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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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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歌捏著瓷瓶,沒有擡頭,不讓陸離白看見自己的神色,極輕的應了一句是。由陸離白的方向看去,看著她緊緊拽著被單的手指,微微顫抖的肩膀,低低的聲線,卻是看不出什麽問題,只當她是在低低抽泣。

陸離白微微皺眉,嘆氣:“只是在扶蘇身邊終歸不宜行事,我再想辦法讓你去秦政身邊。”

這時候她去始皇帝那裏,簡直是和扶蘇搶女人了,宛歌被嚇了一跳立刻道:“不可以!”

陸離白一楞,笑了:“怎麽,見扶蘇長的好看,看上他了?”

宛歌自然不能這麽說,她垂眸想了一會,幹脆低頭繞著自己衣帶,躲避他的視線:“阿兄,我今天見過陛下了,陛下……

陸離白不動神色的看了看她捏著衣帶的手,接著目光又移到她的臉上:“怎麽?”

宛歌想了想,又擡頭看他,目光微微閃爍:“我覺得,陛下約莫喜歡成熟一些的。”

陸離白微微一楞,這才仔仔細細的瞧著她,像是等待她之後的話。

宛歌繼續睜眼說瞎話:“阿兄,我這幾天仔細想過了,秦政那裏我可能沒法處理,他後宮也有不少人,不太可能看的上我一個小丫頭,但扶蘇就不一樣了,雖然他不如秦政一樣大權在握,但好歹也是長公子,又頗得秦政喜歡,若情況有變,他也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我若在他身邊,雖然無法直接接觸秦政,但好歹也有所退路。”

這一番話說完,宛歌心中忐忑,加上陸離白並沒有接話,氣氛沈默了很久,她聽見自己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就怕陸離白發現不對,但再一想,自己身份不能出錯,她不出大問題,陸離白不可能懷疑到她頭上,也略松了一口氣。

終於,就在她受不了這個凝結氣氛的前一刻,陸離白的手撫到她的眼角,指尖在深秋夜色裏十分溫暖:“我的宛兒長大了。”

宛歌松了一口氣,忽略掉停留在她臉上的手:“阿兄以為如何?”

陸離白沈吟片刻,收回了手:“扶蘇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扶蘇性子清冷寡淡,喜怒不形於色,這麽多年也未知他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難以捉摸。”

見他認同了,宛歌再松了一口氣,眨眼笑道:“扶蘇對我還算不錯,我也會努力了解他的喜好,阿兄放心。”語罷,她忽然覺得有些冷,皺了皺眉,下意識的呵了呵自己的手。

陸離白很快註意到了,他的手將宛歌的手裹住,聲音溫柔,真的就像一個關心妹妹的兄長:“冷了?”

宛歌看見自己的手被他整個抓住,嚇了一跳,抽出來不是,被他握著好像也不對。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陸離白將她手壓在自己的胸口,聲音溫柔,讓她有片刻的恍惚:“阿兄會為你尋得良藥,再也不讓你為寒疾所苦,等到秦政死後,以後我們就會離開這個地方,回到家鄉,宛兒莫怕。”

陸離白帶來的藥她不太敢吃,加上一覺起來沒有那麽冷了,她想了想,最後把瓶子藏在枕頭裏,不打算去吃。雖然看起來這是兩兄妹,但是照史書上那個奸臣陸離白的樣子,宛歌覺得他能給他妹妹下個慢性毒也不奇怪。反正自己身上還有肉盾外掛,想來對這些病也有一定抵抗力,不清楚藥的成分前提下,還是別吃比較保險。

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麽病,至於那次趙太醫也沒有切出來或許是被她傷勢的脈象擾亂了,看起來得過些時日,等“傷”好了大半之後,再去找趙太醫診下脈,現下還是先找幾本書試著自救吧。

存著這個心思,宛歌在床上掩人耳目的修養了幾日才出去走動,一直藏書樓下,宛歌琢磨著自己得過去翻一翻醫術,看看這時代有沒有對這個病癥的記載。只是上頭有鎖,宛歌隨意抓了一個人來問,得知那人對她想上書樓表現的極為詫異。

此時,二樓似有一個影子一閃而過,那人沒發現,又委婉提醒宛歌書樓沒有長公子的首肯,誰都不能過去。

宛歌想了一會,先應下來。

待得這人走遠,她又看向二樓,那個少年的影子也悄悄的從簾子後頭探出一個頭靜靜的瞧著她。

這個少年叫阿榕,宛歌記得自己在太皇宮裏見過去,那時候太皇還提過阿榕不怕自己有些難得,宛歌那時還覺得奇怪,阿榕看起來已經十三四歲了,又長在深宮中,到底怎麽樣才叫做怕人,沒想到今日就見了個正著。

阿榕原先的目光還在她身上,最後許是看見了她身後經過的其他人,當下就立刻彎下身子,把自己蹲在欄桿下面。

雖然扶蘇的書樓閑人免進,但是扶蘇並沒有派人守在附近,只是門上有一把小小的鎖,如今鎖還是好端端的鎖著,只是邊上的梯子東倒西歪,二樓的窗戶打開,想是阿榕就是爬上去的。

阿榕似乎有些害怕,緊緊拽著欄桿不放手,臉色蒼白。宛歌四處看了看,確定沒有人之後,直接挽了袖子,順著梯子就爬到二樓了。

看著眼前的小小的少年,和她的身量差不多高,眉目間有英氣,只是一雙眼眸似霧非霧,一片茫茫。宛歌總算明白華陽太皇說的,他怕人是怎麽回事了。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見阿榕沒有抵觸,才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他的肩膀,少女的聲音軟糯,她又刻意放緩了音調,聽起來更是綿言細語:“你怎麽在這裏?”

阿榕沒有回答,只是指了指掛在墻壁上七弦琴。

那是一張連珠式的七弦琴,黑漆面,上有細密流水斷紋。宛歌明白了:“你是想要這張琴麽?”

阿榕點點頭。

扶蘇的書樓到是十分簡單,除了滿眼的竹簡,就是這樣一張琴和一把弓箭了,顏色都呈黑色,古拙簡樸,沒有什麽花哨的裝飾。

阿榕的眼神沒什麽焦距,又不愛說話,加上還怕人,剛剛看見樓下有人路過就想躲起來,用宛歌理解的醫學名詞來說,這個英氣的少年,怕是有自閉癥。

平日裏書樓都不能上去,掛在這裏的琴宛歌自然不好明目張膽的亂動,想了想,她也抱膝蹲在他身邊,和他看向一個方向:“阿榕是想來找這張琴的麽?”

阿榕搖頭:“不是……扶蘇,表兄。”

宛歌琢磨了一下,聽懂了:“來找扶蘇?”

阿榕點頭:“……扶蘇,表兄,琴,很好聽。”

說起扶蘇,宛歌現在也有些茫然,這幾日借著養傷的,可以名正言順不出門避免遇上扶蘇,主要也是她不知如何面對,倒不是說她那幾句口無遮攔,而是遇上陸離白,得知這個身體果然有問題,手中如意之事,也一定是假的,扶蘇問過她姓不姓陸,或許一開始就有些猜測,雖然宛歌曾想過,扶蘇現在不信她,那就由她嘗試著先信扶蘇,可是事到臨頭,她發現自己還是不敢說。

一想到這裏,她就覺得有些郁悶,長此以往下去,且不說劇情會不會照著歷史走,她好感度可能都刷不起來,一想到這裏,她忍不住仰天一聲哀嚎,極輕嘀咕了一句:“扶蘇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姑娘,我照著做還不行嗎。”

阿榕:“……扶蘇表兄。”

明知阿榕無法回答這些問題,宛歌還是自顧自的癟著嘴:“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

阿榕依舊是:“扶蘇表兄……”

宛歌忍不住再嘆了一口氣,更輕的嘀咕:“聽說他都二十四了,還沒有娶夫人……小妾也沒有回,不會是……說話間,她眼睛無意向下一瞥,頓時驚訝的差點撞到欄桿,扶蘇就站在樓下,書樓的門已經被打開,他已經看見了宛歌,目光遙遙的落到她身上,倒看不出什麽情緒。

宛歌有些失措,想躲開他的目光,片刻之後才想起他們見距離不少,扶蘇不可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她掩飾住面上的慌亂,施施然的站了起來,對著扶蘇遙遙的作了一揖。

扶蘇沒什麽表示,直接推門而入,再過了片刻,宛歌就聽見身後沈沈的腳步聲。

扶蘇牽著阿榕的手,讓他離著欄桿遠了一些,又輕車熟路的從桌案底下拿出一些糕點擺在他的面前,一切完備之後,才出聲問宛歌:“你怎麽在這?”

宛歌看了看阿榕,又看了看扶蘇,解釋自己為什麽在這的原因:“……我剛剛見榕郎君一人在欄桿這裏有些危險,所以就……”

“我是問。”扶蘇擡起頭,神色不變:“門鎖著,你是怎麽上來的。”

宛歌默了一陣,然後指了指窗邊的梯子。

扶蘇順著看去,神色頓時一頓,又看見宛歌還綁著袖子的衣服,終於無奈了:“你過來幹什麽?”

宛歌說實話:“想找幾本書看。”

扶蘇有些微訝,看了她一眼:“識字?”

這年頭,且不說姑娘家,縱然是一些男子也不識字的,況且始皇帝剛剛統一文字,一些本該認識字的現在也不認識了,宛歌剛剛想答認識,之後又發覺不太對,琢磨了一下,有些不確定了:“大約……應該……認識?”

扶蘇再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書架前:“你想要什麽書?”

宛歌道:“醫書。”

要看書已經很奇怪了,要看醫術更加奇怪,但扶蘇沒問什麽,往裏頭走了幾步,不多時已經拿著一卷竹簡出來:“我這裏醫術到不多,你看這卷是不是想找的?”

醫書啊,真古籍啊,宛歌放眼望去,看像這慢慢的書樓,眼睛都亮了,這時候始皇帝還沒焚書坑術,裏頭到底有多少已經失傳的古籍啊,如果自己能都抄下來帶回去指不定就直接改寫歷史了。

阿榕坐在一邊吃糕點,宛歌對著扶蘇道了一聲謝,喜滋滋的就抱著那卷竹簡在阿榕邊上端端正正的坐好,說起來阿榕年紀小小,正坐做的一絲不茍,相比起來,自己真的是彎彎扭扭,沒一會就撐不住了。不過此時看見古籍的喜悅高漲,宛歌也忘記了那份不適,嘴角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嘩啦”一聲,就把竹簡展開。

一卷竹簡本不能多少字,宛歌看書速度很快,即便現在是古文,但是她功底也不差,本以為很快就能看完,但是,等到竹簡完全展開的時候,她笑不出來了。

……沒想到,她真的不認識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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