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師，你確定，那真的是無底洞嗎？”何大海向我再次確認道。

我楞了一下，不加任何修辭地道，“有沒有底兒我不知道，反正這個洞尤其的深，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深的洞……”

何大海臉上的表情讓我有些許的不安，便問道，“大海，為什麽說到無底洞，你怎麽會這麽害怕？”

“不是怕。”何大海搖了搖頭，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慢慢地道，“這一行裏，有一個說法，土上為陽，土下為陰，陰陽兩界有條路，那條路很長很長，長的你一輩子也走不完，上下的路，便是洞，走不完的洞，也就是無底洞……”

何大海的講述，吸引了除了藏離山之外所有人的註意力。

再看著面前這條洞，放佛他的說法不證自明了。

“那……這個洞……難道就是通往陰陽兩界的路了？”黑頭不無驚恐地道。

“只是有這麽一說，並無有人證實過，誰也沒有見過那條無底洞……”何大海一臉正色地道。

“為什麽？”大腳徑直接了話茬。

“因為……見過無底洞的，要麽是死人，要麽快要死了……”

寒氣森森的嗓音，再配上嗚咽的風聲，聽得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快速地調整著心態，強顏歡笑，沖著何大海道，“你是不是……又嚇唬人呢？”

“陸老師……我說的可都是實話……怎麽會是嚇唬人呢……”

何大海反而覺得很委屈，一本正經地看著我，又補充道，“手藝人一行裏，輩輩都是言傳身受，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問坤二爺，他保準也聽過這個說法……”

呂成驁臉色一白，猛地開口，“那我們……還呆在這裏幹什麽？萬一從裏頭鉆出來幾個孤魂野鬼，咱們不都得死在這兒？”

就這麽幾句虛無縹緲的說辭，呂成驁還真信了。

我搖了搖頭，輕咳一聲，用手握成拳頭，示意著給大家看，“我們生活的大地，它有個更準確的名字，叫做地球，地球是個球，就像我的拳頭一樣。既然是球，那就說明它肯定有底兒，怎麽可能會沒底兒呢？”

看著眾人的表情仍然很困惑，我進一步解釋道，“就好比，咱們在這裏，往下打了個洞，這個洞根本不會通到什麽陰間，而是一直把整個地球貫穿，最後從這裏，也就是美國出來，要非說有一個底兒，那美國就是咱們的底兒，所以大海關於無底洞的說辭，肯定是典型的封建迷信，大家不要當真……”

我這麽一說，無疑是極大的緩和了眾人的氣氛。

何大海卻聽得很不樂意，盯著我，默默地道，“陸老師，你說的洞，那不叫做無底洞，真正的無底洞，根本沒有底兒……”

看到何大海還在倔強，我閑著沒事，索性跟他爭個明白，便道，“假如真的有你說的無底洞，那一個活人要是跳進洞裏，他去不了陰間，又會落到什麽地方？”

這個問題，自問已經非常刁鉆了，沒想到何大海眼都不眨一下，毫不猶豫地回道，“他會一直在洞裏往下落，一直等到他餓死，才能去往陰間。”

這個說法，聽得我愈發可笑，搖頭道，“往下落，是因為地心引力，若是連地心引力都沒有了，人為什麽是往下掉，而不是往上飄呢……”

“這……”何大海支吾了半晌，縱是撓頭，也不想不到合適的說辭，末了，只能腆著臉皮丟出來一句話，“陸老師，這地下的事情，不能拿常理去揣測……”

我正想反駁來著，耳畔忽然聽到了一絲怪異的哭聲。

我很確定，這是實打實的哭聲，並不是風聲引起的幻覺。

哭聲很多，像是有數百個人同時在哭，而且哭的極其慘烈，心裏倏地一驚，連忙問道，“你們，有沒有聽到哭聲？”

“哭聲？沒有啊……”眾人的反應皆是一樣，一臉邪門地盯著我。

奇怪，為什麽我就真真切切地聽到哭聲了？

蹙著眉頭，仔仔細細地分辨著哭聲的來源，竟然覺得像是風聲帶過來的一樣。

而這風……明明是從洞裏斜著吹上來的，那哭聲……豈不是是從洞裏傳出來的？

正思忖著，何大海面色一變，迅速地道，“哭聲……我也聽到了……”

泥人張看了我一眼，眼神裏滿是駭然，“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哭聲？”

其餘人的反應，自然也證明，他們也都聽到哭聲了。

這也就表明，哭聲是真實存在的。

哭聲並不大，卻足以讓人聽得清楚，有長有短，有高有低，有男有女，有老也有少……

隱隱中，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春雷劈開千年梧桐露出梧桐鬼洞的那個夜晚，我在梧桐鬼洞邊上，也聽到了同樣的哭聲……

心裏莫名地一緊，心臟跳到了嗓子眼。

為什麽差別甚遠的地方，我聽到了同樣的哭聲？

緊緊地握著拳頭，我的整個身體都遍布寒意。

“這麽怪的哭聲……該不會……底下真的通往陰曹地府吧……”呂成驁身體一震，五官擰巴，臉色泛綠……

結合著眼前怪異的情況，直叫人相信何大海的說辭是對的。

真的有無底洞，而且無底洞當真是通往陰間。

只是，連何大海也沒有想到，這麽快他的說辭就得到了確實的印證，他臉色一變，無比凝重地道，“無底洞，絕不能下去，只怕這個陰山行宮，我們進不去了……”

我聽地一楞，瞬間想起來另外一件事，“那池木兩家的人呢……他們……難道去了無底洞？”

一想到他們的去向，我心裏便有些後怕。

該不會那哭聲裏，也有他們的參與？

呂成驁也顧不得之前的約定了，倏地站起身，毫不猶豫地道，“走，現在，立刻，馬上，就走，我就是死，也不願意留在這邊了。”

呂家的兄弟，忙不疊地站起來，跟在呂成驁身邊，作勢要走。

這種氛圍，是極其容易傳染的，呂家的兄弟要走，張家的兄弟哪裏還坐得住。

“老大，咱們也撤吧。”

泥人張的表情很難看，眼神裏閃出了些無助，深吸一口氣，“大家先別慌，我去問問二爺的意思。”

藏離山從葫蘆口邊緣向裏走了些，在兩側的石壁上不知道在檢查什麽，泥人張走過去，征求地道，“二爺，現在該怎麽辦？”

從藏離山的身上，完全看不到哭聲對他的影響，他微微頷首，淡淡地道，“他們，是從這裏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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