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時候就睡這個床？”

“嗯。”

“那改天我把床搬走吧。”厲正臨一本正經道，“收藏起來，當作紀念。”

沈遇清嘆口氣：“你就別折騰了行嗎，這還得讓孩子們用呢。”

“再給他們買個唄。”

沈遇清不說話。

厲正臨心頭浮起不安，親了下男孩側臉低聲問：“怎麽了？又生氣了？”

“生什麽氣？”

“我要把你床搬走的事兒。”

沈遇清嘆口氣：“我都習慣了，你總這麽霸道。”

厲正臨蹭了蹭男孩鼻尖：“其實，我不想霸道的。”

但看見你，總忍不住，總是想徹底控制你，讓你完完全全順從我，永遠待在我身邊。

那種莫名沖動的情感，像是噴薄的熔漿，不發洩就會燒死，所以只能無理取鬧的耍賴，咬你，親你，纏著你。

沈遇清縮了下身子，窩到男人懷裏。

厲正臨在被子裏握著男孩手，摩裟著他手指骨節，輕聲道：“明天起來要給你剪指甲，你這手快成貓爪子了。”

沈遇清臉燒了下：“你才是貓爪子。”

“你把我臉都撓花了，還不是貓爪子。”

沈遇清心頭驀然一緊：“我撓你了？”

“嗯，明天起來可能得有血印子了。”

沈遇清擔心起來，連忙直起身子：“你過來，讓我看看。”

厲正臨很享受男孩的擔心，順從地把臉湊過去：“看，下巴還有側臉，我現在還覺得隱隱疼呢。”

沈遇清借著窗外淺淡的月光，凝神看著男人俊臉。

確實有幾道抓痕，但還好，沒流血，只是刮蹭破皮。

“沒事兒。”沈遇清盯著男人臉道，“沒流血，就是幾道印子。”

“可我覺得疼啊。”厲正臨有模有樣地皺眉，“你幫我吹吹。”

沈遇清本不想搭理他，可看著男人蹙起的眉頭，還是心疼了下，湊上去吹了吹。

厲正臨心軟的化成水，摟著男孩腰，低頭在對方脖頸處蹭了蹭低語：“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沈遇清心顫了，不受控制地脫口道：“以前楚風，也對你很好吧...”

原本溫暖的氣氛，一瞬間凝固住。

厲正臨肩膀微僵，兩個人都不再說話。

沈默好大會兒，厲正臨打破沈默低聲道：“我知道，你還在生氣。”

“我不生氣。”沈遇清垂著眼睛，在黑暗裏喃喃，“我沒理由，也沒資格生氣。”

厲正臨嘆口氣：“我知道，你嫌棄我。”

“我沒有嫌棄你。”沈遇清皺眉，“我怎麽會嫌棄你呢。”

“你嫌我不幹凈。”

沈遇清抿著唇不說話。

厲正臨收緊下頜：“在你心裏，我比不上葉盛，也比不上你那個海聲哥對嗎？”

沈遇清心頭一緊：“不是再說咱倆的事兒嗎？幹嘛要扯上別人？”

“可總是有別人！”厲正臨聲音驀地冷下去，“在你的身邊，不是你的阿姨就是你海聲哥，再不就是纏著你的葉盛，你總有那麽多人圍著，你的社交圈子那麽大，離開我，你哪一個人都可以依靠，可我呢，我只有你了，我早就把過去的一切隔絕的幹幹凈凈，現在，林浩他們約我去酒吧，我都很少去了！”

沈遇清聽的一陣懵，默了好半響，聲音幹澀道：“你在說什麽啊？”

“聽不懂嗎？”厲正臨擡頭盯著男孩眸子，“為了你，我已經徹底和過去的那個自己說再見了。”

沈遇清怔怔地：“是嗎？”

“你不要裝傻。”厲正臨臉色沈下去，“沈遇清，我一直想試圖改變你的，我想讓你融入我的世界，可不行，我舍不得強迫著你去做改變，所以只能盡量去改變自己，你說討厭我那些酒肉朋友，我就很少再跟他們來往，他們約我喝酒，我都不去，現在，他們都不跟我玩了！”

沈遇清心口一疼：“都不跟你玩了嗎？”

“對！”厲正臨咬著牙，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委屈可憐，“我沒有朋友了，我只有你。”

“可是....”沈遇清猶豫著道，“可是我前幾天還看見你跟林浩他們一塊去宴會.....”

“那是工作！”厲正臨連忙道，“我本來都不想去，但是那個宴會有我合作方，我不得不去！”

“哦。”沈遇清點點頭。

“我沒有朋友了。”厲正臨又低聲念了一遍。

沈遇清心疼了下，連忙湊過去，環著男人脖頸把人抱住道，“沒關系，離開的那些都不是真心對你的朋友，沒了就沒了，我會陪著你的，我永遠是你的朋友。”

厲正臨心頭微松，把人抱緊道：“要永遠陪我，我只剩下你了。”

沈遇清心口微酸，點了下頭：“好。”

幹嘛總糾結以後呢，把握現在就好了。

現在厲正臨需要他，寵他，護他，那就夠了啊。

能過一天是一天吧，離開以後，這些回憶都會成為他不可觸及的幻想吧。

床太小，厲正臨背貼著墻，沈遇清只能窩在他懷裏睡。

十幾分鐘後。

沈遇清迷迷糊糊時要睡著時，忽地聽到一個模糊的聲音在耳邊呢喃：“沒有楚風，往後再也不會有任何楚風，只有你。”

沈遇清頭往對方懷裏靠了靠，很是安心地放下戒備，睡過去。

*******

第二天一大早，沈遇清早早地把厲正臨喊了起來，厲正臨本想直接把沈遇清接走呢，可家裏那邊忽然來了個電話。

是奶奶打來的，讓他立刻回去。

厲正臨怕出事，也不敢耽擱，跟沈遇清說好讓他晚上回湘江別墅住後，就開著車，急匆匆地趕到了厲宅。

一進門，他就察覺出氣氛不對勁兒。

奶奶在正堂坐著，神色凝重。

厲洪山和那個小三在客廳側邊沙發上坐著，神色也不好看。

客廳靜悄悄的，沒一個人說話。

看見厲正臨回來，傭人連忙迎上去，接過厲正臨脫下的外套，畢恭畢敬地退了下去。

厲正臨看了眼坐在正堂的老人，微微彎了下腰，喊了聲：“奶奶”

又瞥了眼坐在旁邊的厲洪山和那個女人，撇撇嘴道：“呦，今天人來的挺齊啊，難得，阿姨竟然沒去打牌？”

姚麗臉變了變，輕笑聲道：“本來是沒什麽事兒，正準備出門呢，可咱們家老太太忽然說有緊要的事兒，那我自然得過來陪著。”

厲正臨眸子微冷：“老太太三個字也是你叫的。”

姚麗臉色一白：“你！”

“好了！”坐在旁邊的厲洪山拍了下桌子，“正臨，你也老大不小了，說話尊重點兒，姚麗怎麽說也是你媽。”

“我只有一個媽，叫馮宛。”

氣氛劍拔弩張起來。

“你！”厲洪山怒也被激出來，“馮宛已經過世了，現在姚麗就是你媽。”

“對不起，我沒這麽大度。”厲正臨眸子陰騖道，“我還做不到認一個害死我母親的女人做媽。”

“你媽的死跟姚麗沒有任何關系！”

“有沒有關系你心裏最清楚！”

“都別吵了！”坐在正堂的老太太猛然敲了下拐杖。

喧囂的氣氛一下靜下來。

厲洪山氣的面色發白，不住喘著粗氣。

厲正臨也覺得心寒如冰。

這就是他這些年不想回家的理由。

一回家就要面對這些人，過去那些不願回憶的醜陋的傷疤，被迫地又要揭開一遍撒鹽。

厲洪山看不上他，卻又得像個寄生蟲似的依靠他。

盛達地產早些年在厲洪山的管理下，早亂成一鍋粥，幸虧他把執行權多回來後，力挽狂瀾，才算把盛達又從風雨搖擺中，拉向正軌。

厲洪山知道離不開他這個兒子，所以才強忍著把他當厲家人。

要是他沒本事，厲洪山肯定早早的就把他甩出去了。

厲洪山恨他，因為他那個胎死腹中的小兒子恨他。

這是厲正臨很早就認清的事實。

所以，在他心裏，除了奶奶，他沒有家人的概念。

“正臨。”老太太向厲正臨揮了下手道，“你過來，坐我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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