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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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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四面八方仿佛全是槍聲,這種感覺就像過年放炮仗一樣。

不過放炮仗的時候是高興,而現在卻是害怕得要死。

昏暗的叢林裏面,能夠清晰地看見火線在空中飛來飛去。

豹哥的人也在還擊,但是游擊隊那邊沖得很猛,而且人數也更多,所以基本上將豹哥這邊死死壓制住。再加上豹哥的人馬根本無心戰鬥,一心只想著倉皇逃命,氣勢上就已經輸了,更不可能是游擊隊的對手。

兵敗如山倒,游擊隊的攻勢摧枯拉朽,我看見豹哥的那隊士兵,一個接一個倒下去。叢林裏的慘叫聲不絕於耳,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一團又一團血霧在空中爆裂,升起,然後緩緩飄散,象征著一條生命的消隕。

我有些嚇傻了,真的嚇傻了,戰爭的殘酷深深震撼著我的心靈。

我看見一個士兵連滾帶爬的奪命狂奔,眼看著剛剛跑出叢林,一顆子彈從後面追上他,直接掀飛了他的頭蓋骨,他連慘叫聲都沒發出來,就撲倒在地上,鮮血噴濺在地上,就像是恐怖的塗鴉,這是真正的肝腦塗地。

我還看見一個士兵,被子彈打斷了腿,他拖著血淋淋的傷腿,一蹦一跳的繼續往前跑,那是一種對生的渴望。後面的游擊隊員在警告他,讓他跪下來投降。但是也許他極度的恐慌,他不敢停下來,他繼續往前跑。

游擊隊員沒有客氣,直接打斷他另外一條腿,雙腿中彈,他連站都站不起來,只能在地上掙紮著往前爬,一邊跑一邊哭喊:“放過我……放過我……我有老婆孩子的……”

砰!

槍聲響起,哭喊聲戛然而止。

游擊隊員舉著突擊步槍,一槍點爆了他的腦袋。

戰場上,沒有人會在乎你有老婆孩子,也沒有人會同情你。

豹哥還沒來得及發動吉普車,就被游擊隊員追上,並且將他包圍起來。

豹哥是個聰明人,也是個懦夫,眼見局勢不對,立馬丟掉手裏的槍,雙手高舉過頂做投降狀,第一個跪了下來。

豹哥身邊還跟著幾個幸存者,老大都投降了,他們也只得跟著豹哥跪下。

游擊隊員圍攏上去,用槍托狠狠砸了砸他們的腦袋,豹哥和他的手下立刻抱著腦袋,蜷縮在地上,發出鬼哭狼嚎的慘叫聲。

那聲音就像刀子一樣,在我的心頭劃來劃去,讓我心神恍惚。

豬頭伸手來拉我,可能是由於太過緊張,我轉身用槍頂住豬頭的腦袋。

豬頭嚇了一跳:“你大爺的,是我!”

我咽了口唾沫,發現自己握槍的手,居然在情不自禁地顫抖。

阿木走過來,按住我的手,聲音裏帶著不可抗拒的命令:“少爺,你太緊張了,深吸一口氣,慢慢把槍放下!”

豬頭苦笑著說:“是啊,把槍放下吧,萬一走火可就不好玩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全是血腥味,這種味道讓我有些暈眩。

阿木按著我的手,奪過我手裏的槍,豬頭這才長籲一口氣,連忙擦了擦臉上的冷汗。

阿木說:“游擊隊現在對付豹哥去了,趁這個機會我們趕緊離開!”

我點點頭,回頭看了一眼,但見叢林的地面上,橫七豎八都是屍體,那些屍體怒睜著眼睛,帶著濃濃的恨意,仿佛在控訴這個世界的不公。

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有人在寬敞明亮的寫字樓裏面悠閑地喝著咖啡,有人卻在這又悶又熱的熱帶叢林裏面拼命搏殺。他們的屍體都沒人帶走,最終會在這裏腐爛,或者被野獸啃噬成骨頭架子,這就是他們的宿命。

游擊隊比豹哥的手下更加兇殘,我們必須要離游擊隊遠遠的,一定要離他們遠遠的。

我聽見後面傳來嘰裏呱啦說話的聲音,有人發現了我們,並且伸手朝著這邊指指點點。

“走!快走!”

我們不敢怠慢,立刻撒丫子往密林深處狂奔。

天色終於亮了起來,晨曦出來了,厚厚的密林裏面,只能透下一些零碎的光斑,四周全是灌木的斑駁倒影,就像是無聲無息跟著我們的魑魅魍魎。

密林裏面很安靜,只是偶爾有一些蟲鳴鳥叫,隨著溫度的不斷升高,那種原始的腐爛氣息開始彌漫,令人聞之欲嘔。

不知道悶頭跑了多久,我們實在是累壞了,前方出現了一條溪澗,給人一種涼爽的感覺。

我們又熱又累,又困又渴,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有兩只傻麅子在溪邊喝水,豬頭舉槍想要獵殺它們當食物,小黑攔住豬頭:“不能用槍,會把游擊隊引來的!”

說著,小黑抽出弧月刀,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兩只傻麅子聽見動靜,立刻支起耳朵。

小黑看得準確,弧月刀唰地劃出一道寒光,將其中一只傻麅子釘死在溪邊。

旁邊那只傻麅子乍然見到同伴慘死,竟然嚇得呆住了,渾身僵硬,連逃跑都沒法逃跑,哆嗦著縮成一團。

小黑走過去,拔出弧月刀,一股鮮血飛濺起來。

旁邊那只傻麅子突然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雙腿亂蹬了幾下,便即不動了。

小黑搖了搖頭:“它被嚇死了!”

我們從昨晚到現在就沒吃過東西,這兩只傻麅子頓時點燃了我們的腹中饑火。

豬頭舔著嘴巴說:“麅子肉挺香的,可惜沒有酒!”

馬瘋子沒好氣地說:“昨晚全是山珍海味,結果就是因為你,大家都沒吃飽飯呢,匆匆忙忙放下筷子就出來了!啊呀呀,那份紅燒肉我才吃了一塊呢!”

豬頭尷尬地笑了笑:“呵呵,好說好說,等回到雲南,我請你們吃大餐,你們盡快放開點。吃完了我們再泡溫泉,溫泉完了再去馬殺雞,算是我對大家的補償吧!我知道昨天賭石的事情確實做的不妥,是我給大家惹了麻煩,非常抱歉,我一定會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的!”

“別嘴貧了,把這兩只麅子拿去洗幹凈!”小黑將兩只麅子剝了皮,開膛剖腹以後丟給豬頭。

我們在地上挖了一個坑,升起篝火,但又害怕火光被游擊隊發現,結果找來幾片很大的芭蕉葉,搭起一個棚。

葉晶原本的職業是神婆,懂點醫術,治療一些皮外傷還是沒問題的。

這裏面阿木傷得最重,頭上有道口子,葉晶準備給他縫針,但是阿木堅決不同意,最後葉晶沒有辦法,只能用止血紗布將阿木的腦袋纏起來。

阿木本身是個很冷酷的人,現在頂著一頭的白紗布,模樣說不出的滑稽,就跟那種中東王子的打扮一樣。

阿木的臉上還紮著玻璃碎片,雖然不深,但也紮進了皮肉裏面。

“你忍著點啊!”葉晶打開急救箱,取出一把鑷子,小心翼翼地將玻璃碎片一塊塊拔了下來。每拔一塊,阿木的臉頰就要微微抽搐一下,鮮血順著那傷口就流了下來,就跟斷線的珠子似的,一顆顆往下掉,看得人心驚肉跳。

馬瘋子有些害怕地躲到邊上,捂著自己的臉說:“哎呀呀,我怎麽感覺我的臉都在疼呢?不敢看!不敢看!”

葉晶給阿木臉上塗抹上藥膏,迅速止住鮮血。

然後葉晶讓阿木挽起袖子,在他黑黝黝的胳膊上註射了一針抗菌藥。

熱帶叢林裏面的細菌非常多,一個小小的傷口如果不能及時處理的話,很容易造成繼發感染,嚴重的甚至會有生命危險。當年國軍從野人山撤退的時候,醫藥緊缺,受到細菌感染致死的人非常多,所以才會造成那麽大的人員傷亡。

我走到溪邊,低頭去洗臉。

這一番奔跑真是要了我的老命,我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濕透了,臉上油膩膩的,就跟抹了豬油一樣,非常難受。

清冷冷的山泉水潑灑在臉上,令毛孔驟然緊縮,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爽!

真爽!

我不停地往臉上潑水,燥熱的心境終於一點點平靜下去。

我閉著眼睛,很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山泉,微風,斑駁的光影,靜謐得讓人忘記時間,忘記身在何方。

背後忽然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爽嗎?”

我點點頭:“嗯,很爽!”

剛回答完這句話,我突然渾身一抖,覺得很不對勁。

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但是這個聲音不屬於阿木,不屬於小黑,也不屬於豬頭和馬瘋子,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而且他說的是標準普通話,字正腔圓,比我還說得好。

我猛然睜開眼睛,就看見水面上有個陌生人的倒影,那人就站在我的背後,穿著迷彩軍服,手裏拿著突擊步槍,左臂上還捆綁著一條紅絲帶。

我的心登時一涼,整個人都炸毛了,游擊隊!媽的,我的後面怎麽站著一個游擊隊員?

這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黝黑的臉龐,眉毛很濃,眼眶深邃,就像是常年在山林裏出沒的野猴子。

我渾身冰冷,僵硬得不能動彈,我知道,我現在一旦輕舉妄動的話,就會有一顆子彈穿透我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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