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颯沒想到自己也能中招。

她剛把九尾狐和鳳凰，以及不幹實事只想趴地上舔銀耳粥的玄武趕出去後, 就被傳送到了陌生的地方。

要說陌生……也不算。

這地方她在神識的記憶中見過無數次。

“梧桐林。”

這個梧桐林, 是玄武湖旁的梧桐林, 也不是那片梧桐林，不過, 唐颯也沒時間玩什麽魯迅家的棗樹這樣的梗，她環顧四周後, 彎腰撿起了不遠處的依蘭。

依蘭搖晃著葉子問道：“立風，這是怎麽回事？你把我也帶上你那什麽審判臺了嗎？”

唐颯：“我把你帶上審判臺做什麽？切菜餵雞嗎？快安靜些，這地方有古怪。”

這地方彌漫著上古的氣息, 猶如當時在圖書館地下，進入護心鱗空間的感覺。

好在有了第一次, 第二次多少也有了些經驗。

唐颯自己琢磨著, 上古神的情, 不僅能自己成精, 還能形成一個如同虛空一樣的閉合空間, 從而起到保護的作用。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唐颯說道，“這地方是女媧的埋情處。”

依蘭問道：“聽起來不像是危險的地方。”

“那可不一定。”唐颯說道，“這個地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無法召喚審判臺，無法召喚四聖獸……而且, 如果找不到出去的機關, 我們就會一直被困在這裏, 就和上次圖書館隧道坍塌一樣。”

依蘭：“……上次你和帝昭怎麽出去的？”

唐颯：“小孩子不要問。”

依蘭：“我年齡比你大多了。”

“乖，你現在就是未成年。”唐颯抱著依蘭這個“超重青少年”，慢慢尋找著出口。

“我們是怎麽從屋裏瞬間出現在這裏的？”依蘭問道。

“是轉移陣吧。”唐颯說道，“我沒回來前，白校長說，有人進了我的房間。”

依蘭：“對。”

“你有看他在房間裏放什麽東西了嗎？”

“唔……”依蘭說道，“我就在廚房，他戴著帽子，到廚房搜了一圈，我看他穿著咱非大的校服，我以為是政法學院的學生，我還出聲訓斥了他，讓他趕緊滾。”

當時，那個紅衣服學生打開廚房門，窗臺上的依蘭抖著葉子讓他識相的就快滾：“告訴你，伸手必被抓，別以為屋裏沒人！”

那個紅衣服壓低帽檐，笑了笑，低聲說道：“原來只是一株依蘭草……”

之後，他又在屋裏逛了一圈，打了個響指，就離開了。

唐颯聽完依蘭的描述，說道：“應該是個布陣高手，他把我們轉移到這裏，或許是想要一樣東西。”

依蘭：“我們的命嗎？”

“不……”唐颯說，“是女媧骨。”

唐颯說完，開了神識，神識像雷達一樣，給她反饋了有用的信息。

“那邊有不同於樹的東西，是活的，危險性未知。”唐颯指著一個方向，“你來選，要不要去。”

依蘭：“為什麽我來選？我運氣很衰的！”

“快選一個！”唐颯發出了揪樹葉威脅。

依蘭：“那肯定不去啊！！我不要去送死！”

唐颯：“好的。”

她抱著依蘭，突然加速，往有活物的方向跑去。

依蘭都要嚇蔫兒了。

穿過層層金色的梧桐林，曠野出現在眼前，唐颯猛地剎住腳，嘁了一聲。

她眼前出現了一排又一排大小不一的泥人雕塑。

依蘭抖著聲音問：“這是什麽？”

“是女媧。”

唐颯放輕腳步，慢慢穿過這些泥塑。

這些泥塑大多數沒有完成，有的是缺臉，有的是缺蛇尾。

秩序神婀姝有一對鹿角，長相不似人，而伏羲女媧兄妹上半身雖然像人，但下半身卻是蛇尾。

沒辦法，上古神本就是混沌中出生的神物，自然並不是人類想象中的人神。

但人紀元這麽久了，審美也固定了，以現在的審美來看，這些形態各異姿態各異的女媧像詭異非常。

唐颯聽到了叮叮咣咣的聲音。

她的神識給了她警告。

唐颯藏在一座女媧臥像後。

窸窸窣窣踩著梧桐葉的腳步聲慢慢逼近，。

“小姑娘，你在這裏吧。”

唐颯把依蘭放在女媧像的雙手中，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繞著女媧像，躲到了一尊缺少上半張臉的女媧立像後。

“你很聰明，還知道走位。”

那人說道：“你可知，人類的氣息比妖要好辨認？”

唐颯每到一處，就把手放在雕像上，用力蹭一下。

“請你來，是想請你幫我們一個忙。”

唐颯聽見他聲音又逼近，腳步輕盈地換了地方。

一張臉出現在唐颯剛剛站著的地方，他朝著雕像後望了一眼，兩只眼睛瞇成了半月。

“你只需要回答我兩個問題，我就可以放你出去。”

他摘掉頭頂上的長角，握在手中。

“第一個問題……你們學校綠蘿去了哪裏？她的行李箱為什麽會在你手中？行李箱裏的東西呢？”

唐颯一聲不吭，內心吐槽道：“你家的一個問題是掰成三個問的？你當領導的？”

那人似乎得知了唐颯蹭味道的把戲。

他有些急躁了。

“這裏不是法庭，不需要你保持沈默。”

唐颯躲在了一處采花女媧像後，一轉身，差點被嚇到。

原來，不遠處，有一尊女媧坐像，和其他雕塑不同，這個坐像栩栩如生，根本不像泥捏的。

唐颯走了過去，她湊近了仔細觀察著這尊坐像，猛然發現，這個女媧每一根睫毛都是真實的，她閉著眼，宛如睡著了。

“空殼？”

唐颯捏了捏她的手。

“是一具身體。”唐颯自言自語道，“是當年捏人的手法。”

後面一陣風動。

唐颯迅速躲在這尊坐像後。

來人語氣發狂：“離她遠一點！”

“是嗎？”唐颯走了出來，掐住了這尊坐像的脖子，“看到你這麽寶貴她，那我就放心了。不然我一弱女子，怎麽敢同你說話呢，對吧，伏……”

她原本想說，對吧，伏羲！但名字剛吐出一半，神識就掃出了面前這個大眼妖怪的真身。

“勾陳？”

這個大眼妖怪一楞，眼神犀利起來：“果然，你不是普通人！”

“我想你和螣蛇應該清楚吧，這麽戲弄秩序，會讓秩序神蘇醒的。”唐颯笑道，“果然只剩你和螣蛇了嗎？要女媧骨是為了什麽？”

大眼妖怪：“秩序神？就憑你？即便是，也不過是人軀載神識，又算什麽秩序神！”

唐颯驚了，她第一次見這麽狂妄的妖。

“那你們呢？”盡管這行為很幼稚，但唐颯依然決定反駁回去，“你們用泥捏身，用一根神骨，就妄想覆活女媧？你們覆活的是女媧嗎？”

勾陳哈哈大笑，那兩聲笑，唐颯聽出了意思。

——你懂個屁。

笑完，他大吼一聲，化原形襲來。

唐颯撐著女媧像屁股下的這把貝殼珍珠王座跳到了女媧坐像的頭上。

“我說什麽來著。”唐颯的腳懸在了女媧坐像的頭頂，“讓你三思而後行。你寶貝這泥人，我可不一定。”

勾陳：“秩序小兒！再敢不敬女媧大帝，我就把你撕成碎片。”

“沒這樣的道理，你們已經撕毀了我多少秩序。”唐颯說道，“這裏頭還有你女媧大帝的心血，怎麽，毀女媧心血的時候，就不心疼了？”

“那是女媧大帝賜予他們的神骨，為了女媧大帝，他們應該雙手將自己的骨頭奉上！”

唐颯說道：“我其實挺想聽聽你們這些年的所作所為，講講看，我也能判斷你們能否覆活女媧嘛。”

“你休得狂妄！”勾陳道，“你根本不是秩序神，你就是一個人類！我承認婀姝，我也敬仰婀姝上神，但婀姝上神就是婀姝上神，你一個臟兮兮臭烘烘的人類，哪兒配得上以秩序神自稱！婀姝上神的鹿冠豈是你能碰瓷的！”

“你懂的論壇用語還不少。”唐颯霸氣站在王座上，俯視著他，問道：“說吧，女媧骨從哪來，有何用？”

“跟你廢話！”勾陳渾身炸起了鱗片。

鱗片像刀，一片片向唐颯削來。

唐颯翻身落地，嘁了一聲，臉上胳膊上多了許多劃痕。

勾陳：“你不是秩序神嗎？你的絕對審判神力呢？怎麽不對我用啊？”

勾陳賤兮兮道：“啊，我知道了……因為我們在女媧的情中，一切神力在此無效，情能抑制神力，這是你當初定下的規則，忘了嗎？你看，你用不了神力，不就是人嗎？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神嗎？你也配？”

又是一波鱗片刀攻擊，如同唐門的暴雨梨花針。

唐颯翻滾躲過，從大腿處摸出了一把水果刀，拿在手中轉了轉，說道：“我們這一脈，代代背負婀姝的神識，但神識一直是沈睡的，所以我們每一代只是背負神識的人形容器，這麽說也對……但神識覺醒後，我就是神，你既然扯規則，那有沒有想起那條規則呢？”

唐颯抹去臉上的血，笑道：“不敬神者，天地雷誅。”

九霄雲外電閃雷鳴。

唐颯合掌，又道：“沒有審判臺，我也能審問你。神對神，情對情，勾陳，我的情，並不比伏羲女媧的遜色。”

梧桐林外，帝昭焦急道：“召喚我啊，唐颯。”

召喚我啊！

我醒了，只要你召喚我，無論碧落黃泉，大荒虛空，我都會出現在你身邊。

這是你我之間的承諾。

唐颯在半空中寫下了一個召字。

“阿青，兌現承諾的時候到了！”

剎那間，烈風平地起。

一道身影出現在烈風中央，風吹拂著他的黑發。

青龍影咆哮著，盤在了唐颯背後。

“終於等到了。”帝昭笑道。

唐颯微笑道：“勾陳，我乃秩序，一向公平，現在，如你所願，情對情，不算欺負你吧？”

傻了吧，我有外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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