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壁畫上呈現出的是背面，那麽在凸痕中，就會以正面的方式重現。反之，也時一樣。

這種手段，不免讓我眼前一亮，想不到呂家做事竟然也頗具情調，一反我對呂興平古板的認知。

“先不要高興的太早。”呂言婷適時地打擊道，“首先，這些凸痕上的線條非常簡略，再加上繪畫上比例的縮小，即便是描繪出來，也根本看不到其中的細節。”

她把手裏的小冊子提起來，示意著道，“就跟這幅畫一樣，即便是看出了人影，長相，五官，外貌，皆是一片模糊，清晰程度甚至連最簡單的簡筆畫也不如。”

呂言婷的評論很中肯，也無異於給我澆了一盆冷水。

的確，即便是把這些凸痕全部描下來，也看不清其中的細節，就算是用的拓印的方式，也頂多是把模糊處放大了幾倍，仍然還是模糊不清。

而且更關鍵的是，由於墻上全是凸痕，等於把細節全部省略了，所以無論是用多麽精妙的方式把它覆制下來，結果仍然還是一樣，等於做了無用功。

“怎麽會這樣。”我楞了一下，開始反思起自己的考量了。

從結果來看，呂家倒還不如舍棄這些凸痕。

由凸痕組成的畫雖然精妙，卻是極為粗糙，喪失了大量的細節，即便是後人來此，這些凸痕也無益處，傳遞不了任何的信息。

而這一點，卻恰恰跟“壁畫”這種形式的意義相違背。

無法傳遞信息的壁畫，又算的上什麽壁畫？頂多算一種裝飾罷了。

真正讓我猶豫和不解的，並不是墻上的“凸痕”，而是當初的呂家，他們一貫嚴謹、周密的行事風格，怎麽會做出如此疏忽的事？

“陸老師，看來你這個法子不好使啊。”何大海幸災樂禍地望了我一眼。

“非也。”神算子沖我和善地一笑，目光鼓勵道，“陸先生能發現常人無法發現的細節，恰恰說明了他的過人之處。只是凸痕的刻畫太過簡單，無法識別出有效的信息，這也不是陸先生所能控制的。”

呂言婷也沖著我點點頭，“陸先生，我們接著向下走吧，這些凸痕，且不去管它們了。”

畢竟，每個人心裏都被鳳凰圖騰的秘密撓的很急，不願意在如此簡單的凸痕上浪費時間，所以我也只能無奈地搖搖頭，跟著他們走了。

只是在我之後，藏離山卻是盯著這些凸痕望了很久。

這隱隱滋生了我的一些想法，只怕這些凸痕，並非我們所想象的那麽簡單。

然而我們已然驗證過了，以及我對於那些奇怪的凸痕再無新的思路，也再未提起過。

第三幅壁畫，是受傷後的鳳凰尋求幫助。

畫中的細節呈現，讓我對刻下這些壁畫的畫師激增出強烈的敬意。

鳳凰身上的傷勢，金色傷口，金色的血液，甚至連鳳凰羽翼的顫抖和眼神兒中的萎靡，幾乎寫實般地刻畫了出來。

站在壁畫外，猶如置身於壁畫中，所有的細節，都如同被定格的畫面那麽真實。

也難怪呂言婷會忍不住地稱讚。

“倘若畫師有畫作傳世，一定能與歷史上的畫聖起名，然而我從來未聽說過有這樣的人物，實在是可惜，可惜……”

即便是連我這種不甚懂畫的人，都感受到畫作的絕妙之處了。

同樣，這也讓我對呂家有了新的認識，能把這樣的畫師攬入門中，足以證明呂家的實力有多強。

即便如此，依然落得個蕭條逃亡，自滅門戶的地步。

這不免讓我對數百年前發生的事平添了些好奇，兩個家族，究竟鬥到了什麽激烈的程度？

“你們都不覺得奇怪嗎？鳳凰身為神獸，竟然還會受到這麽嚴重的傷？”何大海側過頭，蹊蹺地道。

“是啊。”大壯緊跟著道，“這世上，誰能打得過鳳凰？”

鳳凰受傷如此嚴重，以至於有些觸目驚心。

讓鳳凰受傷的罪魁禍首，又該強大到什麽樣的程度？

“等一下。”神算子忽然指著壁畫中的人，詫異地道，“這些人的表情甚是奇怪，見到自己所信仰的圖騰受傷，竟然又喜又笑，毫不擔心。似乎，他們反而希望看到鳳凰受傷。”

如此不合常理的對比，讓我有些錯愕不止。

鳳凰，是三個宗族所崇拜的圖騰神獸，圖騰受到了這麽重的傷，他們又焉何能笑地出來？

仔細分析之下，圖中不合情理的事情不在少數，這是之前那副粗略的圖所看不出的細節之處。

呂言婷神色繃緊，蹙著眉頭，認真地思索著，“我想了想，一共有三點疑問，其一，鳳凰竟然也能受傷？其二，三大族人見到鳳凰受傷，不驚反喜！其三，鳳凰受傷，為什麽會尋找人們幫助，它身為神獸，不應該是有自愈的能力嗎？”

這三問，不免把眾人都給問住了。

抱著這些疑問一看，這幅讓我們激動萬分的壁畫，未免顯得有些荒唐了。

“你們說，這些壁畫上的記錄，會不會根本就不是真的？”何大海眼睛一亮，忽然提出了一個新的觀點，“我下過不少地，也見過不少壁畫，我看到過有人畫自己駕著雲霧升天的，也瞧見過有人見到仙人求得仙丹的。”

從一開始，我們便沒有懷疑過壁畫的真實性。

而何大海把這一點點破之後，我心中便咯噔一聲。

據我所知，古人有一個習慣，為了名垂千古，經常在死後將自己的豐功偉績誇大地描述出來，由此被後人給記住。

正因為此，才會誕生出考古，便是考證各種記載的真實性，還原出真實的歷史。

“是真是假，尚不能確定。”神算子推了推眼鏡，緩緩地道，“只是有些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他的這番話含著一層別的意思，而這，也道破了我們所有人的心思。

在鳳凰圖騰這一事上，我們都願意相信它是真的，或者是，希望它是真的。

尤其是從目前所見到的蛛絲馬跡來看，它的確就是真的。

而壁畫中的疑點，同樣是真實存在的。

如果非要去找一個方式，卻解釋這相互矛盾的事情，那我只有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撫慰著幾人道：

“鳳凰圖騰，是相關記載最少，也最神秘的圖騰，以至於我們如今對鳳凰圖騰幾乎沒有了解。我想正是如此，才會導致我們產生如此多的疑問，畢竟，我們面對的，是以鳳凰圖騰為信仰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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