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紅在外面聽這兩人的對話，就覺得像是剛剛表演完胸口碎大石一樣。胸悶的同時，還覺得齁得慌。

以後……還是不要聽這小兩口的墻角好了。真是越聽，越覺得有種咬牙切齒的難受勁。

千哄萬騙的將淩風送走，顧念嘆息了一聲，無奈的笑著搖搖頭，拿起邊上的書本看了起來。

緋紅走進來，十分不解的問道：“我說，你們夫妻這性格天差地別的，怎麽相處想來的？”對顧念，緋紅從來都是坦誠相對，有一說一。畢竟他們只是合作關系，並非主仆。

顧念笑道：“有些人大概是註定在一起的那種吧。”

“你還信這些？”

“不信，卻無法解釋。”

緋紅聳肩，顯然是無話可說的模樣。然後便自顧自的走到她的床上，躺下去後還是不死心的問道：“他那麽粘你，你不煩？”

顧念想了想，道：“他粘我？”

緋紅沒說話，給了她一個‘你覺得呢’的眼神。

顧念淡笑，反問道：“你覺得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緋紅疑惑顧念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但還是誠實的回答道：“你這個人……聰明，勢利，貪財，還薄情。”

“你都知道我薄情，難道他會不知道嗎？”顧念聲音很淡、帶著惆悵的說道，若非是緋紅耳力好，換做旁人可能都聽得不真切。

緋紅依舊疑惑，顯然不明白顧念要說的是什麽。

顧念自嘲般笑了笑，其實她大可以不需要和緋紅說那麽多，畢竟她不是一個喜歡向人傾述的人。可她是人，不是聖人，人世界的俗情她避免不了。

不管是好東西，還是好的事情，人總會有想要與人分享的沖動。是出於炫耀還是單純的分享，還是這種情緒，似乎就在人的基因當中，無法改變。

一般情況下，顧念是絕對不會輕易說出自己的心裏話。然而在夜深人靜，又是面對她信任之人時，她這話也免不得掏起心窩來。

“淩風知道我薄情，所以他百般的討好我，患得患失之際也只能這樣百般討好。”

“嘖，聽起來怎麽那麽可憐？”緋紅當真是毫不留情的給出了評論。

顧念笑道：“淩風這孩子慣是喜歡將所有的情緒隱藏起來，可能他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或者怒火，回來都不會叫我瞧出半分。我唯一能做的，便只能是由著他的性子，他若覺得開心便是好的。”

“我怎麽聽著不像是你的丈夫，想是你兒子啊？”

顧念噗嗤一笑，“是有點。”

“嘖嘖嘖，別人把你當娘子，你把別人當兒子，當真是薄情寡恩。不過聽你說起來他那麽喜歡你，你呢？你怎麽想的？”

顧念想了想，道：“我對他……在他說娶我之前，我從未想過要嫁人。我的人生規劃從未有成家這一項。起初，我當做是一場交易，現在……”

“現在呢？愛上他了？”

“愛？我不敢說，因為我也不知道什麽是愛。若是真的有，可能我對他的愛還不夠他對我的十分之一。”

“嘖嘖嘖，你可當真是鐵石心腸，不做殺手可惜了。”

“那你呢？這般好奇，不如去五瓣做做？”顧念說完，嘴巴又動了動，只是最後還是將話咽了下去。

其實她想說，她也喜歡淩風對她的這份依賴。也僅僅是淩風才有這樣的待遇，旁人她是會嫌煩的。

“別，我還是覺得做殺手來錢得快。”說完，緋紅毫無形象的躺在了她的床上。嘴角掛起一絲壞笑的意思，順著牢房門外看去。

最後揚了揚眉，轉身抱著被子，調侃一般自言自語道：“你這話，要是被某人聽到啊，可不得心疼死。”

她那麽說，顧念下意識的便往門外看去。可惜她不是武林中人，眼神和耳力都不如緋紅來得好，所以她什麽都沒看到。

轉眼便是夜半三更夜深人靜，伸手不見五指。緋紅猛然睜開眼睛，豁然起身，在這漆黑的夜裏準確無誤的一拳打在來人身上，只是被對方擋住。

“誰？”緋紅低沈著聲音，充滿殺氣的問道。

“是我。”淩風的聲音傳來。

此時緋紅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見來人果真是淩風，忍無可忍的翻了一個白眼，一腳出其不意的踹在了淩風身上。

淩風被緋紅正正踹在腹部，直接飛起撞在了墻上一聲悶響。然後他爬了起來，捂著肚子，指著緋紅久久不能言語。

顧念被兩人吵醒，點燃床邊燭臺，蹙眉問道：“怎麽了？”

淩風吸了一口鼻涕，委屈巴巴的說道：“念念，我被人打了。”

緋紅一雙手像是抓著什麽東西一樣捏了又捏，最終將所有的情緒悶再了口中，然後跨步出了牢房門。

見緋紅走，淩風順勢爬上了顧念的床，道：“念念，我被緋紅打了。”

顧念真是哭笑不得，拉扯起被子給他蓋住，道：“活該。”

……

其實顧念這件案子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在這個沒有任何監控的時代，要找到一個人的行蹤便只能用查問的方式。好在淩雲府什麽都不多，就是人多，加上官府衙門的配合，很快便撒下了天羅地網。

慕容白在顧念算出來的幾個可能成為第一案發現場的地點派人搜索和走訪，淩風那邊也派人在萬花樓內和周邊逐一詢問。

其實兇手若單單只是先奸後殺，指不定還能逍遙法外。牡丹雖說艷名皇城，但只是一個青樓女子，人們最多只是惋惜一下罷了。最終只能成為可憐可嘆的談資，又有誰會盡心盡力的幫她伸冤呢？

有沒人替她申冤昭雪暫且不提，單單抓這兇手便如同大海撈針。

而如今有扯上顧念，從顧念的仇家和敢嫁禍給顧念的人當中尋找，比直接找一個殺人犯範圍縮小得太多。

任誰都沒想到顧念會這般自覺的走入牢房，也不會有誰知道，就在她進入牢房的那一刻，皇城當中的‘五瓣’已經開始高效的運作起來。

今日淩風沒有去上朝，派了個小兵去請了一個病假。叫一幫等著看戲聽講八卦的人心裏頭很不是滋味。畢竟對於這能看到‘八卦當事人’這種‘愉快’是很多人都有的。

原本顧念以為她今日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慕容白，卻不想竟然是旬華。

旬華提著一個小食盒前來‘探監’，剛走到大牢門口那牢頭們休息的地方，便見緋紅一身紅衣，大刺刺的坐在那裏。三個牢頭站在旁邊，給她端茶遞水。

見旬華來，緋紅一挑眉，道：“這皇城的公子哥是不是都是那麽整日無所事事的？連牢房都能遇到？”

旬華不氣不惱，但也不甘示弱的說道：“這淩雲府的侍女是不是都那麽整日偷懶耍滑，把主子撂下自己享……福？”他看著三個男人子在邊上端茶遞水，站得端正，於是用了‘享福’這個字眼。

緋紅慣是喜歡不屑的冷笑一聲，喝了一口茶，冷笑道：“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最好別進去。”

原本她不那麽說，旬華指不定就能坐下來和她嘮嘮嗑什麽的。但她那麽說了，他就不得不想，顧念一人在大牢之中，如今這個時辰也當醒了才是，為什麽不能進去？

根據可靠消息，淩風昨日回府後便沒有出過門，所以不可能來牢房。莫不是這位國公夫人在私會什麽人？

想想還有點小興奮呢……

“多謝你提醒。”旬華一臉的壞笑道。然後便朝著裏頭走去。

當然，他也真怕撞見了什麽，於是便往裏走，邊道：“這那裏是牢房可幹凈啊，這簡直就是客棧。哎呦，還有鮮花呢？想得真周到。”

直至走到顧念所在的牢房，看到黑著臉的淩風，旬華原本那準備邁步的腳，擡起了怎麽都放不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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