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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七話 枇杷寡夫的覆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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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他用細長的火柴點燃雪茄, 硫磺燃燒時有香柏的氣息。

點一根雪茄, 轉動手指,略傾頸抽一口,苦澀盈滿口舌……如果人生也能像雪茄那樣,在苦澀中透出醇厚的香氣和甜美之味該有多好?然而有些苦難永無止境,有些人只能在深淵中越涉越深。

他開始寫信:

“你在講印度種姓制度的時候第一次點到我的名字, 卻沒有問我對於婆羅門、剎帝利、吠舍和首陀羅之等級的看法, 而是問我為什麽所有頭發中只有腦門前的那一撮特別卷。

你問了一個我討厭的問題, 對於回答這個問題我已不厭其煩。大多數無聊的人都會忍不住註意這一點, 然後不可掩飾地露出少見多怪的表情……回答這種問題就像那些失敗的定型水一樣毫無意義, 這讓我覺得你優雅的表象下飽藏著一顆庸俗的八婆之心。

……

你確實和其他教授不同。

他們總是按著點來教室, 而你有時來得很早。就好像你十分清閑, 無所事事。後來我知道, 你並不是聖一學院的正式教師, 來這所帝國聞名的大學授課,只是你偶然而起的興趣。

你坐在教室裏的時候, 好像並不是為了等我們。

你常常依靠在窗臺邊,淺酌杯中的紅酒,有一次你告訴我葡萄酒是怎樣透過軟木塞緩緩地呼吸,在十幾年的歲月流逝中從清澈單純的少女成熟為風情萬種的少婦。

你能用舌尖品味出波爾多每一條街上的紅葡萄酒的風味。

……也許在你娓娓道來的美妙音色中, 我已然心動, 只是不自知——並不是因為你處處透露出優越生活的底蘊,而是你對於生活的態度。

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高貴的也好、貧賤的也罷——像你這般細致地、溫柔地去體味生活。仿佛空氣中偶然游蕩過的每一縷輕風,你都能辨別出它們獨特的氣息, 從而知道它們來自哪個方向。

……

有一次我來得太早,見到你將高腳杯置於譜架旁,坐上了琴凳。

我不知為何不敢進入教室,總覺得會破壞你所營造的沈靜的氣氛。

我站在夏日蟬鳴著的窗外,聽著你彈奏《愛的羅曼史》……你總是能收到一堆情書,裏面可有令你心動的人?

我曾聽人提起過你的事情,說你雖然擅用辭藻,卻言辭直白,太過於不留情面,而有失貴族的風度;也曾聽人說起你鐵石心腸,在父親臨終之前,站在他的病房外卻始終不肯踏入一步。

可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感受過,一個人的心可以如此溫柔。

……你為誰而彈?

當第二個學生來到的時候,你便停止了演奏。

……

當你用生動優美的言辭嘲笑我的劍術時,我終於領教到了那份叫人不快的“心直口快”。即使是像我這種出身的人,也知道“不在背後言人短”、“以溫和含蓄的言語提點他人”、“以幫助他人改正的方式來誠懇地提出建議”這種交際禮儀。

眼睛,脖子,肋下,胯部,腿內側,手腕……你的攻擊防不勝防,我幾乎沒有招架之力。我像所有年少氣盛的少年Alpha,不服氣地一次次向你挑戰,又一次次被你打趴下。

每一次,我鬥志昂揚地半夜跑到那片有路燈的林中曠地,卻總是來不及使出鉆研的一招半式,就被叼著雪茄的你痛扁一頓。可恨的是,當我從地上擡起頭,你轉到手中的雪茄連灰都沒掉……那個時候,我吃飯的時候擡手疼,上課的時候擡屁股疼……一想到你就忍不住咬牙切齒。

……

後來有一天,我突然發現我的劍術成績變成了第一。

你不知道我有多吃驚,更令人吃驚的是,我竟然一點也不覺得驚喜,”

他停了一下,原本沈靜的睫毛微微一顫,隨手擱在桃心木盒的雪茄已經停止了燃燒,舌尖卻仿佛還停留著那種香醇的苦味。

他想起最後一次劍術格鬥,她又一次將他擊飛,他卻沒有摔到地上——是她攬住了他的腰。

那個時候她26歲,他才18歲。

盡管女性Alpha在體格上總會要比男性Alpha纖細點,年齡的差距卻讓她比他高了一截,是以她得以輕易俯視他。

她面無表情地凝視著他,漆黑而透徹的眼睛,好像夜晚泛著一點水光的深潭。

他的心莫名其妙地開始砰砰跳動,一開始他以為是激烈運動的後遺癥,後來才發現心跳聲越來越快,根本停不下來。

突然,她沖著他緩緩地吐出一口雪茄煙。

那漂浮的煙霧不可避免地侵入了他的鼻腔、他的咽喉。

他瞪大眼睛,良久才在她深邃的目光中回過神來——

“老、老色狼!”

他可謂是窘迫地推開她,簡直像是個被調戲的Omega或者遭了狼的兔子拔腿跑開……臉頰卻熱得好像中暑。

他微微一笑,眼中卻有了淚意,只繼續用鋼筆堅硬的筆觸寫道:

“……你曾笑話我的愛是淺薄的少年的愛,你一定不會相信我可以愛得比你更深。”

06

一開始她變成雪茄——盡然被燃燒的感覺十分微妙——享受被他吸入口腔又被緩緩吐出的過程;後來她變成鋼筆,親吻他的指尖和中指上的硬繭……

這樣的行為不免狎昵,她卻肆無忌憚、樂此不疲。

雖然顯然作為意志存在的她不具備生理上的“性能力”,但這不能阻止她具有一顆健康的成年Alpha都會具有的淫♂蕩的心(不,請要不侮辱Alpha)。

……直到他擱下了鋼筆,用手捂住了額頭,

手掌撐出的陰影遮掩了他發紅的眼眶。

她喜歡他在信中提到她,但她並不知道這些並無塵埃的回憶竟會使他難過。

她的心細碎地一抽,那擱在防潮盒上的雪茄半寸長的煙灰突然斷裂著掉落,碎成一小堆餘燼——就好像漆黑的桌面上的小小雪堆。

他沒有將信紙折疊塞入信奉,而是起身走向一邊的壁爐。

他將手伸向火焰,那橘黃色的火舌像是聞到骨香的獵犬跳躍著舔舐著信紙,在上面啃咬出咖啡色的痕跡。

他在寄信給她。

她想要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中,用一種不容拒絕的溫柔力度將他轉過來,摟進她的懷裏,然而她漂浮的意志卻找不到可以代替手的部分。

她給不了他一個真正的擁抱,有一瞬間她不可抑止地感到了心酸。

但是她從來不是個悲觀主義者,她已經死了,為這個不可改變的事實苦惱有什麽用呢?能夠再次來到他身邊,即便只能化作一陣清風,她也應該感到欣喜。

她將意志附於火舌上,一簇跳動的火焰舔過他的手指。

燃燒著的火焰的觸感是那麽柔軟,而在灼傷他的皮膚之前,它便乖巧地退去。

他略微頹喪地陷在椅子裏,神情十分壓抑。

她想揉一揉他的頭,她的意志在他身邊飄蕩。

她看到他手邊的彼得拉克的詩集,心中一動。她將意識附於詩集上,借助潛入室內的輕風徐徐翻動著書頁。

他聽到了響動擡起頭,不免被吸引註意。

她將詩集翻到《愛的忠誠》一篇,書頁的邊角在風中浮動,卻始終停留在這一篇章,這使他忍不住欣賞起這首詩歌。

這首是這樣寫道:

“無論將我放在烈日烘烤綠地之處

或是陽光無法融化寒冰之所

還是讓人感到溫暖適宜的地方

無論我的周圍是狂人還是智者

無論讓我的身份高低貴賤

身處無盡的長夜還是短暫的白天

頭頂碧空萬裏還是烏雲密布

無論風華正茂還是兩鬢斑斑

無論將我置於天堂人間還是地獄

在高山還是低谷,或是洪水肆虐

無論自由還是被奴役,身在何地

無論患病還是健康,歡樂還是悲傷

我永遠是他的,盡管毫無機會

但有了這個念頭我就非常滿意。”

有一瞬間,他似乎聽到了她吟誦詩歌的語調——她曾說蘭波的詩要配威士忌,而雪萊的詩當配紅酒——他從來不相信鬼神,盡管他心中期盼,可是此時此刻,他突然有一種荒誕的想法——

也許她生前的意志殘留在她日夜接觸的事物上,而這些事物之中滿布著她靈魂的碎片。

……是她在安慰他嗎?

然而這個想法使他更加痛苦地意識到——

他徹底地失去她了!

他又何必自欺欺人?

“……生活不只有愛情,但是沒有你,就談不上生活。”他喃喃自語,眼淚滲出眼眶,而他只是將臉埋入手中,“……沒有你,我十分孤獨。”

可是眼淚只是徒勞。

他知道的,即便真的有靈魂這種存在,她也一定不肯回到他身邊。

……因為他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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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情不自禁地寫悲了……本來計劃是寫女主醬醬釀釀男主的(變成洗澡水什麽的)_(:з」∠)然後寫了計劃外的回憶殺【沮喪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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