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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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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臉尖似蛇面的濃妝艷抹婦人一眼看中那副金薔薇釵,手一伸便要去拿。

這幾個官家夫人一進來,掌櫃的原眉開眼笑的老臉便生出幾分牽強,全不似仰望財神爺的姿態,這會兒更是眉頭耷拉了下來,“哎喲,吳夫人,這可不趕巧,這金釵已有客官要了。”

“反正人不在這兒,待人來了,你便說被我搶了去。”蛇精臉哈哈大笑,一把從掌櫃的手中奪過。

另外三個婦人一陣哄笑,罵她是破落戶,潑辣娘們。

蕊兒上前,自後一把奪過金釵,“呸,別人買下的金釵你也要搶,好不知廉恥!”

笑聲戛然而止。

湛蓮哪裏理會這種鬧劇,瞥一眼蕊兒拿了釵子,在眾婦人惱怒的目光中交待道:“橫豎這裏的盒子也配不上這枝釵,你擦幹凈了仔細包起來。”說罷便與湛煊踏出了鋪子。

“是。”蕊兒脆脆地應了一聲。她見蛇精臉婦人在瞪她,她一眼反瞪了回去。也不回去照鏡子看看自己究竟什麽身份,敢搶她家主子的東西。

“你們是哪家哪戶的,給本夫人報上名來!”蛇精臉尖叫著指著蕊兒。

喜芳道:“我們家小姐是哪裏人與你有何相幹,這釵子是咱們當面拿銀票買下的,那銀票還在掌櫃的懷裏熱乎著哩!既然咱們已經買了,你們還想強搶不成?”說完,與蕊兒使了個眼色,二人再不理會眾人,快步出了聚寶號。

“掌櫃的!你去把他們叫回來,說你這金釵不賣了!”另一肥頭大耳的婦人猛地一拍桌面喝道。

“哎喲,朱夫人,這、這錢貨已兩訖,那釵子便已易了主,怎麽還能拿得回來?”

其他幾人有的義憤填膺,有的勸蛇精臉算了,可蛇精臉婦人哪裏咽得下這口氣,她瞇著眼道:“掌櫃的,你可知咱們朱夫人是誰?”

掌櫃的暗暗叫苦,賠著笑臉道:“當然,當然,大名鼎鼎的水利局監史丞夫人,老朽怎能不識得?”

她們若不昨兒過來自報家門,他哪裏識得什麽監史丞夫人!只是他聽了一些自常州傳來的消息,心有惶恐,因而在她們的暗示下,她們昨兒要的首飾全都不收分文,心疼得他昨夜一整夜沒睡著,今兒才道遇了財神爺改改晦氣,不想這些個官夫人食髓知味,居然又來了!

朱夫人挺了挺胸膛,哼了一哼。

蛇精臉的吳夫人繼續道:“你既然知道朱夫人是誰,你還敢駁她的面子?掌櫃的,你好大的膽子,你就不怕……”

話未不說完,掌櫃的卻知其意,臉色變了又變,額上密密的汗珠溢了出來,好一會兒,他一咬牙,邁出大步追了出去。

湛蓮等人還未走遠,那掌櫃的人追上來,兩腿一並在湛蓮面前跪下來,“小姐,只當老朽求您,把那釵子退給老朽,這銀票老朽也不要了,你且數一數!”

這掌櫃的看出湛蓮有些來頭,但強龍壓不了地頭蛇,況且她們互相鬧一場,她拍拍屁股走了,受苦的還是他這小老百姓。

湛蓮吃驚不小,她就算貴為公主,也知不奪人所好,這釵若是她們先買了去,她即便再喜愛也不會以勢壓人,那幾人究竟是什麽身份,又仗著什麽勢來欺壓百姓?

她看向湛煊,湛煊皺眉。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他即便一再嚴令臣子廉潔奉公,卻仍總有這些個小官小吏仗勢欺人。既然遇上了,便不能不管。湛煊招來趙柱子耳語兩句,趙柱子轉身又與戊一交待。

湛蓮扶起老掌櫃,道:“掌櫃的,這金釵我很是中意,退與你怕是不成的,只是你也莫擔心,她們明兒就不敢來你那鬧了。”

“小姐……”聚寶號掌櫃的如此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他哽咽道:“小姐,小姐,您若騙了老朽,老朽一家子就都沒命了!不若您還是將金釵退來,老朽再搭您幾兩銀子……”

“咱們小姐說了成,那便一定成,”湛煊不悅道,“回去罷。”

掌櫃的聽他說話,只覺一個家奴也威嚴十足,還不及多說,便被趙柱子半請半哄拖地帶走了。

湛蓮眼見掌櫃的一步三回頭的背影,秀眉緊蹙,“到底是些什麽人,這般狗仗人勢!”

“一會兒便知道了,走罷,咱們去吃些東西,你也該餓了。”

湛蓮點點頭,忘了還在生湛煊的氣,與他一齊往近處一家客棧走去。

客棧掌櫃的的小娃兒正坐在階下與夥伴們玩兒,見客人來了還不忘學著夥計招呼,“客官幾位,打尖還是用飯,裏邊請——”

湛蓮見他可愛,不免失笑。

二人挨著窗邊尋了位兒坐下,小二哥招呼湛煊點菜,湛蓮一時疲懶,不想說話,坐在喜芳墊了帕子的木凳上張望四周。

隱隱外頭小娃兒唱童謠的聲音傳來,湛蓮好奇,豎耳傾聽。

“天子在何處?

宅在宮裏頭。

天子是阿誰?

非豬即是狗。”

湛蓮一聽臉色大變,以為自己聽錯了,只是小娃兒們反反覆覆地唱著,卻仍是那大逆不道之詞。

湛蓮擡眼,湛煊顯然也已聽見了,一張臉沈了下來。

客棧掌櫃的算完賬,回過神來也聽真兒了,他沖出去抓起自家小娃兒就狠狠地打屁股,“誰教你唱的,啊,誰教你唱的!”

小娃兒哇哇大哭。

“再敢這麽唱,我就撕了你的嘴,聽見了麽?”

“聽見了……”

教訓完小兒子,掌櫃的重新進來,又換上一張和藹可親的笑臉。湛煊招手叫他過來。

“這位客官,您有何吩咐?”

“外頭那是你的娃兒?”

“這……是。”

“他方才在唱什麽?”

客棧掌櫃的一聽頓時臉色發白,“哎喲,我的爺,他沒唱什麽,沒唱什麽!”

“爺都聽真真兒了。”

掌櫃的強笑道:“這位爺,您一定是聽錯了,這麽著,我看您眼生,應是頭一回來,您這頓飯,便不收您分文!”

沒有哪個皇帝願意聽見自己的臣民在民間罵自己,加之方才那糟粕事,讓他更加不悅,“爺還短這一頓飯的吃用?爺也不尋你的事兒,你去問個明白,他這歌謠是從哪裏傳來的,究竟為甚這麽唱!”

掌櫃的抹抹冷汗,戰戰兢兢地瞅他兩眼,又看了看蒙著面紗的湛蓮,勉強笑著點頭哈腰地去了。

“阿煊,你也莫當真,許是傳唱時傳錯了,小娃兒又不知是什麽意思,因此就胡亂唱了。”

湛煊點點頭,“嗯。”

湛蓮頓一頓,又道:“阿煊是明君,我最是知道了。”

湛煊總算緩了臉色,凝視著小意溫柔的寶貝彎了唇角。

掌櫃的去而覆返,苦著一張臉老實答道:“這位大爺,我那頑童是昨兒與來投宿的一位客官的娃兒玩了許久,學了這首殺千刀的歌。”

“那客人從何處來?”

“小的也不知道,聽口音,像是常州那邊的。”

此時門前熙攘,小娃兒報客的聲音還未落,一群差役就闖了進來,四下張望後徑直朝湛煊二人走來。

戊一與暗衛原是圍著主子坐在四周,見狀便要起身,被湛煊以手勢制止。

領頭的差役打量湛煊片刻,與同伴低語兩句,然而推開掌櫃的上前伸手指向湛煊與他身後的趙柱子,“你、還有你,出來跟我們走!朝廷有令,要你們去修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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