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圓形的供球的一角，是我們所在的位置。

供球的面積相比較陰棺的大小，幾乎是小巫見大巫，即便如此，也大的超出了我們的探視範圍。

供球的邊緣，依然是深褐色的，無疑還是冰塊。

也就等於，我們處在冰塊包裹著的內部。

一路走來，另一點讓我稍有些奇怪的是，暗道上根本沒有長明燈，對於沒有照明工具的古人來說，他們是怎麽走過來的？

同樣的，這片供球的範圍內，我也沒有看到長明燈。

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解釋，火焰會融化周圍的冰塊，讓冰棺破碎。

沒有火焰，在如此幽深的冰棺裏，究竟是怎麽照明的？

“陸老師……你快看……”

何大海指著斜上方，沖我道。

在之前，我就留意到那些東西了，像是懸掛在供球頂部的風鈴，用銀色的線串著紅色的鈴鐺，宛如下雨之時的雨簾，密密麻麻的延續到供球的深處。

我本來並沒有太在意那些風鈴，直到何大海朝我又吐出一句話。

“那些……可全都是眼睛……”

我楞了一下，緊接著倒吸一口涼氣，我意識到他是對的。

一顆顆的紅色鈴鐺，竟然是一顆顆血紅色的眼珠子！

不光外面的石棺上掛著血紅色眼珠子，連陰棺的內部也一樣，而且更加密集。

血眼陰棺！

我更深的體會到這個名字有多麽的貼切了。

血眼，陰棺，這既是兩個東西，又是一個整體，能把血眼和陰棺擺在一起，無疑證明血眼也同樣重要。

也就意味著，這些血眼有更加危險的功效。

血眼對人的威懾力還未散去，大腳又發現了新的東西。

“那些……難道就是陰兵？”

我們不遠處的地面上，有幾排豎著的半身大小的陶罐。

陶罐是半身大小，可裏面裝著的東西卻是跟人差不多高。

離得遠，看不清楚是什麽東西，黑頭瞅了一眼，立刻喝止道，“別胡說，老大說了，你純屬於自己嚇自己。”

大腳臉色鐵青，嘴唇哆嗦著，指著那些陶罐竭力地辯解道：“我怎麽自己嚇自己了……你們看嘛……那些陶罐裏裝著的……不都是人嘛？”

何大海向前快速走了幾步，身子停下了，回過頭來，表情有些凝重，點了點頭道，“真的是人的屍體。”

人死後身體變僵，因為陶罐的束縛，便會齊整整地立著，好似還活生生的站著，又因為這裏的空氣嚴寒，身體不腐，自然還保持著生前的面容。

見到如此奇怪的斂屍方式，尤其還有可能跟陰兵聯系在一起，眾人皆是有些心驚肉跳。

“二爺，那些人，該不會就是陰兵吧？”泥人張試探性地問道。

藏離山沒有回答，微微瞇起眼睛，在黑暗裏搜尋著。

或許是感知到我們的到來，屍主完全收斂了聲音，消失了蹤影。

再加上這裏的氣味特殊，連藏離山也尋不到它的蹤跡。

藏離山不回話，泥人張便微微有些尷尬。

為了化解這些尷尬，黑頭指著離我們最近的一個陶罐，道：“老大，你看，那裏頭好像有東西。”

泥人張了解黑頭的心意，淡淡地一笑，仍然站在藏離山旁邊，並未走過去，倒是何大海，大步流星地邁了過去。

“這些……”何大海伸手進來陶罐裏，抓起一些像是骨灰的白色粉末，還湊到鼻子下面嗅了嗅，看得人後背發涼，他卻不以為意地道，“好像是白磷……”

白磷，是可燃點極低的燃燒物質，墳圈裏的鬼火，可就是人死後組織裏的白磷散發出來燃燒的現象。

何大海拿著藍色的手電筒朝著白磷一照，“蹭”的一下，淡藍色的火苗，從它的手心裏升起來了，嚇地何大海往後一跳，迅速地把手裏的白磷扔到了半空中。

“他奶奶的，這麽低的溫度，白磷怎麽也能燒著？”

那團白磷分成了三團，隨著何大海蕩起的風，朝著供球裏飛去，看得人心裏無端地怪異。

好像那些淡藍色的火焰，是漂浮在水面上的河燈一樣。

而河燈，並不是三三兩兩的出現，一旦出現，就會很多。

也不知道這裏究竟出現了什麽事，從那些原本黑暗的角落裏，一朵朵同樣淡藍色的火焰飛了出來，一時間，把偌大的供球內部儼然點亮。

明明是鬼火的磷火，卻有了一點裝在瓶子裏螢火蟲的意思，滲藍滲藍的光，把連同我們在內的一切，都映出了藍暈。

目光一亮，我忽然明白了，“磷火的火焰溫度很低，融化不了冰塊，應該是當初的人想出來在這裏照明的方式，還真是厲害。”

“這麽多的白磷，是從哪兒來的呢？”泥人張輕輕頷首，接著問道。

黑頭又走到了裝著白磷的陶罐邊，隨手扒拉了一下，居然扒拉出來一根骨頭，看了兩眼，臉色倏地一變，慌忙地扔到地上，慘叫一聲：“人骨……是人骨……”

看到這些人骨，一個驚天的想法，在我的腦海中冒了出來。

何大海也想到了這一點，毫不猶豫地道：“他們從人的骨頭裏分離出了白磷，再用白磷照明，一定是這樣的……”

這也就意味著，供球裏這麽多的磷火，全是人死後所發出的光輝……

誰也沒想到，陰山行宮的主人，竟然會采用如此狠毒的手段。

“媽呀！這得是殺了多少人啊！”大腳有點被嚇壞了。

果然應了那句話，美麗的背後，不知道藏著多少醜陋。

而我，才剛剛覺得這些圍繞在一起的幾十只磷火有些美麗……

磷火照亮了供球，也照亮了我們錢那些立在陶罐裏的石人，它們跟外面的石人一樣，保持著同樣的陣型。

橫是一條線，豎是一條線，斜也是一條線。

“老大……”黃豆忽然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喃喃地道，“那些屍體……它們……也都沒有眼睛……”

我先前只是粗略地掃了一眼，根本沒看仔細，現在再一看，那些屍體的眼眶還真是空洞洞的……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被人挖去了。

一想到這裏，我不免望向了那些綴在供球頂部的眼珠子風鈴……

隱隱中，我竟然覺得自己看出了些端倪。

每一根風鈴的下面，都有一具戰屍，它們之間放佛是一一對應的關系。

還沒等我把這點發現說出來，泥人張忽然有了剛大的發現，頓了一下，喃喃地道，“奇怪，為什麽看不到屍主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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