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頭，是真的人頭，有大有小，有男有女，各不相同，大的是成人的，小的則是孩童的。

所有的人頭皆是面朝我們，或多或少露出驚恐的神色。

不得不說，刻下這段長長的壁畫的人當真是鬼斧神工，使得我甚至能從簡單到極致的圖畫中看出來血淋淋的感受，就好似這些人頭，都是剛割下來的。

單是面對其中一顆人頭，便有些不寒而栗，更不用說一路走下去，要跟如此多的人頭對視，那感受，放佛在陰間路上走了一遭。

“這上面……怎麽會畫著這麽多的人頭？”黑頭也犯了怵，慌張地問道。

“我怎麽感覺，咱們一直被這些人頭給盯著？”大腳夾緊了聲音，連走路都不穩當了。

“說是人頭，不過是一幅畫。”何大海的聲音慢悠悠地傳來，“你們把它當做畫來看，不就沒那麽怕了？”

短時間內要想讓他們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不太可能，想了想，我提議道，“害怕的人都盯著自己腳下，不要朝著兩邊看。”

大腳、鴕鳥、黃豆，都頭垂下去了，黑頭看了他們幾個人一眼，也把頭低了下去，所謂眼不見心不煩，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面對著這麽活靈活現的人頭畫，我也有些亂了神。

單是人頭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人頭，而且還用同一根線給吊起來，看上去猶如某種極為神秘的宗教儀式，更讓我納悶的是，他們的身體哪兒去了？

連續看了五六顆人頭後，我發現了一個細微的共同點，他們完全異樣的五官上，唯獨眼睛的地方是一樣的，兩處留白。

想來想去，我大致分析出來一條脈絡，他們都沒有眼睛。

沒有眼睛，只有可能是一種原因，由於某種緣故，不得不把他們的眼睛都挖去，只是這手段未免太狠了。

縱然如此，走在石梯間，也有一種被它們盯著的錯覺。

何大海應當是發現了身後幾個人的情況，忍不住戲謔了一句。

“瞧把你們個個給嚇的……陸老師，你怎麽樣？”

“我沒事。”

而後便是一陣長長的沈默。

路未出現之前，我縱使想破頭皮也想不到路竟然是這樣的。

就算是見到了隱風針，我依然想不到裏面藏著的路是什麽樣。

只有進入了隱風針以後，我才發現，原來這裏面還大有千秋。

它的深度，遠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估摸著我們一路盤旋下來，約摸著得有十五米了，而隱風針仍然沒有到頭的趨勢。

能在一根龐大的石柱裏，鑿出這麽一條規規整整的路，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更不要說還把它做成機關，運用地如此巧妙了。

當然，更讓我吃驚的，無疑是隱風針的另外一層含義，它是連接外面地宮與真正行宮的通道，它越深，也就證明行宮越深，藏得越嚴實。

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只怕我們已經進入了山的深處。

陰山行宮在我腦海中的神秘印象，不覺又加重了幾分，它全方位所透露著的古怪神秘氣味，到底會蘊藏著什麽樣的秘密？

“怎麽還沒到頭兒，我的腰都快斷了。”何大海咕噥一聲，“不行了，我要停下來休息會兒，這麽弓著腰，誰都受不了。”

不止何大海，每個人弓著身子，受力的姿勢都極為難受。

何大海的身軀，在這樣的通道裏，宛如一堵墻，他要不走，後面的人誰都別想動，果不其然，隊伍的行進被迫中止了。

了解何大海脾氣的人都知道，這時候肯定沒有辦法讓他繼續走，泥人張只能無奈地妥協道，“原地休息一分鐘。”

隊伍拉開了距離，一個接一個地坐在石梯上，巧的是，我們的距離，跟壁畫裏繩子上人頭的間隔極其相近，幾乎每個人的前後左右，都有兩顆人頭。

即便是控制著不主動去看，視線也不會不經意地掃到人頭之上。

大腳有點按耐不住了，小聲地催促道，“大海哥，休息好了，咱們快走吧，這裏面太邪門了，一直感覺有人盯著我看呢。”

“的確是有人盯著你看，你後面的鴕鳥，還有陸老師，不都是盯著你嗎？”

大腳可沒工夫跟何大海開玩笑，央求著繼續道，“大海哥，這墻上畫著這麽多人頭，實在是太滲人了。”

或許是看不過去，也或許是有跟大腳同樣的感受，黑頭也出聲勸道，“大海哥，休息半分鐘也就夠了，這裏面太窄，更憋得慌。”

何大海磨蹭著從地上爬起來，勉為其難地點點頭，“那就繼續走吧。”

隊伍好不容易地又繼續前進了，沒走幾步，何大海不知道又抽了什麽風，嚷嚷道，“黑頭，你們先走，我到後面，找陸老師有點事。”

“大海哥，你不走，我根本沒辦法過去。”黑頭抱怨地道。

“怎麽沒有，那邊不是還有那麽大的空檔嘛，你鉆過去不就好了？”何大海整個身體貼在一邊，只露出四分之一的空間，睜著大眼說著瞎話。

黑頭拗不過他，使出了渾身力氣，從何大海的胳膊肘下鉆了進去，而何大海還沒心沒肺地笑著，“看，這不是剛剛好？”

大腳、黃豆跟鴕鳥，屈服於何大海的淫威，也只能從他讓出的空蕩裏爬出去，隊伍的進度又被拖慢了很多。

終於跟我挨著了，而何大海如釋重負地喘了一口氣，收著的肚子放出來，額頭上布滿了汗，顯得他比黑頭四個人加一塊還要累。

我不明白何大海為什麽非要在這時候整這一出，搖搖頭，看著他。

何大海擦了擦汗，眼神神神秘秘的，還做了噓聲的手勢，指著他身畔的壁畫，那裏吊著一顆中年男子的頭，壓低了聲音道。

“陸老師，你不覺得這張臉有點熟悉嗎？”

臉熟不熟悉再說，這句話倒是有些熟悉。

畢竟蒙山八卦墓裏的呂興平就跟我長得一樣。

只是……吊著的那顆人頭，可八竿子跟我打不到一起去。

我錯愕地仔細看了幾眼，也隱隱冒出來了異樣的感受。

這張臉，似乎還真的在哪裏見過。

可是……這張臉刻在這裏，分明是幾百年前的臉了，我怎麽又會見過呢？

看著我疑惑的樣子，何大海沖我做了一個口型。

我一下子楞住了，因為他的口型，無疑在說四個字：“池家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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