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開始發了瘋似的尋找唐小滿這個人，可她卻說不出唐小滿這個人到底是誰。嘴裏念叨著唐小滿這個名字，可手中卻寫著淩風這兩個字。

顧家人帶著她再次去了醫院，得到的答案無非就是在這沈睡的七年中大腦做出來的一種臆想，導致這種臆想停留在顧念記憶中，使得她有些記憶混亂。

顧念一直都是一個理智的人，顧家人從未見過她有過這樣的慌亂。顧爸和顧媽為了唯一的女兒開始無厘頭的尋找全世界叫唐小滿女孩，縱然知道這個人只是自己女兒臆想出來的人物，他們依舊滿足著人性的她。

五日後，顧念看著滿房間的白紙，白紙上不單單只有名字，還有一些似乎是別人說的話，零零散散。想是誰在努力的拼湊記憶一樣。

阿姨照舊送來食物，看著滿地的白紙不由得嘆了口氣。好好的大小姐說瘋就瘋，是誰都會心疼一陣。

還沒等顧念問，阿姨已經拿出一疊附著照片的資料放在顧念桌邊，然後說：“這是今天送來的。”

看了一眼，良久道：“謝謝。”

“哎，先吃飯吧。”

“恩，好。”

答應了先吃飯，可顧念的手卻沒有停下來，拿著毛筆，看著宣紙上那一副半成品的畫。畫上是一個古裝男子，一身黑色華服，長發披肩，動作隨意。卻獨獨沒有臉。

阿姨看了一眼，不由得說了一句：“這個男孩一定很好看。”

顧念一楞，淡淡的笑了一聲，說：“是啊，挺好看的。”

“咋不畫完呢？”

顧念失言片刻，也不知道是對阿姨說，還是對自己說：“忘記他長什麽樣了。”

阿姨自己的女兒就很喜歡畫這種古風人物，大多數都是她女兒自己想象出來的，所以也算是見怪不怪了。於是她說道：“覺得怎麽好看就怎麽畫唄。”

顧念福至心靈一般眼前一亮，點了點頭，提筆道：“多謝。”

“嗨，這有什麽好謝的。”阿姨原本還想再囑咐兩句，可他們這位大小姐已經全神貫註的畫起畫來。阿姨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能是默默的退了出去。

直至傍晚，顧念沒有下樓吃飯，顧媽擔心便上樓去叫。

門沒關，就看到顧念坐在桌前，背對著門看不到她到底在做什麽。

顧媽也沒打擾，繞到顧念面前。最先引入眼簾的是她桌上的畫，那個古裝的男人眸如星辰，溫柔又深情……再看顧念，顧媽的心都揪了一下。

她這個從小就理智得過分的女兒此刻雙眸通紅，眼淚如泉水般湧動著，吧嗒吧嗒滴下。可她卻沒有任何悲傷的表情，宛如一個會落淚的木偶一樣。

顧媽一把抱住女兒，將她抱在懷中，宛如當年醫生沖著她搖頭之時，那種痛徹心扉的絕望席卷而來。

“念念，我的念念……”

顧念的眼前晃蕩著母親黑發中夾雜的白發，她伸出手，指尖勾起那一縷白發，擡頭，聲音有些沙啞的對自己的母親說道：“媽媽……有個人對我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顧媽不知道女兒在說什麽，可女人的直覺卻告訴她女兒要走，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母性讓她直接嘶吼出來，“誰重要？難道你的父母就不重要嗎？為了他你要拋棄你的父母嗎？念念，爸媽也離不開你啊。”

顧念的眼淚再次被激發，搖著頭，道：“媽，對不起，我想去找他。”

“為了他，你要拋棄你的親生父母嗎？你忍心看著我們這樣生不如死嗎？”顧媽幾近咆哮。漲紅了一張臉，成為了一個普通的、即將失去女兒的母親。

大概是聲音太大，樓下的顧爸也走了上來，看著抱在一起的母女兩人。

顧爸上前，先是看了一眼畫中的男人，隨後看著自己幾乎失控的女兒，嘆了口氣，用沙啞的聲音問了一聲：“他真的那麽重要嗎？”

顧念擡頭，沒有說話。她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因為什麽理由她都說服不了自己。

愛？她那麽現實的一個人，怎麽會愛呢？可若不愛……為何她此刻唯一的想法便是找到淩風，找到畫中的這個男人。

顧爸不動了，一雙眼睛眼看著就紅了起來，但他卻制止了眼淚。他閉上了眼睛，道：“那就去吧。”

“不，不……”顧媽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麽，母性的直覺牽引著她更加抱緊了自己的女兒……

顧念淡淡一笑，安撫了母親，輕聲說了一聲：“對不起……”

“去吧，去吧……”

……

彌漫著異香的馬車緩緩行駛在泥濘的路上，昨天才下的雨，今日便行路十分艱難。饒是如此，女真使團的車馬依舊連夜趕路。雖然是不緊不慢，可整個隊伍十分肅穆，只有一兩匹馬兒嘶鳴。

淩雲軍相擁前後，縱然行走在泥濘當中也是步步堅毅。

淩風騎馬跟在一輛掛滿了紗幔的馬車後，目色沈著，如冰如雪。

顧念在一陣搖晃中醒來，聽得周邊馬蹄聲不規律的響著，隨後一陣異香鉆入鼻尖，似乎還有人在耳邊念叨著什麽，像是古老的咒語，又像是佛前的經文。只是這個聲音離她忽近忽遠，最後慢慢消失不見。

父母最後的容貌鉆入顧念的腦海中，隨之而來的還是有一股錐心的疼痛讓她差點無法呼吸。

顧念微微睜開眼睛，卻也只是用僅有的視線看著周邊的紗幔和紗幔外面向後而去的樹木。僅僅是看到帳幔上繡著的女真花紋她就知道，此刻她應該是和女真這邊牽扯上了什麽關系才是。

於是她又將眼睛閉了回去，此時此刻最好也是最恰當的辦法就是隨機應變。

就聽得後面有一馬蹄聲急速上前，在她後面停住了，就聽得尚青的聲音響起，“將軍，您喝點水吧。”

對方沒有說話，可還是讓顧念的心臟隨之砰然跳動。

顧念欣喜若狂，卻又聽到一個陌生的男人開口道：“是啊，將軍，前面就是五孔關，過去便是女真了，您還是喝點水吧。不然與長公主殿下分別之時暈過去了可不好。”

這個聲音很陌生，可顧念卻異常堅定的認為這就是米璇身邊那個小眼睛的男人。

前面就是五孔關，便是淩雲軍駐紮的地方，也是大瑜與女真的交界之地。

從大瑜皇城到這裏少說也要一個月，難不成她昏倒了一月之久？

顧念也沒敢動彈，腦海中百轉千回考慮的全是淩風的事情。不管時間過了多久，聽他們的語氣是要將她送會女真。那女真用的是什麽辦法？淩風難不成就這般妥協？

不，淩風不是這樣的人。定然是有什麽威脅了淩風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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