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炑直接跳過了梁心芽的問題，給張哲天和江涵打電話，把他們召集回來。

四人匯合之後，所有人都沒什麽胃口，江涵看時候不早打算直接回天津，於是晚飯大家沒有一起吃。眾人上了地鐵，不久便分道揚鑣。

恰值晚高峰，車廂裏燥熱悶堵，嘈雜哄亂。

臨下車前，張哲天轉頭對江涵說：“回去了在我們的群裏說一聲。”

還沒等江涵說好，蘇炑也偏頭對梁心芽說：“你也一樣。”

江涵和梁心芽相視一笑。

歡樂谷之行結束，張哲天發現自己對江涵的感情有了變化，一連好幾天整個人很暴躁，他心情不好或者情緒起伏波動大的時候喜歡往高處走，有一天下午，他獨自一人去了中央電視塔，登上去看北京的風光，電視塔周邊的景色被他盡收眼底，上面視野開闊，城市盡頭與廣袤無垠的天際相接，郁郁蔥蔥中樓宇聳立，鱗次櫛比。挺拔的高樓中穿著一條又一條或筆直或彎曲的街道，樓群中還夾雜著大片的湖河，水面波光粼粼，閃著耀眼的光，高空處風很大，呼呼地吹著，吹在北京城的上空，漸漸暮色四合，城市開始變得像一張黑暗的地圖，上面有無數璀璨的光亮，流動擁擠的車流在那張地圖上緩緩前行，讓整個城市變得生動活潑，一擡頭，天空中的繁星隱隱閃著光芒，張哲天這個語文成績不好的人都能想到一句詩——手可摘星辰。

他望著下面和遠處的光亮，一直待著，待了很久，他的腦子裏回憶了從小到大所有和江涵相處的細節，他們是兩個曾經互相看對方都不太順眼的人，可他卻在不知不覺中動了心，江涵如果是一個他剛認識的人還好，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去追她，可是她是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彼此見證了對方太多成長過程和細節的人。到了晚上，電視塔上面越來越冷，風越來越大，他無奈冷笑著。

張哲天和江涵的生日差不了幾天，張哲天的生日一過，江涵的生日也快到了，江涵出生的那幾天是楓葉最紅最美的一段日子，楓樹能把整條街染成紅色。張哲天在網上給江涵定制了一條楓葉手鏈，在江涵生日的那天去了天津。

下了輕軌，他給江涵打電話，電話很快接通了。

“江涵，我張哲天。”

“嗯。”

“生日快樂。”

“嗯，謝謝。”

“今天有事嗎？”

“中午和舍友一起慶生，下午去玩兒，晚上沒事兒。”

“好，你下午玩完聯系我，我現在在天津。”

“嗯？你怎麽在天津啊？”

“你先好好玩吧，晚上再說。”

江涵掛了電話，覺得莫名其妙，心裏有諸多疑點。她以為她和張哲天兩個人之間的交集，會在上次張哲天天津游後停止，但在自己生日當天，他不知為何又突然出現，她沒多想什麽，打算晚上見了他再問。

此刻是上午的10點半，張哲天想著如何消磨時間，他沿著海河逛了逛，吃了午飯，去了一家大型商場裏的電影院，打算看幾場電影。

“先生，辦會員卡有優惠，給您辦一張嗎？”服務員問他。

“不用了，謝謝。”張哲天想自己只在這裏待一下午，但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個連他自己都嚇一跳的念頭：說不定以後會經常來。

“等等，給我辦一張吧。”他朝服務員說，並拋出一個勾人的笑。

下午五點多，江涵給張哲天打了電話，張哲天打車去了她所在的地方，他在路上搜到附近有一家西餐店，便帶著江涵在那裏吃晚飯。

飯店裏的裝修精美而浮誇，江涵把四周掃視了個遍，整個人很不自在，直到服務員上了水，她一直不停地喝水。

“你今天怎麽會來天津啊？”江涵開口。

“想來便來了，反正離的不遠，你們下午玩什麽了？”

江涵給他講著下午的經歷，張哲天是一個不會讓聊天冷場的人，他可以讓對方一直有說話的欲望，也可以讓對方認真的聆聽，兩個人交流了近期生活裏的趣事，像好友聊著日常。江涵吃不習慣西餐，她吃得很慢，吃完飯，張哲天掏出楓葉手鏈，從桌子上移到江涵手邊。

“送你的生日禮物。”

江涵受寵若驚，她拿起手鏈仔細看，手鏈很精致，很漂亮，整條手鏈上上下下透露著一種昂貴而好看的氣質，銀色的小小楓葉像閃動著的精靈，在她眼前一晃一晃。

“總覺得它很貴重的樣子，我不能收。”江涵把手鏈輕輕地往回推。

張哲天見狀，伸出手把自己的手搭在江涵的手上，像那天在歡樂谷一樣，把江涵的手推了回去。

江涵只覺手都軟了，沒了力氣。

“買了就是送你的啊，你不收難道把它留在這裏送給服務員小姐姐嗎？”他迷人而專註的目光看過來，江涵心跳漏了一拍。

江涵緊握著那條手鏈，沒再拒絕。

出了飯店，張哲天隨手攔了一輛車，他從江涵身後走到她身前，替她擋住灼熱的日光。等到車從馬路對面開過來的間隙，他逗江涵：“你知道那條手鏈的設計有什麽意義嗎？”

“什麽意義？”江涵緊張起來，躲避著張哲天的目光。

她掏出手鏈，裝作認真研究的樣子。

此時，出租車已經停在了旁邊。

“我一會兒告訴你。”張哲天想伸手摸摸江涵的腦袋，手擡到一半，不動聲色地收回。

張哲天上了車，師傅啟動了車子，人車漸漸消失在江涵的視野裏，江涵的手機一震，是張哲天發來的消息，不是微信，是一條短信，上面寫著：愛和思念。

張哲天透過車窗看城市的夜景，絢爛的燈光悉數滑過他的面龐，映出落寞的神情，他手裏緊握著剛發出去短信的手機。

剛離開你，便開始思念你。

回到學校之後，江涵獨自一人在操場上散步，走了三四圈之後，依然理不清頭緒，作為20歲的少女她隱約意會到了張哲天的行為舉止傳達的意思，她對此只有一種感覺——扯。她和張哲天應該像兩條平行的直線，不相交。況且歐陽的殘影依然留在她心裏，道理她都懂，可是六年的喜歡和那些因不得和不甘滋生的哀怨，沒那麽快消解。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張哲天沒再出現，他慢慢淡化在江涵的腦海裏，她對自己說：你看張少爺只是一時沖動吧，你心慌什麽，他看上和撩過的女孩子數不勝數，那條手鏈只是其中的一段小插曲。

然而有一天晚上她正看綜藝節目時收到了張哲天的電話，她心一驚，按了接通建。

“江涵，明天有空嗎？我去找你。”

“你有什麽事兒嗎？”

“沒事兒。”張哲天理直氣壯，毫不啰嗦。

“那你別來了，我們下周有小測，我明天覆習。”江涵回。

“我不耽誤你的時間，中午一起吃頓飯就好，明天中午我去你學校找你，晚安。”張哲天說。

放下電話，江涵呼了一口氣，晚上睡覺，翻來覆去睡不著，清醒到淩晨兩點多，數了上萬只羊才進入夢鄉。

張哲天送完江涵手鏈後，回到北京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一時沖動，在此之前，他從沒認為他們之間的關系除了朋友會有別的可能性。

真是情不知所起。

第二天看見張哲天的時候，江涵的心被輕輕牽動了一下，人類永遠無法拒絕美的事物，張哲天穿著休閑青色襯衣，搭配黑褲子和運動鞋，加上個人出眾的外形和氣質，活像從偶像劇裏走出來的男主角，幹凈清爽地出現在她面前。

然而欣賞歸欣賞，喜歡歸喜歡，不是一回事。

“我來天津好幾次了，卻沒有逛過你們學校，江同學不邀請我參觀參觀嗎？”張哲天彎唇問。

江涵點了點頭，自從手鏈事件過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開始變得微妙，說話吃飯的時候江涵一直避免和張哲天的視線接觸，很多動作也不自然。兩個人在食堂吃了香鍋，緊接著江涵帶他參觀了學校。江涵的學校不算太大，二人很快遛了一圈，張哲天是個聰明人，感覺到了江涵對他明顯的排斥與一路上的不自在。

臨走的時候，他微微彎下腰，仔細看著江涵的臉。

“你路上小心點，回去給我發消息。”江涵不知道該說什麽，很客氣的說了一句客套話。

突然，張哲天把整個自己圈起來抱在懷裏，她的耳朵緊貼著他的胸膛。

“不要怕，我就抱一下，我只是想確認我對你是不是認真的，很多次我在想我可能是一時興起，但現在我懂了，在此刻，我的心跳聲幫我確認了，江涵，我好像喜歡你。”張哲天放開江涵，替她理了理衣領。

江涵臉上一片緋紅，她呼吸的節奏有些亂，“你……你開什麽玩笑？”

張哲天輕笑了一聲，“想不到吧，我也沒想到。”

江涵緩了緩，溫聲道：“張哲天，我們是不合適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很了解彼此，而且你也知道我喜歡過歐陽哥哥，我喜歡的男孩子的類型應該是歐陽哥那種，而且你應該是一時沖動，你想想你之前的女朋友們，和我也很不一樣吧，我們，不可能的。”

“你說的這些，我之前已經想了很久了，剛剛那個擁抱是讓我自己看清我的心意。沒辦法，我心動了。我的心因你劇烈跳動著，我攔不住它。當然，現在這只是我的事，我單方面喜歡你，並且告訴你，我是認真的。”張哲天看著江涵的眼睛，很認真說道。

江涵不說話。

“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覺，不是還有考試麽？雖然我天天想你，但會等到下次實在特別想的時候再來找你，不會給你帶來困擾的。”張哲天收回貪戀的目光，邁開長腿往路口走去。

江涵還想說什麽，可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眼睜睜地看著張哲天消失在路口，突然一陣寒風吹過，視線裏的一切景物蒙上一層灰色的格調。

冬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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