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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尚小君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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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秀秀回到家中,跟媽媽哭訴了一番。

尚小君安撫摸著愛女,寬慰著她說,沒關系,肚子疼這樣正說明他是個草包,反而不必擔心。跟陛下說說,辭掉職務,回家來當富家女吧。

但是秀秀卻沒這麽想。母親這番話激起了她的好勝心。而且肚子疼的那番狂妄惡心的表現,又讓秀秀覺得,不能那麽便宜了他。肚子疼人品很差,向大人一手創建的人民衛隊,不能落在這種人手裏。

歸根到底,秀秀不是一個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她覺得自己註定要在職場上打拼,註定要拼出一塊自己的天地的。長期以來,秀秀一直不自覺地把十四格格當榜樣,在手段上、做事的風格上,處處模仿十四格格。雖然她不知為什麽,看十四格格就是不爽,但是她仍然十分的佩服十四格格。秀秀潛意識裏總覺得,十四格格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肚子疼仿佛看出了秀秀的這點心思,在話裏反覆拿“成為十四格格”來誘惑她。也真的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秀秀更覺得不能就這麽走了:這是我丈夫創建的人民衛隊,憑什麽你說你來繼承就你來繼承。就算我不能繼承,起碼誰繼承也得有我說話的份。

“秀秀啊……”尚小君聽了秀秀的心裏話,搖頭笑道,“肚子疼是沒什麽大出息,但是你也不能小看了他。他那幾句話雖然狂妄,但是目前司令部還真的像他說的那樣。他分析的幾個司令的優缺點,基本還都對。……秀秀,你覺得,還有誰比他更適合當總司令的?”

秀秀一怔,想了半天,不情願地說道:

“好像……還真沒有誰。”

尚小君微笑著說:

“孩子,你錯了。其實誰都比他適合。”

秀秀不解地望著母親。

尚小君撇嘴一笑,說道:

“肚子疼很有才幹,腦子靈活,反應快,搞情報很有一手,而且也真像他說的那樣,他也是幾個司令中最‘懂政治’的一個。不過,他有一個致命弱點,讓他永遠也當不了總司令。即便當上了,也當不長。”

秀秀問道:

“什麽弱點?”

尚小君笑道:

“缺乏領導力。……他這個人就像塊橡皮糖,或者說的難聽些,像條哈巴狗。給人當下屬是再合適不過,可真要坐到一把手的位置上,他誰也鎮不住。……這一點,挺之都比他強得多。挺之雖然年輕,雖然情報專業不如他,但是挺之能讓你們這一幫人都圍著他轉。而且挺之有陛下的百分之百信任,有遼陽公主的百分之百輔佐,又有你的百分之百幫助,你們三個女子能為他擰成一股繩。肚子疼呢?除了他自己,什麽也沒有。”

一提到向小強,秀秀又低下頭,後背顫抖著,淚水又滾下來。

尚小君自知失言,嘆了口氣,把女兒擁入懷中,拿著手帕為她擦眼淚。但她越擦,秀秀哭的越厲害,最後撲在母親懷裏放聲大哭,邊哭邊斷斷續續地說著:“媽媽……我該怎麽辦……你教我……我該怎麽辦……”

尚小君摟著女兒,也哽咽著,嘆道:

“女兒啊……別堅持了,退出來吧……回到媽媽身邊,陪著媽媽……”

秀秀臉埋在媽媽的懷裏,搖了搖腦袋。

尚小君輕撫著秀秀的腦瓜,微笑道:

“秀秀啊,你以為自己很聰明,也有些小本事,甚至有些小羽翼,可以跟肚子疼鬥一鬥,是不是?……別傻了,秀秀,你太年輕了。肚子疼怎麽著也比你老到。你之前在司令部的‘羽翼’,有多少是依仗挺之得來的?有多少是你自己得來的?肚子疼就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就在第一時間把你的那點小‘羽翼’都剝掉了。

“你以為肚子疼把你晾在門外,就是因為小人得志?不是的,沒那麽簡單。他那事要做給司令部裏其他下級軍官們看的。你去見他的時候,他要是一接到秘書通報,馬上就把你請進去,那麽你的那點小權威、那點小羽翼或許可以保留下來。但是肚子疼故意講你當眾晾在門外,像其他普通文員一樣排隊等候。

“這個特殊時候,司令部裏的中下級軍官們都在觀望,之前依附於你的那些女孩子們更是在觀望。而肚子疼這麽一搞,那麽在他們看來,你真的是什麽都沒有了。再依附於你,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秀秀,不是媽媽給你潑冷水,不信你明天到司令部去,就能感到不同。秀秀,你已經和其他的小軍官沒區別了。”

秀秀緊抿著嘴唇,悲憤的眼淚不斷滾落。她的頭腦更加清晰了。肚子疼這麽幹,就是要把自己“打回原形”,打掉“自成一股勢力”的可能性,只能死心塌地地支持他、依附於他。

從肚子疼那方面說,秀秀現在好擺布的多了。而從秀秀這方面來說,想跟肚子疼對著幹,難度也大得多了。

尚小君嘆道:

“孩子,你現在年紀太輕,資歷太淺,經驗太少。你不要總跟遼陽公主比。你還比不過。遠比不過。你現在還需要成長,需要依附於一個強者,借助強者的力量。你真要投身於權力的漩渦中,也先要找一個強者保護你。不然……就算你不被吞沒掉,也會輸得很慘。……孩子,你真想打拼一番的話,找一個依靠者吧。”

秀秀一怔,望著母親,不敢確定道:

“媽媽……你真要我去依附那肚子疼?”

尚小君啞然失笑:

“他肚子疼是什麽人?跟我的小秀兒當跟班都不配!媽媽怎麽會讓你去依附他?媽媽說的是……”

她摟著女兒,輕輕說出了一個名字。

……

第二天,24日,秀秀取消了拜訪司令部其他幾位司令的計劃,呆在家裏休息,陪著秋湫,陪著母親。

她也和秋湫一樣,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向小強沒有死,哪怕被蘇聯俘虜了都好。只要是被蘇聯俘虜了,女皇陛下不論花多大代價,都會把他換回來的。

一家人聽著收音機,讓仆人不停的上街買報紙,如饑似渴地尋找向小強還活著的希望。

但是沒有。今天的主要新聞,就是那兩個增援的摩步師和蘇軍接戰的報道。還有空戰,連篇累牘的空戰。從去年年初就享受慣了制空權的大明人,現在突然都覺得很不習慣。一年半以來,天空第一次不是自己的了。

世界各國政府都對蘇聯的這種行徑大加譴責,也都先後給大明發來了慰問電,表示支持。國聯裏好些國家都早就看蘇聯不順眼了,都嚷嚷這要把蘇聯從國聯除名。但是因為受害國——大明自己並沒有向國聯提出申訴,所以只能作罷。而蘇聯依舊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正氣凜然地說著那套自己都不信的說辭。

有的記者數了,蘇聯代表半個鐘頭的講話裏,共用了十五次“正義”、十二次“偉大”、十次“無產階級”、八次“列寧旗幟”、十一次“人民”、九次“解放”、六次“帝國主義”,以及四次“匪幫”。

與蘇聯相對應的是德國。希特勒在國會大廈裏發表演說,顯得又積極又興奮。他幾乎是跳著腳的罵蘇聯,幾乎把蘇聯各位領導人的祖宗八代都問候到了。尤其是蘇聯外交人民委員李維諾夫,因為他是猶太人,所以被罵得最慘,甚至超過了斯大林。

最後,希特勒表示,德國將堅定不移地同大明站在一起,共同為鏟除人類這一最大的瘟疫而鬥爭。

同德國一起積極譴責蘇聯的,還有日本。當然,日本用的是日本那一套傳統說辭,比如“亞洲是亞洲人的亞洲”等等。

日本駐國聯代表也進行了淩厲的發言,從俄國在西伯利亞的擴張開始說起,說它對土地貪得無厭,要了還想要,從來不會像日本這樣知足;說它一貫欺淩弱小國家,在歐洲幾次參與瓜分波蘭,在亞洲不斷蠶食中國領土;又說到日俄戰爭,說要不是日本做為亞洲大家庭的兄長挺身而出、擋住了俄國的擴張,現在連亞洲的最東端也被俄國占去了……

反正怎麽聽來,日本都是恨俄國的,兩國怎麽都不可能走到一起。

……

第三天,25日上午,沈榮軒收到了一封信。

身為一個大帝國的首輔大臣,沈榮軒每天都會收到來自全國各地的幾百斤信件。這些信件由首輔官邸專門的一個部門拆信、篩選,最後選出比較有價值的、或者比較有代表性的一摞信件,交給沈榮軒親閱。

可是這封昨天到的信件,卻一路綠燈,闖過了一層又一層的篩選,最後夾在那十幾封信件中間,直接送到了沈榮軒的手裏。

當沈榮軒戴著眼鏡,看到這封信的時候,臉色一下變了。

信的擡頭是——季墨兄惠鑒:

“季墨”是沈榮軒的字,但是現在叫他表字的人已經很少了。之前當東廠廠督的時候,還有幾個大人物叫他的表字,比如首輔大臣方鴻儒,比如鄭恭寅之類的。但是後來她自己當了首輔大臣後,就沒人再用表字稱呼他了。連延平王鄭恭寅見了他,也都是半真半假地稱他“閣老”。

這封信很短,自稱是“早年故人”,好長時間沒見了,希望敘敘舊。

整封信口吻氣定神閑,不卑不亢,好像收信人不是一國首腦,而就是個純粹的“故人”一樣。文筆和字跡都文雅而瀟灑,透著一股濃濃的書卷氣,好像是某個大學文科教授寫來的。

信封裏還有一張照片。沈榮軒把照片倒出來,目光立刻就盯在了上面。繼而,眉頭越皺越緊。

……

照片上是一位少女,身著一襲輕紗,手拿一柄紙扇,抱膝坐在湖邊的太湖石上,凝望著遠處。

背景是幾株美人蕉。遠處是幾座亭臺樓閣。

沈榮軒的腦中的早年回憶,立刻像閃電一樣全部蘇醒了。照片上的這個地方,他印象再深不過——這是尚王府。當初自己大學剛畢業,自己的新婚妻子剛剛進入尚王府當家庭教師,自己還經常被邀請進府去玩。而後來,當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尚王爺的事情之後,又是滿懷羞憤和屈辱,親自進入這裏把她接回去的……

這個坐在湖邊悠然自得的女孩,當然不是自己的妻子。但是沈榮軒對她可是太熟悉了——他甚至昨天還見過她。

這是尚小君!

這就是那個當年和自己的妻子一道進入尚王府當家庭教師的“東林大學第一才女”,尚小君!

她想幹什麽?尤其是,她寄來這樣一張尚王府的照片,是什麽意思?想暗示自己什麽?

……

沈榮軒下意識地把照片反扣在桌面上,心中有鬼似的往旁邊望望,但是寬大的辦公室裏,除了對面坐著自己的秘書外,再沒有別人。

他的臉已經有些發白了,慢慢地掏出手絹,擦了擦鼻梁上的汗珠,然後又不動聲色地裝回去。

沈榮軒拿著這幅照片看,一邊分析著下面那幫拆信的人,認出照片上女主角的可能性有多大。分析了一會兒,他認為下面的人不太可能認出照片上的人。甚至也不太可能認出照片上的地方。

年代太久遠了,而且尚小君又不是什麽名人。現在唯一能認出這幅照片的,恐怕只有少數當年的東林大學同學了。下邊拆信的那幫人都是小年輕,不可能的。

……這封信之所以過五關斬六將、直達自己手裏,恐怕就是拜這張照片所賜吧。下面的人雖然不可能認出這是誰,但起碼還是把信送到了自己手裏……那他們是怎麽想的呢?他們該不會猜這是自己早年的什麽情人吧!

想到這,沈榮軒冷冷地盯著照片上的尚小君,感到一種無名怒火。但是,一時又無可奈何。

他把照片和信夾好,收到抽屜裏。然後看看表,已經上午十一點了。

他叫過來秘書。

“查查我的日程安排,”他吩咐道,“看看今天中午或者下午能不能抽出半小時的時間。”

秘書一聽他說“今天”兩個字,立刻露出為難表情。不過,她還是拿起日程本,說道:“大人,中午11:30到12:15,您要和美國大使共進午餐;中午12:20到下午1:30,您要會見財政大臣;下午1:35到2:10,您要休息;

下午2:15到3:30,您要會見陸軍大臣;下午3:35到3:50,您要接見俄國社會革命黨流亡政府在南京的代表;下午3:50到5:00,您要夫人一起,請英國大使先生和夫人喝下午茶;下午5:10到晚上6:00,您要會見工業大臣和通商大臣;晚上6:10到8:00,您要出席晚宴,宴請南京的白俄貴族和夫人們,還有俄國社會革命黨的代表、白衛軍的將領,還有英、法、美、德等幾國的大使和夫人;晚宴後,您還要主持一個內閣會議……

大人,您看……”

沈榮軒擺擺手,拿過日程本來自己看了一遍,然後吩咐道:“接見社會革命黨人暫時取消,另外下午茶縮短十五分鐘。把這空出來的半小時安排在四點到五點之間。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打個私人電話。”

秘書答應了,捧著日程本轉身離去。

……

沈榮軒靠在寬大的靠背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雙手蓋在臉上。

片刻後,他一下坐起,拿起了桌上兩部電話機中的一部,然後開始撥向府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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