子則不然，有些蒼白中還會透著些血管的青色，神情稍冷些，便叫人覺得是面若寒霜。

雪梨現在便是這般，膚色仍舊雪白，但那孩子氣的紅暈退了，原本比水蜜桃的紅絲還鮮潤的唇色，也如淡櫻蒼白。顯得他的唇更薄，也更小了。

也不知道他心裏怎麽想的，竟然因為這個生悶氣，把自己給氣病了。

紫清自然不知道他隱藏起來的小情緒，她見雪梨悶悶不樂便去問青枝，便聽青枝說：“雪梨兒最近總是對著鏡子嘆氣呢。”

紫清便問：

“……是鏡子不好？”

青酒那時正為紫清端來洛神花酒配胭脂涼糕——紫清漸漸地開始享受起口舌之欲了，以前青酒在白玉宮是無事可做，現在終於可以展現出她的拿手絕活，幾乎日日為紫清研制新的茶點、酒飲和菜肴。若是紫清一個人用，便做的簡單點，若是和雪梨一起用，樣式便稍多些。她喜歡和小狐貍一起品評全新的美食。

青酒聽到紫清的話“噗嗤”一笑：

“越是愛美的女孩子越是怕自己不夠美，縱然當年那號稱‘洛神仙子’的第一美女仙修，還不是要去嫉恨美貌的女子？沒有女孩子是真的會相信自己是天下第一美的。”

“……可是雪梨兒不是女孩子！”青枝瞪了青酒一眼，為紫清布酒。

“……”

紫清笑了笑，心道：男孩子愛美也無妨，誰說只準女孩子愛美了？

何況他只是想要她喜歡罷了。

紫清雖然自己對胭脂水粉是半點興趣也無，如今看著青枝捧上來的檀木盒子裝著的色彩斑斕、香氣四溢的蜜蠟口脂，竟也興致盎然起來。

青枝見她用檀木盒裏的小瓷棒子沾了些唇脂在在手背上試色，略有些抱怨地說道：

“他是越發的不成樣子了……”

生長在水邊的柳樹，總歸比其他地方的柳樹更愛美也更靈動些。但青枝雖說也是愛“美”，卻止於形象。他畢竟是男孩子，只覺得若是男孩子行走若流水、站立如松柏，衣衫整潔、冠帶整齊便足矣，若是塗脂抹粉，追求顏色，未免也太過了些。

一方面是怨雪梨兒太嬌氣了些，一方面又怨紫清將人家好好一個兒郎當著女嬌娘般寵養。他心裏還隱隱有些覺得紫清是將雪梨兒當個玩意兒擺弄，是自己覺得好玩才不好好教導雪梨的。但是他又不能因為自己的妄加揣測就對上君不敬，只好口中埋怨雪梨：

“……上次玉瓊小師妹不過是不小心將手印按在他的衣襟上，他便氣紅了眼將她一把推開，推個踉蹌……哪有男孩子跟女孩兒計較這個的？”

紫清還在試口脂，聞言只道：

“想必那衣衫是他花了一番心思制的。”

青枝無語半晌，道：

“……上君未免太寵他。”

紫清也不惱他對雪梨有些微辭，她知道青枝是將雪梨當弟弟疼愛的，只是做了前輩的，總難免想要引導教育一下晚輩。他是覺得雪梨這樣不好，但是她卻覺得無所謂。

不管是英氣逼人的少年才俊，還是蜜糖也似的美嬌郎，只要是雪梨，她都喜歡。

“青枝可曾食冰糖雪梨？”

紫清道：“取幾大塊冰糖與切成大塊的雪梨一起煮了，慢火燉上好些時間，煮成蜂蜜般的糖水。這冰糖水就有了雪梨的清香，口感滑膩香潤。而那雪梨呢，看起來還是一大塊的，但是挾起來放入口中，只微微一吮，那已燉黃的梨肉便化成一股甜汁湧入喉中，梨肉便如冰雪消融似的在舌上消失了。疑惑間用貝齒輕咬，臼齒上還有梨中的顆粒，這顆粒原使梨的口感過糙，因為被煮的甜軟了，嚼起來十分有彈性，咬起來也很有趣。”

【少許文字請看下方】

作者有話要說：  青枝聽上君這般委婉地說她就是喜歡雪梨被寵愛的樣子，翻了個白眼，裝傻道：

“……上君是想吃冰糖雪梨了？”

“是想吃了，”紫清笑了，“我喜歡雪梨甜一點，讓青酒多加糖燉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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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腿保證不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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