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風在少年時候曾經拜過一個江湖師父，如今那師父歸隱山中，鮮少露面。但當年也算是名震江湖的人物，就連龔先生都仰慕三分的俠士。

算起來，當初淩風能逃出張無量在皇城的天羅地網，便是因為他的師父出手。當然，後來因為某些原因，淩風還是獨自走向了逃亡的道路。

淩風只是他師父在皇城游歷的時候收的外門弟子，當年他見淩風骨骼驚奇，想要帶淩風回山，奈何淩風身份註定了免不得朝堂紛爭，他師父便打消了要帶他回山的念頭。三年學藝，雖說他只能算是一個外門弟子，但老人家也是盡心盡力的在教。

淩風也不認識那個黑衣男子，卻認識他手中的長劍。那是他師父的佩劍，當年他問他師父要了好久，他師父都沒答應給他。如今卻在此人身上，想來此人是得了他師父的真傳。

自從開始覆仇之路後，淩風便再也沒有過他師父的消息，江湖上的人最大的忌諱就是與朝堂產生關系，淩風便也沒有主動聯系過他老人家。

今日竟然機緣巧合的遇到了是兄弟，不幫忙一把，似乎有點對不起他師父的教導之恩。

在顧念聽來，什麽‘江湖’、‘師父’、‘師兄弟’此類的字眼，就仿佛在聽另外一個世界的故事一樣。

仿佛是有說書人在她面前高談論闊，給她打開了一個新的世界。而顧念對那個世界一點好心情都沒有，只是當做一幅畫，站在那裏往裏看。

見顧念提不起興致，淩風鼓了鼓腮幫子，抱著顧念便睡了過去。

……

次日，安管打探到了秦府女眷辰時便已經從牢中提了出來，待簽了賤籍後，就會被押往皇城。當中也會在瑞城進行一次拍賣，就看有沒有人會買了。

對於這種將人當做物件一樣買賣的行為，作為新時代共產主義接班人的顧念自然是不喜。然而她現在所處的時代並非共產時代，而是封建時代。入鄉隨俗，她只能忽略心頭的不滿和抗議。

安管早就收拾好了一切，就連馬車內的墊子都換上了更加柔軟的。此去瑞城一路都是官道，此時出發，還能在天黑之前趕到驛站，所以不用帶太多的幹糧和水。

倒是這利州縣裏面的有些獨特小吃帶得比較多，被他全部都塞在了馬車中。

顧念不愛吃零嘴，所以這些東西也不是給她的，而是給顧允兒的。顧念一拍腦袋，她總是會不經意的就忘記自己還有那麽一個兒子。

直至午時的時候，一行人的馬車已經不急不緩的靠近押送秦府女眷的隊伍了。看著上至六七十婦女老人，下至七八歲的少女小孩被鐵鏈鎖著雙手雙腳，連成一條線的那麽走著，誰都難免動了惻隱之心。

午時烈日毒辣，縱然穿梭在林間，也覺得悶熱難耐。好在是路邊有一條小河，用河水洗把臉估計也就沒那麽熱了。

負責押送的官員嚷嚷著休息，被鐵鏈鎖著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像是脫力一般的跌坐在了地上。一些粗使婆子或者下人什麽的還好說，當中幾個還是秦萬天的女兒夫人們，平日裏都是大家閨秀最是註重形象和教養。現在也不管不顧的坐在地上，樣子比一般下人還難看。

騎馬的範瑤驅馬上前，對馬車內的淩風和顧念道：“公子，夫人，天氣太熱了，我們也休息休息吧。正好也吃點東西。”

顧念回答道：“好。”

押送的官兵看突然有外人在他們周邊停車，出於職業本能的警惕起來。五六個官兵，一個個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顧念一行人，仿佛只要他們有任何讓他們感覺到危險的動作，他們就會拔刀砍過來。

顧念下車，葛輝從最後的馬車裏給淩風搬來了輪椅，扶著他坐下後，又將他推在路邊，將馬車也驅趕在路邊。一行人就著樹蔭席地而坐，連多餘的眼神都沒有往他們那邊看。

大概見他們一行人當中還有殘疾，官兵們便漸漸松懈下來。然後自顧自的打水，拿出一包一小塊一小塊的幹饅頭，給每個女眷都發了那麽一塊。

那饅頭幹更多的像是別人不吃了，吃剩下的，還沒有小孩的巴掌大。那麽熱的天，那麽幹的饅頭，誰能吃得下去。也就是餓極了，兩口吃下去，後面嗓子也是難受得緊。

“水，給我一口水吧。”

“官爺，求你了，給口水喝吧。”

押送的官差沒好氣的說道：“你們以為是游山玩水呢？又是吃的又是喝的？想喝水？沒門。”

其實官差說得也不錯，原本流放就是一場贖罪的道路，那裏能讓你吃飽喝足？這些個官差人還不錯，給你一點吃的，要是遇到不好的 ，別說吃的，不打不罵便已經是天恩了。

顧念一行人也準備來一些吃的，但都是隨身的幹糧罷了。一邊吃，一邊好奇的打量著那些人。

特別是淩風師兄弟在意的那女子，那女子原本的華服應該是被扒下來當掉了，此時穿著粗布衣衫。但在一群人中算得上冷靜，大有寵辱不驚的意味。

只是綁在她前面的是一個老人，那老人剛吃下幹饅頭便噎住了，那女子給她順氣了好半天才緩過來，卻一直想喝水。

女子起身，對官差道：“官爺，請您行行好，給馮媽一點水吧。”

如果那女子對路人求救，可能效果還好一點，奈何這些官差對於這種情形早就見慣不慣了。一開始可能還有些同情心，然而現在他們是一點耐心都沒有了。

“別吵吵，再吵，連饅頭都沒有。”說完，原本還想揚手打那女子，但看著那女子樣貌還行，便也沒下手。甩了甩袖子，離開了。

“六小姐，不用求了，老奴還受得住的。”

“馮媽……”

面對這種橋段，顧念等人基本沒什麽感觸。都是人間成精的人，不說拋開七情六欲，但也是看盡人情冷暖。頂多就那麽感概一兩句，便不會有什麽動作。

然而眼尖的淩風卻發現，他那個不知道是師兄還是師弟的黑衣男子正慢慢的朝著他們走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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