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有八個人擡著那個巨大的木臺，八個男子的年紀在村子裏不算大。之前的儀式上吳雙見過他們。坐在人群中悶不吭聲，只有身邊的親屬跟他們說話的時候才會答應兩句。

這八個人頭上纏著白色的毛巾，中間抹著一灘紅色，不知道是不是習俗。其他人都沒有這樣的裝扮。

跟在隊伍裏的幾個小孩子看起來都很興奮。

吳雙想起來自己小時候難得參加幾次村裏的活動也是這樣的。似乎只是跟著大人一起出門就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更別說能去後山之類的地方了，那簡直就是小時候最總要的大冒險。

時不時地有一兩個小孩子走出隊伍，很快就被自己的家長又給拽了回去。

隊伍的行進方向是祖墳山頂的祖廟，他們的速度還算很快，一路上沒有怎麽耽擱，走在最前面的人已經將火把插進了祖廟旁的一根木樁上。看起來那裏是日常安置火把的地方，周圍都已經被火把的火焰給熏黑了。

劉鎮長站在木臺上，忽然地將手一舉。

第二個人本來要在臨近的木樁上也放下火把，可是就隨著劉鎮長這一舉手，他的動作就像是機器人忽然沒電了一樣地停了下來。

劉鎮長站在木臺上，和那兩位老人碰頭說了幾句什麽，接著又俯身叫來了一個跟在後面的大嬸。

大嬸一邊聽劉鎮長說話一邊迅速地點頭，好像是領了什麽命令，小跑步到了隊伍的最後。

大嬸經過的地方，大家都緩緩地放低了火把，四下張望起來，好像是在尋找什麽。

吳雙擔心他們會暴露，要求其他人先隱藏一下身影。

“看那邊。”錢小越低聲說，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又上了樹，倒是手腳麻利，沒什麽不該有的動靜。

錢小越指的是隊伍的最前方。

走在最前面的兩個人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握著兩把彎刀。

就和電視劇裏看見的那種弧形彎刀一樣。吳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東西。

剛才跑到隊伍最後面的大嬸這會已經回來了。

手裏還抱著個娃娃。

劉鎮長看了看娃娃，點了點頭，大嬸又小跑步將娃娃抱到了隊伍的最前面去。

那兩個提著彎刀的男人指了指身前的地面。

大嬸輕輕地將小娃娃放在了地上。那孩子看上去只有幾個月大，還抱在繈褓裏，這會睡得正熟。繈褓也是用舊被子改的那種，印著紅花，角落裏有個不起眼的雙喜。

“他們想幹什麽。”釋懷好像有些激動，他幾乎探了半個身子出去。

吳雙趕緊一把將他給拉回來：“幹什麽你都只能看著。隨便插手可能會讓我們離真相越來越遠的。”

他們的動靜有些大了。

似乎有村民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林瑞波稍稍側了下身子，看樣子是準備等那個村民大叔再接近一點你就要沖上去動手了。

不過吳雙另有想法。吳雙拍了拍眼鏡。

眼鏡念了個極短的咒語，只聽林子的另一邊響起了哢嚓一聲，似乎是樹木折斷的聲音，接著還有嘩啦啦的葉子擺動聲。

眼鏡施放的只是簡單的風系魔法，效果也就是吹起一陣不小的風。簡單，但是有效。村民們都以為那是有人經過的聲音，有兩個中老年的漢子已經朝著那方向沖了出去。

女人的們表情更加嚴肅了，她們一邊照看著自己的孩子，一邊張望著隊伍最前面的那個娃娃。

那個娃娃被放在了祖廟正前方的土地上。

從遠處看過去，小娃娃所在的地方恰好是祖廟的範圍——那裏的土地比較平整。與山路和林子間有比較明顯的界限。

而兩個提著彎刀的村民就站在祖廟範圍的外面。

那兩個追著風聲去的大叔很快回來了。他們必然沒有什麽收獲。

劉鎮長擺了擺手，兩位大叔便退回了隊伍當中去。

只見最前面兩個手中拿著彎刀的人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刀。

吳雙死死地按住釋懷，就怕他一個沖動就給沖出去。

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在幹什麽，可是吳雙從本能判斷這一定是重要的儀式，也就相當於是重要的劇情，如果隨便被打斷，對任務的影響一定很大。

釋懷對吳雙的決定很是不滿。

因為那兩個高舉見到的漢子在一起長嘯了一聲以後，同時重重地落下了手中的彎刀。

吳雙沒敢直接看。不過等他睜眼的時候，眼前的一幕讓大家都稍微松了口氣。

那孩子還在地上躺著，那兩把彎刀恰好在他小腦袋的邊上互相交叉，插進了土裏，形成了一個扭曲的X形。

劉鎮長好像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祖宗有靈，代傳血脈，福佑子孫，百歲長命。他嬸啊，去把娃娃抱回來吧。老祖宗發話了，不要他的小命。這娃娃以後要成大人物的。”

劉鎮長的聲音很大，吳雙他們也能聽見。

看起來剛才的儀式像是對娃娃的一次測試。如果那兩把彎刀有一絲錯開，這孩子今天肯定也就是沒命了。如果沒有所謂的“祖宗保佑”的力量，那這個環節就非常考驗兩個下刀的男人的技術了。畢竟日常幹農活走山路的漢子，那麽重的下手完全可以要了幾個月孩子的小命。

大嬸和婦女們都很開心。大嬸扭著腰跑到祖廟的範圍內，彎腰下去想要抱起孩子。

卻聽見一聲尖叫穿破了夜空，在整個密林裏回蕩。

吳雙他們本來已經打算靜等接下來的儀式了，可是大嬸的這一聲慘叫，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她往身後摔了個跟頭，不過來不及站穩，就半爬著往隊伍方向逃，嘴裏慌張地喊著：“娃娃沒了！娃娃沒了！”

劉鎮長的臉色頓時就是一變：“說清楚！冷靜點！”

大嬸咽了咽口水，指著孩子的方向說：“娃娃沒氣了。臉都青了。”

隊伍最尾有個女人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可能是孩子的母親，一邊哭一邊瘋狂地往隊伍前面跑。可是她沒跑出來兩步，劉鎮長就冷冷地指揮：“家裏男人看住她。沒生出被祖宗認可的娃娃，外來媳婦不準接近祖廟！”

那女人便被身邊的男男女女給拖住了。

她用著不同於這裏的口音哭著喊著“我的孩子”可是不管怎麽掙紮都無法擺脫身邊的人。最終無力地癱坐在地上，一個勁的哭泣。

兩個手提彎刀的漢子臉色也是不好，他們一再確認，自己的刀確確實實沒有碰到娃娃。

“他們兩個的刀沒有碰到那個小孩子。可是……”說話的是錢小越，她趁著那邊隊伍混亂滑到了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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