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把那晚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講述給老爺子聽，然後問老爺子道：“爺，你說我應該相信誰？阿木和豬頭，誰在說謊？”

老爺子並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問我自己心裏是怎麽想的。

我說對於這件事情，我也很犯難，我也不知道該相信誰。

首先說阿木吧，阿木跟著老爺子十多年，勤勤懇懇，十分忠誠，可以說老爺子的生意都是阿木打理起來的。阿木對我也非常好，好幾次舍身救我，如果他要害我，又怎麽會救我呢？

但是，按照豬頭的說法，阿木沿途悄悄在樹幹上做記號，像是在給什麽人通風報信。

對於這一點，我還是比較相信豬頭的，豬頭這人看上去不著調，其實心裏跟明鏡似的，比誰都要敞亮。而且這老小子很重義氣，我想不出他誣陷阿木的理由，他跟阿木之前根本就不認識，何必編這種鬼話來挑撥我和阿木之間的關系？

“所以說，你對阿木還是持懷疑態度的？”老爺子問。

我點點頭：“嗯，確實有一點！”

頓了頓，我又說：“但是我不認為阿木會加害於我！”

老爺子沈吟道：“滾刀肉我認識他很多年了，這人鬼精鬼精的，但是重情義，是條漢子，要不然我也不會讓你去找他。而且你想想，在我‘死’後，他能毫不猶豫地跟著你進入黑竹溝，就足以證明他把情義二字看的很重，他是真的遵從了和我的約定！”

我頷首道：“那爺爺你的意思是……你也相信豬頭所說的話？”

老爺子說：“豬頭所說的，暫時看不出什麽破綻。而且正如你所說，豬頭沒有挑撥你和阿木關系的理由，對不對？假設豬頭所說是真的，那麽問題來了，阿木背地裏在為誰賣命？他在給什麽人做記號？”

我的心猛地一跳，不敢置信地張大嘴巴：“爺，你……你是在說……蛇組？”

老爺子口吻沈重地說：“這是我最不願意看見的！”

在這黑竹溝裏面，除了山鬼以外，就是我們和蛇組兩撥人馬，阿木除了給蛇組做記號，還會給誰做記號？

看來那晚人熊襲擊營地，很可能是阿木一手策劃的，為的就是趁亂盜走人皮地圖。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張人皮地圖應該落入虎哥手中，所以蛇組才會那麽快地穿過黑竹溝外圍山區，給他們節省了很多時間和精力。

“阿木難道是蛇組的人？這……這不可能吧……”我的腦袋搖晃得像撥浪鼓，我打死也不願意相信，阿木背地裏竟然在給蛇組賣命。

“一切皆有可能！我不完全肯定，也不完全否定！”老爺子淡淡地說。

“阿木跟蛇組碰面的時候，也看不出來他們是自己人呀！”我煩悶地伸出手指，在地上劃拉著。

一直以來，我都把阿木當做最親近的人。

然而現在你卻告訴我，阿木是叛徒，我如何去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老爺子說：“狐貍遲早會露出尾巴的，我覺得你暫時不要去考慮這件事情。至少目前來說，阿木在你的身邊，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幫手！如果，我是說如果，某一天你發現阿木對你不利的話，一定不要手軟，殺了他！”

老爺子這話說的很陰沈，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老爺子調整了一下口吻：“殺人有時候是為了保護自己，如果你不殺他，他就會殺你，這樣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吧？”

我深吸一口氣：“爺，我知道該怎麽做，放心吧！”

老爺子拍拍屁股站起來：“如果沒什麽問題要問，我們就走吧！”

“等等！還有一件事情！”

我拉住老爺子，想起一件很關鍵也是很詭異的事情。

“爺，現在的這個虎哥，是不是二十年前的虎哥？”我問。

“是！”老爺子說。

“啊？！怎麽可能？二十年來，他的容貌怎麽一點都沒有改變？難道他會長生不老，青春永駐？”我驚訝地問。

老爺子很認真地說：“對於這個問題，我沒法跟你解釋，因為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當我第一眼看見趙虎的時候，我也震驚了，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相似的一個人？後來我一路跟蹤蛇組，我才發現，根本就不是相似，這人就是趙虎！我太熟悉他了，我不會看錯的！”

二十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嬰孩變成少年，足以讓少年步入中年，也足以讓中年步入遲暮的老年，但是為什麽，虎哥的容貌二十年來竟然沒有絲毫的蒼老？虎哥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他會擁有這樣的“特異功能”？

老爺子嘆了口氣，非常悔恨地說：“真沒想到趙虎的命居然這麽硬，當年竟然沒有死。如果二十年前他死在了黑竹溝，那麽也不會有今天的事情。哎，還是怪我當時太年輕，做事情不夠謹慎！”

我摸著下巴，困惑地問：“趙虎二十年前就活著逃出去了，為什麽沒有馬上找你報仇？為什麽等了二十年之久才現身？”

老爺子沈吟道：“其實你問的這個問題，我之前也想過，我猜測可能是這二十年裏，趙家的勢力出現了一點問題，甚至是危機，所以迫使他們暫時放棄了計劃！”

我點點頭，心中對這個神秘的趙家充滿好奇，這個趙家到底是什麽來頭？他們背後的勢力真的有那麽可怕嗎？

我們只是簡簡單單的普通人，怎麽跟一個擁有國家層面的勢力鬥爭？

這就像小舢板跟航空母艦，小舢板隨時都有可能被航母撞得粉身碎骨。

我擰亮狼眼，和老爺子一前一後往密道深處走去。

密道彎彎曲曲往裏延伸，裏面很不平整，把我膝蓋手肘都磨腫了，最矮的地方甚至要趴著才能通過，這種感覺很難受，壓抑的讓人發慌。

我抱怨道：“這哪裏是什麽密道，怎麽跟老鼠洞差不多？”

老爺子說：“如果我猜的沒錯，這條密道應該是當年那些工匠的逃生通道，所以才會開鑿的這樣匆忙，也沒有任何的修葺！”

逃生通道？

嗯，確實有點像。

這個是有歷史資料記載的，古代修建帝王陵是一件極其機密的大事，為了不走漏風聲，保護王陵的秘密，通常在王陵完工以後，那些參與修建王陵的工匠都會被殘忍滅口，成為帝王的陪葬品。因為他們相信，只有死人才不會走漏秘密。

那些修建王陵的工人也不是傻子，他們從被征調的第一天開始，就知道自己的命運會是什麽。所以在修建王陵的時候，他們就在秘密計劃著逃跑，一邊修建王陵，一邊偷偷挖掘逃生通道。

王陵建成以後，斷龍石落下，將那些工匠封閉在王陵裏面。

這時候，幸存下來的一些工匠，就會從逃生通道秘密逃出王陵，從此以後隱姓埋名。

有的工匠憎恨封建帝王的這種做法，還會故意走漏王陵的秘密，讓後來的盜墓賊前去挖掘王陵，以解心頭的一口惡氣。

頭幾年的盜墓小說很火，我沒事的時候，非常喜歡在網上看這類小說，神秘莫測的地下世界，總給人太多的想象和刺激。但我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真正深入地底世界，心裏的感覺很覆雜，刺激，興奮，還帶著緊張。

“爺，這夷王地宮是個什麽地方？為什麽會修建在黑竹溝腹地？”我好奇地問。

老爺子說：“夷通彜字，彜族在以前的稱呼都是夷族，所謂的夷王就是彜王，也就是彜族的首領。據說歷代夷王死後，都會被秘密安葬在夷王地宮裏面。黑竹溝地形覆雜，毒蟲猛獸眾多，很多外人來到這裏都是有去無回，所以夷王地宮修建在這裏，是很安全的一種選擇！千百年來，可能都沒有人到過夷王地宮！而進入夷王地宮的路線，只掌握在極少數負責給夷王送葬的彜人手裏！”

我越聽越覺得刺激，這夷王地宮到底長什麽樣子？地宮裏面會不會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按照老爺子的說法，這個大鬥很可能還沒有人進去過，我們豈不是第一批進入夷王地宮的外人？

等老了以後回想往事，這段經歷絕對是人生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前面可能有暗河，或者水潭！”老爺子說。

“你怎麽知道？”我問。

老爺子指著密道的墻壁說：“你看墻壁上，掛著很多水珠，還生長著許多青苔，又濕又滑。再看這裏的地面，越往前走越是潮濕，我的鞋底板都打濕了，空氣中也有明顯的水汽，這說明密道的出口有充足的水源！”

我豎起大拇指：“高！老爺子就是厲害！”

老爺子搖搖頭：“這些都是最基本的，只要你留心觀察，你也能做到。在江湖上行走，你不細心一點，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繼續走了一兩分鐘，前面豁然開朗，我急走兩步，舉起狼眼掃視一圈，回頭跟老爺子說道：“爺，前面真是一個水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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