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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詭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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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兒子?聞澤怔了怔,心想:“莫非嬌娘走路磕了腦袋,突然母性大發了?還是說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嚇得嬌娘都怕斷後了?”

天還沒亮,眼前只能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聞澤驚坐起身打量著嬌娘,發現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嬌娘被他看得頗不自在,咳了兩聲打破尷尬的氣氛又恢覆了平時頤指氣使的模樣,瞪聞澤兩眼惡聲惡氣道:“你個小啞巴還嫌棄我?若不是看你可憐我會要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為什麽?”聞澤比劃。

今天嬌娘沒有戴花,一頭青絲簡單盤了個普通的發髻,比起平時還年輕了幾歲。聞言白了聞澤一眼,“願不願意一句話,哪來那麽磨嘰。”

聞澤想了想,搖頭。

原以為嬌娘會一如既往地暴跳如雷,亦可能是跳起來指著他鼻子罵他沒良心,最不濟也會騰地站起來,然後背過身罵罵咧咧走出去,“不願意早說,費老娘這麽大的勁兒,能得你。”

結果嬌娘聽著聽著攥著被子的手越攥越緊,就在聞澤以為她被刺激狠了的時候她卻像霜打了的茄子,一下子蔫了。最後,嬌娘重重嘆了一口氣,臉上一下子就像被抽去了血色變得煞白,“……小子,若是我兒子還在我會稀罕你?我兒子比你帥,比你聽話,他還會說話,你有哪一樣比得上他?”

聞澤:“……”

眼中精光一散,嬌娘垂頭喪氣頓了頓,“可惜他不在了,不在了啊……”

想兒子了?

睡在裏屋的初渺顯然也聽到了,披了件衣服踱出來。嬌娘的樣子倒不像是單純的想兒子了,莫名讓她有一種“大雨將至”的感覺。

傍晚那個突然造訪的不速之客給初渺提了一個醒:聞澤現在還只是螻蟻,除了自身的提高,也應該提防著突如其來的滅絕性災難。

踟躇再三,初渺試探問道:“喬四是你什麽人?外面發生了什麽事嗎?”

嬌娘臉上好不容易恢覆的血色一下子降下去一半,半天又強做“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狀,“管得還挺寬。”

初渺讓她堵得吐了吐舌頭,“不說就不說,我去問我爹去。”

意料之中的,嬌娘立馬如一只被踩住了尾巴的貓一般,炸毛道:“小孩子問那麽多做什麽?快回去睡覺。”

嬌娘罵罵咧咧,起身嫌棄白了兩人一眼,實在想不到一個八歲一個十歲,為什麽就這麽難纏。她現在特後悔自己怎麽就一激動說出來了,這會兒還被別人拒絕了。

“不知好歹的東西,以後你們兩個就不要再來我這兒了,反正花子也讓你們騙走了,你們的目的也達到了……”聞澤皺眉,把食指和拇指放進嘴裏,猶豫了一下。

“咻——”尖銳的聲音過後花子碩大的頭顱部分青紅皂白直驅聞澤窗前,把正要出去的嬌娘攔了個結結實實。

“什麽都不說又想當我娘,搖頭你就走?”聞澤赤腳站在地上,快速寫完最後那個問號拍到嬌娘眼前。

“怎麽,你反悔了?”嬌娘雙眼看著那幾個字,似乎是看到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底氣一足嗓門有大了起來。

初渺有些心疼,聞澤從來沒有提過他娘,或許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有娘。嬌娘雖說脾氣大,動不動就瞪人,看樣子也不會關心人,可她骨子裏不壞,至少不會傷害聞澤。

擁有親情的人不會懂親情的可貴,可是初渺懂。就像陳恪當年把她丟在一邊不管不顧,當她恢覆的時候竟是一副失而覆得的姿態,難道說初渺還要去追究他為什麽當年不愛自己嗎?當然不會——一個傻子,他能怎樣?

任何東西都經不起細想,也不能去細想。

嬌娘沒有壞心思,聞澤孤單她孤零,兩人湊成一對母子又有何不可?聞澤那麽聰明,他一定也是這樣想的吧。

聞澤點頭,也不管嬌娘是個什麽反應,蹲下身摸了摸花子大大的腦袋,一下一下摸過花子眼睛,弄得花子很不舒服,可見那雙手的主人很是心不在焉。

“行了,你們再睡會兒。最近就在藥廬裏幫我打下手吧。”嬌娘踢踢花子尾巴,暗戳戳啐了它一句“白眼狼”,走了兩步似乎覺得不挖苦挖苦聞澤很沒勁,補充道:“反正你的資質那麽差,下去修煉也一定不能成仙。”

初渺:“……”好好說話會死還是怎麽的?

偏頭,聞澤還低著頭摸著花子,摸得花子是苦不堪言,索性閉著眼睛裝死。

“行了,你娘早走了,腳不涼?”

聞澤搖頭,看一眼只穿著一件衣服的初渺,微微蹙眉,“天還早,快回去睡覺。”

聞澤不下山,初渺理所應當地也選擇了翹課,美其名曰:女子無才便是德。

第二天,原本還要閉關半個月的含微突然出現在院中,火急火燎就要拉著她去她閉關的地方,理由就是她一個人不習慣,想初渺了。

可是你想我我不想你呀……

好不容易說通讓她留在藥廬,接著又有第二批第三批人風風火火跑過來說要帶她走,愚鈍如初渺也感覺到了哪裏不對勁。

加之門派中越來越多的暗哨,明裏暗裏都是人馬,就連平時沒有去的犄角旮旯都蹲著一兩個暗哨。初渺從來不知道原來行雲門有這麽多人。

情況不對勁的不止加派的人馬和嚴格的管制,怪的還有嬌娘,平時挑選鮮花都要費半個時辰的人最近時常戴著一朵蔫頭耷腦的花四處走。就連那頭她精心伺候的靈子也被打入了“冷宮”,半月下來竟瘦得現了肋骨。

其中最忙的要數聞澤,他不但要學習嬌娘教給他的一些心得,還要在嬌娘煉藥的時候打下手,其實說是打下手就是嬌娘坐在一邊看著,而他腳不沾地往鍋裏加東西。

初渺經常會看到聞澤通宵背著藥書,那些生澀難懂的東西聞澤必須記住,用嬌娘的話說就是等你記在腦子裏就沒人能偷去了。初渺阻止過,看到聞澤臉上越來越鮮活的神情又覺得就算他累他也願意。

如果說這樣加快節奏的行雲門像是如臨大敵的話,那嬌娘每日在聞澤背下藥書之後就焚燒藥書的做法更是讓人疑惑。

“砰——”又是一場爆炸。

初渺走到門邊,淡定遞給聞澤一張雪白的濕帕,聞澤接過抹了抹臉,雪白的帕子立刻黑了一半,不過兩人都沒有在意,擦凈了臉就能看到他臉上那些細小的傷口。

從最開始的阻止到現在的淡定,初渺見證著聞澤從一個白白凈凈的孩子變成一個整日汗津津的少年。

孩子肩上沒有責任,但是少年有。

又見初渺欲言又止,聞澤勾唇笑了笑,在她手心寫道:“我沒事,就快成功了。”

聞澤從不說她們在研制什麽,初渺也隱約從時不時傳來的爆炸聲猜到了一些。

就在大亂之前,所有人都加快了自己的步伐,練功的練功,挖陷阱的挖陷阱。處處忙得人仰馬翻,唯初渺左手支頤望著青天。

九重天的那群混賬到底想搞什麽?!

望得久了她脖子疼,手肘下擱著的蛇腦袋也疼,她揉了揉花子腦袋,換了塊地方接著靠,這一坐又是一下午。

月光透過半扇蓬窗把地上照得斑斑駁駁,照她這個視角朝窗外看去正好能看到外頭有一顆歪脖子棗樹。不知道是不是這地方太貧瘠,這裏的樹就沒有一顆直溜的。

白日等得無趣打了個盹,這會兒是怎麽也睡不著了。

重重翻了一個身,陳舊的破床急不可耐吱呀了一聲,這床平時也吱呀,只是今天格外大聲,這一吵初渺竟更睡不著了。睜開眼朝歪脖子棗樹上看看,那窩老鴉已經回來了,正排在枝頭做依偎狀。

裏屋和外室之間就隔著一扇破門,說是破門還真沒有冤枉它,著實是破,光外頭滲進來的燭光就把她屋裏寒酸的陳設照得一目了然。

一張床兩張椅,三根梁四根柱。外加蒿草若幹就是一件屋子。

外室聽著吱呀聲的聞澤也很奇怪,為何平日裏沾床就睡的初渺今日總是睡不著。

夜裏蟲鳴潺潺,細心剪了燭心怕擾到初渺。聞澤揉了揉眉心,今天背的東西雖說不多卻難在晦澀,很多篇幅背下來根本理解不到其中含義。

嬌娘雖然對他還是兇巴巴,可是她收藏的古籍對他卻沒有一點隱瞞,那些遠古文字,異族的文字,看不懂的就記樣子。

“聞澤,我睡不著。”

見她披頭散發走出來,聞澤先是一笑,然後倒了一杯水給她,比劃道:“是不是影響到你了?”

初渺搖頭,如果說天君聞澤的手指適合彈琴的,那他此時的手就適合剁掉,大大小小的傷口遍布了兩只白皙的手,因為長時間接觸有毒或組合起來有毒的藥草,上面的傷口就算愈合都會留下黑紫的疤痕,在那樣一雙修長有力的手上更顯猙獰。

翻開聞澤手裏的書,皮革的紙張上寫著螞蟻般的字體,扭扭曲曲很是童趣。輕笑道:“嬌娘是不是把她兒子的塗鴉給你看了呀,這書上可沒有一個字像字。”

接過書,聞澤又剪下一截燭心,燭光更微弱了些,認真對初渺道:“時辰不早了,快去睡覺。”比劃完又埋頭看了起來。

初渺躺回床上接著看那顆棗樹,兩只老鴉已經頭靠頭睡在了一起。大概瞌睡是會傳染,躺回床上初渺昏昏沈沈竟也很快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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