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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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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查不下去了。”

“那……”

“既然她這麽想知道阮先生在哪,就告訴她好了。”

Marvy的紅唇張成了O型,可看著好友目光中似還有含義,瞬時又心領神會了:“OK,I get!”

是,她明白了。

幾分鐘後,正坐在頂層辦公室裏看文件的阮東廷收到了一條短信:琴房多了一張照片,是你掛上去的嗎?

發信人:恩靜。

“阮氏”有專門的琴房,用於放置平時做節目需要的樂器——鋼琴,吉他,古箏,二胡,薩克斯,長笛短笛,大提琴小提琴應有盡有,數量雖多,卻也分門別類,排列得整整齊齊。

恩靜越往深處走,看到的稀有樂器便越多。走到房間盡頭,令她錯愕的是,最裏頭竟擺上了冷門的南音琵琶、洞簫和拍板,而她眼一擡,就在房間最盡頭的那面墻上,看到了他和她。

確切地說,是他和她的照片——那日在“連氏”周年慶的酒會上,在成百上千雙眼睛下,他與她在臺上合作了一曲《陳三五娘》。而今那場景被定格成為墻上的照片,那麽大的一幅,用金色花邊的相框裱著,掛在無數樂器的最盡頭。

她的手,輕輕撫過照片上男子英俊的面孔,指尖最後在那唇角停住了。

直到門口傳來低沈的嗓音:“我記得第一次聽南音,是小時候同媽咪到泉州去吃遠親的喜酒,”她原本溫存撫著照片的手不著痕跡地抽了回來,又聽到那聲音說,“在酒宴上,聽人唱了一曲《琵琶行》。”

恩靜沒有轉過身去,但已覺得身後有熟悉的氣息慢慢靠近,一步,一步,慢慢挨近。

她念出了《琵琶行》裏印象最深的那幾句:“我聞琵琶已嘆息,又聞此語重唧唧。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你會嗎?”熟悉的氣息已經撫上她頸間。

恩靜怕癢地縮了下脖子。

“會的話,來一曲吧。”

“啊?”她愕然,轉過臉去,“現在嗎?”

“不然?”

她咬了下唇,想到兩人已經好久沒這麽和平地說過話——就像之前所說,自那次冷戰後,每次同他說話,阮生總要擺出一張高冷的臉,她好聲好氣地說一句,他永遠只淡淡地回一個“嗯”“哦”“哼”——憶及此,恩靜尋思片刻,聲音裏又添入了絲商量:“一物換一物,好不好?”

“一物換一物?”誰知阮生卻挑眉,“好像上回也是說好了一物換一物吧?”可喝過了他的酒,不到半個鐘,這女人竟翻臉不認帳地把他趕去睡書房!

一想到這事,阮某人的表情就陷入了十二月隆冬。

恩靜自然是讀得出這是什麽意思的。面頰微微發紅,她柔下了聲:“好不好啊?”

卻換來某人挺高冷的回應:“先說說看。”

她說:“我給你唱《琵琶行》,然後,晚上你回房睡吧?”

“回房睡?”

“嗯。”

“38樓的房間?你那間?”

“嗯……”

幽深黑瞳裏驟然燃起了絲興味,盯著她的目光越來越深,越來越沈。

恩靜被他盯得滿臉窘意,可這窘也間接驗證了阮某人理解無誤。你看他薄唇微微勾起:“阮太太這是知錯了反悔了,在向你先生認錯嗎?”

聲音裏似添入了某種傲嬌的意味。

恩靜垂下頭:“嗯。”

可下巴卻又被對面的長指勾起:“所以,以後還敢不敢讓我去睡書房了?”

“……”

“說啊。”

“不敢了。”

“那放話說要去睡客房的事,還有沒有第二次了?”

竟然還得寸進尺!這人真是……

她嘆氣:“也沒有了。”

他這才滿意地松開她下巴:“唱吧,視演唱的好壞來作最終定奪。”

“……”

俗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媽咪在發現兩人之間不對勁後,也同她說:“那孩子就是吃軟不吃硬,你別給他來硬的啊——首先你得服軟,然後他才會同樣對你軟。”

可現在陳恩靜發現,俗話和媽咪其實都不了解他。這人簡直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最典型代表嘛!

你聽:“開始吧,唱得不好的話,今晚繼續獨守空房。”

“阮先生!”她氣惱地瞪他一記,紅暈染了大半張臉頰,卻發現自己越氣惱、臉越紅,他那惡質的笑便越是愉快。所以她幹脆不理他了,徑自從琴架上抱起了琵琶。

白居易的長篇樂府頃刻之間,便化為閩南古語,配著悠悠琵琶聲,她素手拔動琴弦。琴聲委婉,曲調悠悠:“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其實也是巧,今夜恩靜著一襲白色的絲質長裙,烏絲柔順地披在後背,配合著長裙,襯得整個人那麽古典,那麽適合在這靜夜裏,給他來一首古老的樂曲。

一字一句,在似熟悉又不熟悉的閩南古語中,阮東廷仿佛看到了立於江頭的男子,忽聞水上琵琶聲,就在某一艘船上。然後,他尋聲而入,見到了有著一張溫婉面孔的彈琴女子。

多少歲?十六?十五?十四?

呵,怎麽回事?那年輕女子的臉,看上去竟與恩靜那麽相似。

此時恩靜已唱到“夜深忽夢少年事”,卻突然停下來。見阮東廷似在回憶著什麽,她停下了歌聲,只指尖在琵琶上輕輕撫弄,直到他回過神:“怎麽不唱了?”

“唱到‘夜深忽夢少年事’,突然在想,阮先生是不是也會偶爾午夜夢回,想起從前的事呢?”她輕笑,指尖還撫著弦,讓微弱得幾近於無的調子,作為這個夜的背景。

阮東廷卻反問她:“你呢?會不會也有‘夜深忽夢少年事’的時候?”

“當然。”她垂頭,靜靜地沈吟了一秒,才又輕笑著擡起頭來,“阮先生想聽麽?”

他不出聲,只一雙黑得剔亮的眼深深沈沈地望著她。

她的思緒慢悠悠地,回到了那麽早之前:“小時候家裏很困難,爸爸出去捕魚,捕到大只的拿去賣,小只的便帶回家,一只魚想讓家裏吃一星期。”

“那時,他喜歡把魚掛在屋梁上。舊時閩南古厝的屋梁並不高,哥哥總是跳一跳,便能夠得著。所以他總是偷偷去吃那條魚,一天天下來,魚的份量少了,被奶奶發現了,他為了不挨打,總賴到我頭上。小時候我不擅言辭,也不懂得爭辯,奶奶又重男輕女,所以總是衣架子一提,就往我身上招呼。”

她唇角含笑,他卻濃眉微皺起,仿佛在這樣的陳述中,看到了當年被衣架揮得那麽痛,哭得那麽慘,卻只是閉口不語的小小恩靜。

而長大後的恩靜說:“那時總是哭得特別慘,覺得特別委屈。為什麽呢?其實打得也並不很疼的,可為什麽會那麽難過?大抵是因為,這世上處處有偏愛,而我啊,總不是被命運眷顧的那一個吧。”

所以小時候替哥哥挨打,長大後替何秋霜嫁到阮家,那麽那麽久了,依舊在這場混沌的三角關系裏糾纏不清,找不到出口。

一只手不知在何時伸了過來,撫上她冰涼的纖手。

“大概是因為貧窮,也大概是因為失望吧,所以十四歲那年我便綴學,跟著爸爸離開了家。”

“我們到廈門,爸爸捕魚,我到游輪上去給人唱南音,每隔一周便回一次泉州,將賺來的錢和打來的魚送到家裏。那一年,”她不甚明顯地頓了一下,大眼悄悄瞥向自己的丈夫:“我十四歲。”

只是,她的丈夫卻沒有過多的意外,只是掐指一算:“十四歲,是1979年?”

“嗯。”

“那一年,秋霜與阿陳結婚。”

你看,在他有限的回憶裏,關於那一個兵荒馬亂的年份,生命中最極致的幻滅不過是愛人他嫁,而新郎不是他。

怎麽還會記得起兩人在那場游輪喜宴上的相遇呢?

“那時候一定很痛苦吧?”恩靜接著他的話問。

阮東廷笑笑:“也不全是。大概是年輕吧,心高氣傲,一半是痛苦,一半是恨。”他的神情似回到了舊時光,大抵是憶及當時的自己,眼底摻進了點類似於寬容的東西:“那時候不懂,其實世間萬物都有著冥冥之中的註定,所以看不破。”

“那現在呢?看破了嗎?”

他凝了凝神,最終還是沒有回答。

只不過,都是深陷紅塵的人,對這亂糟糟的塵世又怎可能看破?

她這麽想著,對面阮東廷又突然開口:“要是早一點遇到你,或許今天這一切就沒那麽覆雜了。”

他的話似有深意,可恩靜卻只聽到了她想聽到的含義。

楞了楞,又聽到他嘆息:“你看,我們的緣分還是不夠啊。那一年你在廈門,我也在廈門,可如果我們早一點相遇……”

她眼中突然浮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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