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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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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之蜜糖。那香料能替林嬤嬤解乏,卻對體虛之人如虎狼之藥,致人久病不愈,陳皇後的病癥她試探詢問過一二,才會用上當年對付德妃的那一招,即便查起,也決查不到她身上。

“小姐,方才奴婢路過正廳,瞧見三小姐跪著,想是為了昨個賀禮的事兒。”雲雀忽然出言,昨夜裏回來的時候老爺喝多沒顧得上,三小姐還以為能逃過一劫,誰知道一早就讓管事的喚去了正廳跪候。

項瑤擡眸,差點忘了這茬,她自然不會錯過這等好戲,當即帶了兩丫鬟去了正廳。

剛一走近正廳,就瞧見揉著頭迎面走過來的項善琛,後者瞥見是她,臉上的神色有所緩和,“瑤兒來得正好,隨我一道進去。”

項瑤頷首跟著走了進去,實則在外頭時就看到了跪在正座下方的項蓉,原本有些歪斜的身子一聽見項善琛的聲兒立馬繃得直直的,小聲啜泣著。

項善琛本就有些宿醉頭疼,聽著那哭聲愈加心煩,“哭哭哭,你還有臉哭上了。”

陡地一聲呵斥,驚得項蓉霎時收了音,打起了哭嗝,淚眼裏帶了委屈,弱弱喚了聲爹。

項善琛看著她,一想起昨個她幹的好事氣就不打一處來,視線所向有溫婉大方的項瑤作比較,更顯出項蓉的不是來,“我怎麽就生出你這麽個沒腦子的女兒來!”

話說回來,這孩子也確不是他想要的,老夫人硬逼著他納的姨娘,自打過門後他就連房門都沒邁進去一步,熟料被老夫人知道,竟使出下藥的事兒……才有的項允晁,但畢竟是圓了老夫人念想,那份氣兒也隨著時間消了,但眼前這項蓉卻是那女子算計,趁自己醉酒……故此,他一瞧見她便想起她娘那行徑,實在疼愛不起來。

項蓉紅著眼眶,擡眼看向神色嚴厲的項善琛,即便這事情真是她所為,可又沒旁人瞧見,父親就聽著項瑤的話認定自個,偏就這樣更讓她覺得不服氣,她不敢怨父親,直把這帳算在項瑤頭上,心底怨極。“姐姐冤枉我,父親這麽不分青紅皂白罰我,我不服。”

項善琛見她目光凝向項瑤,眼裏怨毒之意明顯,心中大震,起身正要動手教訓就聽得門外一道急喝,“住手!”

“娘?您怎麽來了?”項善琛煞是意外看向老夫人,餘光瞧見跟在老夫人身後的童姨娘倏然沈了面色。

“我不來,還不知道你怎麽折騰孩子,我聽童姨娘說都跪了一早兒了。”老夫人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不是娘,我管教孩子您就別插手了。”項善琛只覺得頭更加疼了,耐著性子道。

“孩子是得管教,可也不能厚此薄彼,黑白不分啊!”老夫人立刻駁了回去,瞟了一眼項瑤,牙根隱隱作疼,藺王的事兒自己創造的機會生生讓她給攪和毀了,就沒見過這麽添堵的孩子,心頭還悶著氣兒。

項瑤自老夫人進門福身行過禮後始終淡定地旁觀著,瞥見童姨娘自以為搬來救兵暗自高興的神色,陡然插了話道,“祖母,蓉妹妹碎了賀禮,爹才罰的,怎麽叫厚此薄彼,黑白不分呢?”

後面倆詞兒項瑤微咬重了音兒,聽在老夫人耳裏,跟嘲諷她沒什麽學識似的尖銳刺耳。“你——”

“不是我碎的,祖母,姐姐拿進去的時候發現,怎麽能怪了我頭上!”項蓉為自己爭辯,這會兒有了疼愛自己的老夫人在,話裏有了些許底氣。

項善琛睨向她,繃著面色道,“賀禮我下馬車時瞧過,完好無損,也就交給你拿一會兒的功夫碎了,不是你難不成是我?”

項蓉被反詰地啞口無言,推脫給馬車顛簸的借口突然不能用,猛地噎了聲兒。

項善琛眼眸一瞇,方才就是詐的,若真沒有做,以她的性子定會爭到底,這反應反倒坐實了罪名,轉向老夫人道,“娘,瑤兒說得屬實,這丫頭想看瑤兒出醜,作的這等沒分寸的事兒,害我險些在同僚面前失禮,若不教訓,日後指不定還怎麽禍害。”

“這——”老夫人一聽著在同僚面前失禮就皺了眉頭,在她眼裏孫女兒自沒有兒子的重要,登時不滿地瞪向了跟她通風報信來的童姨娘,怨她沒說清楚,在項善琛面前顯了一絲訕訕,轉而對這項蓉淩厲道,“胡鬧,該罰。”

項瑤嘴角匿了嘲諷,聽項善琛不僅扣下項蓉這半年的月銀來填補她打碎的玉如意,還要罰她去西山庵面壁思過,童姨娘登時跪下為女兒求情,念在肚子裏孩子的份上。

本來不提也罷,這一提起,項善琛惱意更甚,原本念著顧氏身子不好,老夫人年事已高,她能盡心服侍也就罷了,偏生不是攢說著鬧事,就是自個挑事,若非有了孩子,他連她一並罰去。

隨即從她手裏拽出了衣角,黑著面走了。

“童姨娘小心身子啊。”項瑤笑意淺淺,眼神卻是幽冷道。

童姨娘像是害怕地縮了縮身子,護住了肚子,往老夫人身旁挪了挪。老夫人因著她的反應還以為項瑤要做什麽,當即把人護到了身後,童姨娘再怎麽不對,那肚子裏總歸是項家長子的骨肉,不能有個閃失。

項瑤不甚在意地彎了彎嘴角,出了門兒,臨了還聽見童姨娘在說怕,怕自己跟她不對付,先是項蓉,後是她肚子裏的孩子……

呵——

“明者處世,莫尚於中。優哉游哉,於道相從……聖人之道,一龍一蛇。形見神藏,與物變化。隨時之宜,無有常家。”

淺雲苑小兒念書的朗朗聲傳出,一板一眼,甚是認真。項瑤執著書卷點頭和著,待皓哥兒背完東方朔的《誡子詩》展笑顏誇獎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背了一早上了,歇會兒。”顧氏拿著件霞帔笑言道,手上金絲線來回拉長,在帔子上勾勒出的孔雀外廓,層層疊疊的綠色尾羽悉數展開,好似要活過來般。

項瑤擱了書卷,眼底溜過一絲無奈,就是知道顧氏這心性才攬了皓哥兒的教學,後者聽到顧氏發話喜笑顏開,在項瑤的註視下稍微收斂了些。

小家夥挨著紫檀炕桌,胖嘟嘟的手兒費力地拿起茶壺搖晃不穩地倒了杯茶,小人精兒似地討好道,“姐姐也歇歇。”

項瑤看著他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古靈精怪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忍不住拿起炕桌上擱著的筆在他的額頭上畫了幾畫。

皓哥眨了眨眼沒敢亂動,等項瑤畫完了蹬蹬跑去鏡子前照了照,赫然是個王字,鏡子是項允灃送給顧氏的西洋鏡,照得清清楚楚的,皓哥跟小老虎似的在鏡子前張牙舞爪了下,高興地樂了起來。

“我去外面玩會兒,很快回來!”說完一溜煙兒跑沒影了,快得讓人來不及反對。

項瑤瞧著他就是故意躲懶,搖了搖頭,瞥見顧氏滿當當的針線笸籮,看她都做了一早上了,便道,“青妤姐姐下月才出嫁,娘您不用這麽趕。”

顧氏聞言笑了起來,“妤姐兒的賀氏早早著寶衣閣的大師傅量身定做了,我呀這是給你做的。”

這未免也太早了罷?!項瑤窘窘地喚了聲娘,道是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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