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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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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蓮姑娘一直在旁看我們道別,要走了還是忍不住看向馬文才,“呃…各位公子,我和陶大叔還是決定離開書院了,這段時間有你們的幫助,我過得很開心,但是我還是要走了,我們…有緣再見。”

她,就這麽放棄了嗎?她對馬文才的愛慕也許別人不知道,但我是一直看在眼裏的。要不是王藍田這老鼠屎,她怎麽可能被逼得待不下去呢?也不會這麽容易說放棄就放棄了。

喜歡過,拿起了還能放下,她是個灑脫的好姑娘,希望她最終能有個好的歸宿。奇怪的是,沒看見蘇安,心蓮姑娘要走了,他也不來送送?

我們目送他們走遠,看著陶先生和心蓮姑娘的背影,心裏當然有許多的不舍,陶先生出山門前沖我們揮起了手,一邊道:“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老酒鬼我倒真有些想念我的小破屋了!”

若人人都能像他這樣,那生離死別還算什麽痛苦呢。

我收回目光,看了一圈在場眾人,“希望我們離別的那一天能晚一點到來。”

荀巨伯道:“祝英臺,是不是想到要結業,你特別舍不得我啊?”

我的回答是一個大大的白眼加重重的一拳。

梁山伯道:“人生那麽長,當聚則聚,當散則散,這些都總是不可避免的。與其去沈溺於未來的悲傷,不如珍惜當下,是不是?”

青語接下話頭,道:“道理大家都懂,可是,又不是人人都是陶先生。”

一直未說話的馬文才突然開口接道:“我覺得梁山伯說的沒錯,祝英臺,陸輕羽,你們這些女…女兒家一樣的大男人就是喜歡胡思亂想。”

我和青語聽了這話同時暼了他一眼,“沒心沒肺的臭男人,跟你們說這些簡直是對牛彈琴。”

說完把風箏塞給他們,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荀巨伯在後面大叫道:“哎,哎,祝英臺,陸兄,什麽意思啊?什麽什麽臭男人?你們兩個難道不是男人嗎?”

他這麽問我都已經無所謂了,根本激發不了一點的警覺。虧得我以前還擔心這個擔心那個,這麽大大咧咧的粗神經直男,我費那勁幹嘛?

反正我說什麽他們都信,我說我是男人,他們就絕不會懷疑我是女人。

我把青語帶進了我的小房間,順便跟她提起了她和馬文才同住的事。

她了解了我的用意後,很無奈,“我說葉依瀾,你還擔心我會跟你搶男人呢?”

搶男人倒說不上,但是孤男寡女同住,怎麽說都不合適吧。

她見我沒答話,悠閑地踏著步子從我的房間踱進了外面放書的地方,隨手拿出一本書翻了起來,我合上她的書,直直盯著她,“你真的打算這樣繼續住下去?”

她道:“你以為我喜歡嗎?…其實,還不是山長偏心,給你一個單獨的房間,我就沒有份兒。”

我道:“那你掉個崖試試,而且,關鍵是,山長又不知道你是女子。你不知道擔驚受怕待在這裏是什麽滋味,他沒有把我趕出去已經是寬宏大量了。”

她道:“所以,我也很無奈啊,還有,你擔心什麽,短短的三年,我又不會對你的文才兄做什麽,嘖嘖嘖,我真沒看出來,你還是個護夫狂魔呢!”

我道:“誰說我是因為擔心他,我也擔心你啊,你畢竟是個姑娘,這裏又不是那邊,那邊也沒開放到這種程度啊。”

她聽完,眼神黯了下去,“那邊,我是回不去了。”

唉?怎麽又突然扯到這個問題了?

我:“怎麽回事?”

她沈默了一會兒,突然抓住我的手,有些激動,又帶著決絕,“阿瀾,我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我已經死了。”

啥?死了?怎麽回事?我的驚訝全都寫在了臉上,她放開我,隨意地靠在書架上,又繼續悠悠道:“你一直沒有問過那邊的情況,我就沒有主動告訴你。其實,在你出事一個月後,我就出了場車禍,我很清晰地知道發生了什麽,也明白我的狀況,我怕是再也沒有可能回到那邊了。結束了一次生命來到這裏,我很慶幸,還有再來一次的機會。這,也算是我的第二次生命吧!”

“青語…”

聽完這些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該做些什麽,說些什麽。

原來她不想回去的原因不是不願,是不能,從一種生活跳到另一種生活,明明死了卻又還活著,是該慶幸還是該替她難過。此刻的心情覆雜得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我還沒有消化完這些信息,她又道:“其實我覺得無所謂,生或者死都無所謂,就更不用說在不在乎自己活在哪一個時空裏,怎麽活了。阿瀾你知道嗎,你出事後我痛苦,後悔了好久,雖然那個時候拗著性子不跟你來往,但是我一直拿你當最好的朋友,我現在才知道好朋友之間因為小事互相疏遠有多可笑,我很早就想去找你的,沒想到變故來得這麽快。那些日子你就那樣靜靜躺在醫院裏,沒有人照顧,我就天天去看你,直到,我也來到了這裏。所以,命運真是個神奇的東西,我沒有想到我們兩個還有相遇的一天,我在想,如果,我們都可以一直留在這裏,那該有多好。”

等等,我還得捋捋,照她這麽說,我回去了是可以醒過來繼續生活的,我在那邊還是活著的,而她卻沒有一丁點兒回去的可能了。

那麽,我當然選擇…不回去了!

呵~還真是淒涼,一個人活成這樣真是可悲,所以我回去幹嘛?那個冰冷的世界看上去已經沒有什麽值得我留戀了。

想通一切後,我拉起青語的手,由衷地笑道:“回什麽回?我可不喜歡瞎折騰,那邊又沒有你,命運,上天安排的最大嘛!”

她看了看我,確認我不是在說笑,也笑了起來,“我就知道。”

呃,我們的對話扯得似乎有點遠啊,不是在討論她和馬文才一個房間的事嗎,怎麽扯著扯著就跑偏了呢。鼻子都被她牽著走了。

得知自己在那邊的狀況後,我把所有瞎蹦噠瞎折騰的想法全都掐死在搖籃裏了,徹底安下心來做我的祝英臺。

就這麽過吧,還能回去咋的。

心裏最大的結都解開了,終於可以一身輕松的混吃等死了。

祝英臺她家裏的事情也變得沒那麽沈重了,想到這個身份,青樓的那位玉姑娘莫名地躍入了腦海。

我也不能太對不起祝英臺,既然那是她的故人,那麽我就有必要去把她贖出來,讓她脫離苦海。

我沒敢告訴任何人,最不敢跟銀心提了,祝英臺認識,那麽銀心就極有可能也認識了。

於是我趁大家都在上課之際,一個人帶著贖金偷溜出了山門,陳子俊那個老迂腐應該不會發現的吧?

希望他不要心血來潮點我的名字起來回答問題。

但是我心裏還是沒什麽把握,上次贖心蓮姑娘就花費了那麽大的力氣,照那老鴇的說法,用錢去交換能不能成功是個未知數。

再看那玉姑娘的氣質樣貌,在青樓裏不是花魁頭牌什麽的也差不離了。

我做賊似的剛出了山門,就被突然伸出來的一只手攔住了去路。

再看那只手的主人,馬,馬文才?!

我就知道,他又來湊什麽熱鬧?

“上課的時間往書院外面跑,你是來讀書的嗎?”

我道:“讀書又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少上一堂課怎麽了,陳夫子要講的來來去去不就那麽些死的字句嗎!我又不是不會看書認字。”

他:“那你又要去幹什麽愚蠢的事?”

呵,我在他心裏已經徹底被定義成蠢貨了嗎?不要啊!

我沒回他,直接又往前走了,他輕輕松松拉住了我的包袱,成功攔截了我的腳步。“你覺得,你走得掉?”

好吧我認輸,跟他這麽耗著也不知道要耽擱到什麽時候,還不如坦白從寬。

於是我就把要去青樓贖玉姑娘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他聽完皺了皺眉,“她?…”

見他沒有立即反駁我,我便趁熱打鐵,道:“第一,她是我的朋友,第二,我本身不想看她淪落風塵,第三,既然你說過她長得像你娘,你能忍心不救她?”

他道:“喜歡多管閑事,你怎麽不先好好用腦子想想,我們才大鬧過青樓,用假賣身契換的谷心蓮,還弄出了那麽大的動靜,別說你能進去把人贖出來了,你就是進不進得去都是個問題,你知不知道?”

呃,這確實是個問題。說不定我們幾個已經被那個老板娘列入黑名單了,我道:“就算這樣,也要試一試,萬一成功了呢。”

他靜靜地看著我,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我沒好氣地回敬了他一眼,“還沒有踏出第一步,就說自己不能成功,到底誰才是傻瓜?馬文才,既然你都出來了,那是天命所歸,特意安排你來幫我一把的嘛!大不了,再鬧一次青樓,你對自己沒信心,還是你真的要放任玉姑娘不管?”

他無言,我沒等他想明白就拉了他的手,往青樓的方向趕,他也沒有再拒絕。

再一次來到那個地方,我的底氣在看到門口那塊牌子時就完全洩光了。

不出所料,那個老鴇見到我們完全沒有好臉色,二話不說就叫來了幾個壯漢要把我和馬文才抓起來。

馬文才早就想到了這個情況,已作好了準備,沒等那些壯漢出手,就先眼疾手快地擒住了那老板娘,扼了她的咽喉。

老板娘戰戰兢兢地揮退了那些壯漢,任我們擺布。圍觀的那些青樓姑娘和嫖客作鳥獸狀散了。

我們把老板娘隨便帶進了一間屋子,閂好了門,馬文才這才放開了她,那老板娘還有些後怕,但一被放開就換上了勉強討好人的笑臉,“二位大爺,有話好好說。”

我一腳踏上一條凳子,威嚇道:“老板娘,你也別怪我們沒事來找你的茬,本來是想心平氣和地跟你說,你非要跟我們動武是不是?”

她笑道:“不敢,不敢,大爺你有事兒盡管提。”

馬文才:“不用跟她多言。”

接到指示,我又瞪向那老板娘,“你這裏是不是有位叫玉姑娘的?會彈箏唱曲兒的。”

她努力回想起來,“玉姑娘?我們這裏沒有帶玉字的姑娘啊,大爺你是不是記錯了?”

我道:“好好跟你說你就乖乖地回答,大爺我們也不是那麽不講理的人。”

我掏出了金子,“用錢贖,不會虧了你的。”

她為難了,“大爺,不是我不肯說,是我們這裏實在沒有什麽玉姑娘啊!”

那就奇怪了,馬文才又做出威脅狀,那老板娘害怕地往後退了幾步,“大爺,大爺你看我這裏每天來來去去那麽多人,你們看到的姑娘是從外面來的也說不定啊。”

我又對著她瞪了瞪眼,她後退著,捂住腦袋,“讓我想想。”

我提醒道:“上一次我們來的時候她一個人在房間裏唱歌,一身,鵝黃色的衣服,長得很漂亮,論姿色比你這裏的其他姑娘要好上許多。”

她聽我這麽說不由得飄過來一個不屑的眼神,但隨即換上了諂媚的笑,“哎呀,大爺你這麽說我就有點印象了,是不是叫什麽黃良玉的?”

哎,有點眉目了。

我忙道:“她在哪裏?”

她道:“我就說大爺你們找錯人了,這姑娘是個流浪賣唱的歌姬,不是我們樓裏的姑娘,我起初還想留她,可人家瞧不上我這地,只賣藝她都不肯答應,只是偶爾來這裏唱唱曲兒,賺些散錢,你們來的那一天我也沒見到她人,所以這才一時想不起來啊。”

…原來她不是青樓女子,倒是我把人家想得輕賤了,可是她到處賣唱也不是什麽好過日子。

我該去哪兒找她呢?明明是千金小姐,為何不選擇回去享福,要過這漂泊無依的日子。

問出了結果,馬文才打開了房門,我和他出去後,他又把門鎖了,防止那老板娘再叫人來找我們的麻煩。遇上我們,算她倒黴。

我離開那裏後,心裏一直掛念著玉姑娘,她不在青樓,那就不好找了,馬文才看起來也挺失落的。玉姑娘對他來說不同於其他人,他心裏也是希望她好。

但從另一方面想想,她不是那裏的姑娘該鼓掌歡呼了,她沒有墮落,就算過得辛苦一點也比做青樓裏的姑娘好了不知多少。

到了山門前,一個陌生又有點眼熟的背影在我們不遠處,往書院裏面走去,看這個背影,想不起來能對應上哪個學子,馬文才卻道:“是她?”

誰啊?餵餵餵,我還一個字都沒來得及問,馬文才就先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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