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一個頭發花白，胡子拉碴的老頭兒弓著身子，從極矮的房門走了出來，見到我們四個人，微微有些詫異，沖著小女孩招招手，“英子，快回來。”

小女孩朝著老人奔跑而去，撲進了他的懷裏。

“大爺，你好，我們沒有惡意，我們是從外面來的，想進山去看一看，結果半路上車子被卡住了，行李拖不過來，想進村子裏找個人幫忙。”

呂言婷依舊是少爺的打扮，再加上謙遜的嗓音，誠懇的態度，讓老頭稍微放松了警惕，不過他仍然沒有動，還是盯著我們。

“上山？山那邊有修好的路你們不走，為啥走這裏？”

“大爺，不瞞你說，我們要去的地方，那大路可通不到，還只能從這小路走。”何大海憨厚地一笑，上前一步。

跟這些老爺子聊天，是他最拿手的把戲了。

老頭看著何大海，放佛意識到了什麽，點點頭，“我明白了，你們這幫小娃子是要進山挖土？”

進山挖土，無疑便是盜墓的意思。

沒想到，居然被老頭給看出來了。

何大海卻是一點兒也不慌，“大爺，既然你是明白人，那就更好說了。我們只是想來討個方便，不會讓你白幫忙的，只要幫我們把東西運到山上，五塊大洋就歸你了。”

五塊大洋，讓老頭的臉色微變，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道，“英子，去把田裏的牛牽過來。”

影子看了老頭兒一眼，蹦蹦跳跳著就去牽牛了。

老頭則是從院子裏取下了一串麻繩，系到一輛略顯破舊的木板車上。

看到這簡陋的牛車，呂言婷微微蹙眉。

“大爺，這牛車能行嗎？”

“我家的要是不行，整個村裏的牛車沒一個能行。”老頭兒把繩子系好後，英子也牽著牛回來了。

一共兩頭，一大一小，看起來應該是母子。

老頭兒摸了摸牛角，把牛車上的繩索套在了它們脖子上。

一伸手，又把英子抱到了牛車上，頭也不回地道。

“走吧。”

看著弱不禁風的牛車，沒想到居然能承受所有行李的重量，而且一路走得極為平穩。

老頭兒不說話，只顧牽著牛車，英子卻用好奇地大眼睛盯著我們所有人看。

我看英子著實有些可愛，就逗她。

“我給你一塊糖，你再給我們唱一首歌好不好？”

英子看著我從口袋裏掏出來的奶糖，瞇著眼睛笑，倒也真的唱開了。

“月亮月亮圓又圓，裏邊坐個神仙。神仙出來開門，裏邊坐個泥人。泥人出來燒香，裏邊坐個姑娘。”

老頭看到自家孫女開心，他也笑了。

“大爺，孩子父母呢？”呂言婷帶著關心地問道。

“早年出去了，到現在一直沒有回來。或許早就死了，也或許，把這個家給忘了。”老頭說話聲音很淡，沒有任何的不滿，也不慘雜著恨意，就好像在說一件極為平常的事兒。

我明白，他是徹底看開了。

我摸了摸英子的頭，沖著她笑了，“大爺，相信我，她長大後一定有出息的。”

到了村子口，老爺子卻不願意直接上山了。

因為他的孫女兒還沒有吃飯，不能餓著，所以我們只能在旁邊歇歇腳，吃點冷幹糧，看著老爺子不慌不忙地忙碌著。

村子裏的其他人，只敢在遠處好奇地張望，不敢上前細看。

何大海趁著老爺子燒火的空檔，也溜進屋裏，旁敲側擊地問道，“大爺，聽你之前的意思，是有帶過幾波人進山了？”

“我想想，得有七八波人了吧。”老頭神色間有些悵惘。

七八波人？

這個數量可超出了我們的預計。

“他們都是來幹什麽的？”何大海繼續問道。

“還不是跟你們一樣？”老頭擡眼看了眼我們，見自家孫女玩的開心，眉頭舒展，又補充了一句，“看你們不是壞人，我就多說一句，不要進山了。”

“為什麽？”呂言婷好奇地問道。

“以前進山的那些人，活著出來的不超過五個。”老頭無奈地搖搖頭，“五個裏頭還瘋了三個，出來第二天就死了，最後又被我扔回了山裏。”

“怎麽會這樣？”呂言婷臉色微變，有了些惶恐。

何大海眼睛轉了轉，緩緩地道，“大爺，你有沒有聽那些出來的人提到過什麽？”

老頭想了想，不肯定的語氣道，“好像聽他們說，山裏有鬼，長著無數雙手。我也不太肯定了。總之，過了北陽溝，再往裏面，連我們這些當地人都不敢去了。”

“為什麽？”我也有些好奇了。

“因為山裏霧氣彌漫，很容易迷路，而且裏面也不太平，死過人。”老爺子搖搖頭，目露無奈。

聽他這麽一說，大家的神色都隱隱有些沈重。

“大爺，你放心，我們跟那些人都不一樣，我們一定會活著出來的。”呂言婷身為領隊，又站出來鼓舞大家士氣了。

老頭搖了搖頭，不再說話，專心為自己孫女準備午飯了。

而何大海則拉上我，悄悄地在村子裏轉開了，買了五只紅冠大公雞，用麻袋裝著提溜著回來了。

老頭剛好把小女孩餵飽，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英子，你去找李奶奶玩，爺爺晚上才回來。”

英子聽話地點點頭，沖我們一笑跑開了。

老頭關上門，再次架起了牛車，一言不發地帶起了路。

“大爺，這山裏頭，有沒有什麽古怪的傳說？”何大海在旁邊打開了話茬。

“還真的有。”老頭眼角的皺紋折成五疊，陷入了沈思，“我也是從上一輩口裏聽過來的，不知道真假。據說，山裏原本是很太平，不少人都靠著在山裏打獵為生，直到有一天夜裏，山裏一直轟隆不絕，像是山塌了一樣，到了第二天，山頭就變得被霧氣彌漫了，從那時起，進山的人就越來越少了。”

“為什麽？”何大海目露詫異。

“說是有一位神仙，從半空裏飛過，看中了這片山林，就落了下來，這座山也就成他的了，連當地的山神爺都讓了出去。神仙要修仙，於是用法術降下一片迷霧，讓人無法走進他修煉的地方，如果有人闖入迷霧裏，看到神仙的面目，就會被神仙殺死，久而久之，就沒人敢深入了。從那以後，迷霧最裏面的那座山，就叫做仙落山！”

我向來不相信這樣的傳說，忍不住搖搖頭，“且不說世上有無神仙，要是真有一位這樣嗜殺成性的神仙，怕是也不是神仙，稱之為魔鬼還差不多。”

老頭臉色猛地一邊，額頭上沁出幾滴汗水，連忙打斷我的話，“別說了，要是被神仙聽到了，他會發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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