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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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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蓮“哎呀”一聲。

杜谷香忙問:“怎麽了?”

湛蓮古怪瞅她一眼,卻是幹笑兩聲搖了搖頭。

她仍記得當初她叫三哥哥作主, 把阿香許配給平南王時, 三哥哥猶豫了一會,說是另有他人也向他求親於杜氏。當時自己並未放在心上, 只撒了嬌叫他不許理會。現在想來, 那人莫非就是……如此一來, 阿曜哥哥來此的目的……

湛蓮心懷疑慮,在這節骨眼上卻不敢與杜谷香多說,只道先去宮裏頭問明了三哥哥, 回頭再提。

於是湛蓮隨便找了個理由打發了杜谷香,自己則在冰天雪地的日子裏匆匆出了門。

明德帝才下早朝沒多久。

許是昨兒殺雞儆猴有了成效, 今日上朝的大臣們無一人敢提起蓮花兒強闖平南郡王府之事,個個卻將矛頭放在皇嗣一事上。

如今大皇兄、四皇弟皆死, 皇侄湛宇博謀反逃匿, 湛熾又無男嗣,宗室一脈竟只餘太子湛宇修,再無他人了。此等皇嗣蕭條, 的確不足於穩固大梁基業, 大臣們皆上疏請天子早些立後,廣納後妃, 延續皇室血脈。

湛煊故意問他們有何皇後人選, 故而良貴妃、賢妃,甚至陳氏阿墨都赫然在列,就是沒人提康樂公主之名。

昨兒上午一場、下午一場的折騰, 湛煊就不信沒人發覺蓮花兒的特殊地位。這群滿腹算計之輩,凈想著他們自個兒了。

湛煊見無人將他與蓮花兒看作一對,憋了一股子悶傷。不耐煩地揮袖下朝,淑靜貴太妃卻已然在暖閣等候了。

順安自是早已向主子稟明昨日太妃重召蓮花殿下一事,湛煊得知太妃逼他蓮花兒下跪已是不滿,雖是親娘,未免也過份了。

淑靜貴太妃卻不知湛煊心頭所想,見了他如往時一般和善恭敬。

湛煊今兒起得太早,原想下了朝小憩一會,現下也惟有打起精神請太妃就座。因著些許不滿與精神不振,他態度頗冷,開門見山問她趕來求見所為何事。

太妃原想著循序漸進,被這麽直白一問,倒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湛煊道:“太妃若無要事,便回宮歇息罷,朕得了空,再去看望太妃。”

淑靜太妃忙道:“我自是有要緊事,才來求見陛下。”

“那究竟為之何事?”

太妃道:“昨兒我在寧安宮向陛下所提之事,被康樂那孩子打斷了,因而今日過來,想再向陛下進言,也好促成一段佳話。”

湛煊垂眸喝了口濃茶,明知故問,“太妃昨兒提了什麽事?”

“瞧瞧我,說話不清不楚,陛下忙於國事,自是將閑話給忘了。”太妃笑道,輕咳兩聲又道,“太後她老人家走得早,我又承蒙陛下厚愛,處處得陛下禮敬,心中一直感恩戴德,又惶惶不安,怕哪兒出了差池,愧對仙逝的太後娘娘,如今後宮事故頻發,全皇後被廢,陛下膝下又惟有一子,後宮清冷,我心中很是焦急,又不知如何是好。恰巧見了陛下帶回來的陳墨姑娘,我見她為人處事都頗有風采,兼之又為大家陳廷生之後,如此才貌兼備的佳人,想來是大梁皇後的上乘人選,陛下……意下如何?”

湛煊沈默不語。

昨日下午再召蓮花兒,可不就是因她心頭疑惑?迫得蓮花兒下跪,想來二人之間有所分歧,今日又在他面前提立陳墨為後……

“朕這些時日也是忙暈了頭,叫太妃操了心,然而皇後人選,朕早有定論。”蓮花兒在淑靜太妃面前自是不敢多說,但他得杜絕她再次責備蓮花兒的事兒。

太妃臉色一變,勉強笑道:“不知陛下心中屬意的,是哪家貴女?”

湛煊看了淑靜太妃一眼,沈聲堅決道:“正是康樂。”

“她不成!”太妃頓時拔聲大叫,“她絕不成!”

湛煊瞇了眼,厲眼打量神情大變的太妃,“為何?”

“她、她是和離之身,怎能再成一國之後?且、且她還是陛下義妹!”

“朕並不在意。”

淑靜貴太妃聞言一顫,驀然看向他的眼神帶著無法言喻的古怪。

湛煊心中一沈。

“陛下,康樂她……絕不成為後啊!她是、你們……是兄妹!”太妃的聲音帶了顫抖,口氣卻難得地強硬。

湛煊眼底閃過懊惱,他站起了身,直直看著太妃,背手擲地有聲地道:“朕已決意讓康樂公主成為大梁皇後,朕心意已決,無論誰人,也絕不能改變朕的心意!”

就在湛煊與淑靜太妃起了紛爭之時,湛蓮已進了皇宮,但她並沒有徑直往暖閣而去,而是去拜訪暫居在宮中的陳墨。

湛蓮是個愛憎分明之人,她雖因湛煊說要納陳墨為妃而心中不悅,但她仍記得陳氏一族於湛煊的救命之恩。這份大恩,她豈能不登門道謝?

她帶著親自挑選的重禮,踏進了陳墨居住的宮殿。

湛蓮去時,陳墨正在書房看書,並囑咐宮女無論發生任何事也不要打擾她。伺候她的宮女向湛蓮提了一嘴,便要去書房喚人,湛蓮卻叫住了她,說是願意在此等候。

於是宮女止了腳步,為湛蓮端來炭盆。湛蓮端坐在椅上閉目冥想。

正殿裏靜悄悄的,跟著陳墨自鳳凰山而來的小丫頭躲在簾後偷偷打量湛蓮。她原以為自家小姐是這世上最為耀眼的女子,那些帝都貴女全都空有一副皮囊與錦衣華服。可是乍見這位康樂公主,小丫頭不免震驚。這通身的氣度……

湛蓮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才與自書房出來的陳墨見上了面。她沒有一絲久等的不耐,而是面帶微笑地讓蕊兒送上了大禮。

陳墨狐疑地看向放置在桌上的錦盒,“這是……”

“陳姑娘打開看看。”

陳墨依言打開,一股書墨香氣撲鼻而來,錦盒裏放著的,竟是一摞殘破書藉。

湛蓮道:“這是我這些年珍藏的大家之書,有的是孤本,有的是拓本,雖是小心翼翼,仍是看舊了,陳姑娘若不嫌棄,便請收下我這份薄禮,只當我對貴府救了天家的小小心意。”

湛蓮說得輕巧,但這些珍本全是天下之仕趨之若鶩的寶貝,有的散盡家財,就只為看上一眼便心滿意足。永樂離世前,曾特別囑咐過湛煊莫要將這些珍本陪葬。她明白這裏頭的東西才是真正的無價之寶。

陳墨眸光微閃,表情卻不若湛蓮所想那般驚喜,她拿了幾本出來輕輕翻看,忽而臉色微變,後淡淡將幾本放回了原處,蓋上了盒蓋。

湛蓮不解其意。

陳墨道:“原來公主殿下還看法家之學。”

湛蓮笑道:“我看書是個雜家,但凡有的,我都愛看。”

“公主莫非不知法家與我青城一派道義相左?”

“這我倒也略知一二,但法家之學裏頭的確有許多令人敬佩的講法,陳姑娘不妨看一看。”

陳墨勾了勾唇,“多謝公主美意,只是實不相瞞,墨除了本門學派,甚少看他家之言,祖父留下的精髓墨還鉆研不透,哪裏還有功夫看雜家三言兩語?”

美意被拂,湛蓮自有微惱,但她仍平和道:“陳姑娘此言差矣,依我之見,天下學術各有所長,興許兼學並包,方可另創輝業。”

陳墨笑而不語,只那笑容裏有幾分不以為意。

湛蓮見狀意興闌珊,讓人小心收回了錦盒,“是我疏忽了,陳姑娘既不滿意我這份禮物,改日我再以金銀珠寶送上。”

“公主何必多禮,我等讀書人向來視金錢如無物,公主送來,墨也是壓在床底叫它發黴的,”陳墨直言,“況且天家既同為墨未來夫婿,救其性命也是理所當然。”

湛蓮耳根一動,順著話道:“我來見你,有一半也是為了這事兒……陳姑娘,你既長居山野,又學富五車,因何甘願入宮為妃?宮裏頭規矩繁多,你在民間豈不自在?”

陳墨道:“墨自有道理。”

“什麽道理?”湛蓮追問。

陳墨一頓,微低頭道:“恕我不便相告。”

湛蓮一事無成,自不甘心,她沈默片刻,“陳姑娘,我敬貴府是天家的救命恩人,你有何願望我皆可盡量滿足,只是有一事,我想與你打個商量。”

“殿下請講。”

湛蓮道:“你也知道,我即將受封當大梁皇後,然而近來時日我才發覺自己沒有容人雅量。我想陳姑娘你是個心比天高的,往後興許也不甘願居於人下。”

陳墨側顏而視,面上波瀾不驚,“公主的意思是……”

“陳姑娘可有意願重回民間,從此山高水闊?”

陳墨不說話,湛蓮頓一頓,“陳姑娘,我並非為難你,亦是不待見你,正是因我看重你,才來真心實意地問你一句……你若不願回去,我替你尋個皇親國戚,去做王妃正妻如何?”

伺候陳墨的宮婢們都暗暗吃驚,偷偷互相看了一眼。

陳墨並未過多考慮,她拒絕得頗為幹脆,“多謝殿下好心,只是墨已決心留在宮中,還請公主成全。”

湛蓮打量她良久,心頭告誡自己此人是阿煊的恩人之一,卻仍止不住想立刻將她趕走的沖動。她抿抿嘴,怕自己惱怒之下失了禮數,暗暗吸了一口氣,而後才道:“我知我這麽說有些唐突了,但請陳姑娘好好思量一番……”

“墨心意已決,請公主成全。”陳墨再次道。

湛蓮有些忍不住想殺她了。聽她這言語鑿鑿,再想想她與湛煊袒裎相對的景象,一把怒火就在心頭熊熊燃起。

她本想著自己勸通了陳墨,阿煊也就沒那麽為難,誰知這陳家女無論學術與性子都不知變通,讓她好生惱火。

湛蓮抑了怒火起身告辭。

陳墨並不挽留,起身相送。待湛蓮走後,她的貼身小丫頭上前來,不安說道:“小姐,您既知康樂公主將成皇後,為何還要得罪了她?萬一將來她為後您為妃,她對你暗中使手段,那可如何是好?不如咱們……還是離開罷!”

陳墨斥道:“我進宮為妃,是為發揚我青城學派,惟有我不時在天家身邊提點,天家才會真正知道青城學派好處,倘若我半途而廢,那我來此還有何意義?”

“可是……這後宮不比家中,我怕……”

“你怕什麽,莫非你忘了,陳家於當今天子有救命之恩,有天家護著,還有誰敢對我不利?”陳墨頓一頓,“況且……”

況且那偉岸的年輕帝王,誰不為之傾心相許?

作者有話要說: 誰說我短小的,站、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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