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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虎穴輕身開鐵銬 獅峰重氣擲金針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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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耀眼,視線不明,同時甘冒奇險,讓他削斷大刀。待他得意之際,三鏢齊發,果然一擊成功。

王維揚叫道:“張大人,得罪了!我這裏有金創藥。”隔了半晌,見他一聲不響,不由得驚慌起來,莫要鏢傷要害,竟將他打死。他是朝廷命官,自己有家有業,可不是好耍的事。走上前去俯身察看,剛彎下腰,只聽得一聲大喝,眼前金光閃動,暗叫不好,一個“鐵板橋”向後便跌,卻已遲了一步,左胸左肩陣陣劇痛,已然身中暗器。王維揚大怒,虎吼一聲,縱起身來,要和他拼個同歸於盡,但一使力,胸口肩頭奇痛徹骨,“哼”了一聲,又跌在地下。張召重哈哈大笑,拔出右腕金鏢,撕下衣襟,縛住傷口,站了起來。

王維揚罵道:“張召重,我若非好心來看你傷勢,你怎能傷我?你使這等卑鄙手段,算得什麽英雄豪傑?看你有何面目見江湖上的好漢。”張召重笑道:“這裏就是你我兩人,又有誰知道了?你活到這一把年紀,早就該歸天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忌。”

王維揚一聽此言,知他要殺人滅口,更是破口大罵。張召重縱將過來,伸手在他脅下一戳,點了啞穴。王維揚登時罵不出聲,雙目冒火,臉上筋肉抽動,幾乎氣得胸膛都要炸了。

張召重撿起半截八卦刀,在地下挖了個大坑,左手提起他身子,往坑裏一擲,罵道:“你威震河朔,震你個奶奶!”石腳踢土入坑,便要把他活埋。

剛踢了幾腳土,忽聽得身後遠處冷冷一聲長笑。張召重吃了一驚,回過身來,只見一人手執奇形兵器,站在紅日之下、樹叢之側,正是鐵琵琶手韓文沖。張召重怒喝:“好哇,說好單打獨鬥,你鎮遠鏢局原來暗中另有埋伏。你們要不要臉哪?”韓文沖道:“要臉的也不使這卑鄙手段啦。”

張召重道:“好,今日領教領教你的鐵琵琶手。”施展輕身功夫,“八步趕蟾”,只三個起落,已躍近身來,挺劍直刺。韓文沖退後兩步,樹叢中一柄鋼刀飛出,橫掃而來。張召重寶劍豎立,那人這刀發得快也收得快,不等刀劍相碰,早已收回。張召重看此人時,正是適才言語無禮的姓石鏢師,怒道:“你們兩人齊上,火手判官也不放在心上。”

正待追擊,忽聞背後有聲,心知有異,立即躍開,回頭望去,只見上來了八九人,當先正是紅花會總舵主陳家洛。他記起昨晚被擊之辱,怒火上沖,但見對方人多,看來均非庸手,又不免膽寒,驚怒中轉頭四顧,看好了退路。

陳家洛對韓文沖道:“韓大哥,你先去救了王總鏢頭。”韓文沖奔到坑邊,抱了王維揚過來。張召重也不阻攔。陳家洛在王維揚穴道上拿捏幾下,解開了他的啞穴。王維揚年近古稀,遭此巨創,委頓之餘,一時說不出話來。

張召重叫道:“王維揚這老兒要和我比武,說好單打獨鬥,不得有旁人助拳,現今勝負已決。陳當家的,咱們三日後葛嶺再會。”雙手一拱,轉身就要下山。

陳家洛道:“在下與眾位兄弟到此賞玩風景,剛好碰上兩位較量拳掌兵刃暗器,果然藝業驚人,非同小可,令人大開眼界。可是張大人,你勝得未免不大光明啊!”張召重道:“自來兵不厭詐,咱們鬥力鬥智,出奇制勝,有何不可?”陳家洛微微一笑,道:“張大人識見果然高明。常言道揀日不如撞日,張大人約我比試,既然碰巧遇上了,也不必另約日子,不妨今日就來領教。但張大人右腕已傷,敝人不想乘人之危。你這傷非一朝一夕所能痊可,咱們之約,延遲三月如何?”張召重心想,你故示大方,我樂得不吃這虧,說道:“好吧,那麽三個月後的今日,咱們再在葛嶺初陽臺相會。”

陳家洛慢慢走近,說道:“我們要救奔雷手文四當家,你是知道的了?”張召重道:“怎麽?”陳家洛道:“他身上的銬鐐都是精鋼鑄成,銼鑿對之,無可奈何,只好借閣下寶劍一用。大家武林一脈,義氣為重,張大人想來定是樂於相借的了。”

張召重“哼”了一聲,眼見對方人多,今日已難輕易脫身,說道:“要借我劍,只要有本事來取。”語聲未畢,已倒躥出數丈,轉身往山下奔去。

剛要提氣下山,忽然迎面撲到兩把飛抓,一取左胸,一取右腿,上下齊到,勢勁力疾。他伸劍在胸前挽個平花,擋開上盤飛抓,向上躍起,左足彈出,又向山下疾躥。常赫志飛抓盤打,張召重身子一矮,向右讓開,常伯志已撇下飛抓,欺近身來,呼的一聲,黑沙掌“浪搏江礁”,迎面劈到。張召重和常氏雙俠曾在烏鞘嶺上力鬥,知他兩兄弟厲害,一動上手,數十招內難以脫身,突然飛身後退,徑向南奔。常氏兄弟守住北路,並不追趕。

此時太陽南移,張召重迎著日光,繞開陳家洛等一行,向南疾奔,剛走到下山路口,嗖嗖兩聲,兩枚飛燕銀梭打將過來。他吃過此梭苦頭,當即臥倒,兩個翻身,滾了開去,只聽得錚錚聲響,銀梭中包藏的子梭電射而出。他凝碧劍橫掠頭頂,將銀梭削為兩段,順勢縱出,當下不再向南,一個“鳳凰展翅”,寶劍圈揮,向東猛撲。只聽得身後暗器聲響連綿不斷,腳下絲毫不停,一擰頭,啪啪啪啪啪,揮劍將三枝袖箭、兩枚菩提子打落。群雄見他向西擊打暗器,身子卻繼續向東奔跑,腳步迅速已極,都不由得佩服。

張召重心知東邊必定也有埋伏,腳下雖然極快,眼觀四面,不敢稍懈。奔不數步,果然斜刺裏一人躍出,手執大刀,攔在當路。那人白發飄動,威風凜凜,正是老英雄鐵膽周仲英。張召重心中一寒,不敢迎戰,轉身返西。

他連闖三路都未闖過,心想這些人一合圍,今日我命休矣。西路上不論何人把守,都要立下殺手方能脫圍,左手暗握一把芙蓉金針,揮劍西沖。迎面一人獨臂單劍,不是追魂奪命劍無塵道人是誰?張召重和他交過手,知道紅花會中以此人武功最高,自己尚遜他一籌,不由得暗暗叫苦。情急智生,直沖而前,“白虹貫日”、“銀河橫空”,兩記急攻,仗著劍利,乘對方避而不架,已然搶到無塵西首。

無塵剛一側身讓劍,右手長劍“無常抖索”、“煞神當道”,兩記厲害招數已經遞出,兩招緊接,便似一招。張召重雖然轉到下山路口,竟是無法脫身。揮劍解開兩招,猛喝一聲,左手揚處,兩把芙蓉金針分打無塵左右。他想這獨臂道人武功精純,金針傷他不到,但他不是用劍擊擋,就得後躍躲過,但叫緩得一緩,自己就可逃開。只須擺脫了此人,拼命下沖,別人再也阻擋不住。

無塵猜到他用意,竟走險招,和身下撲,既避金針,又挺劍直刺,點向他右腳,這一記是罕用之招,稱為“怨魂纏足”,專攻敵人下三路。張召重大驚,寶劍“流星墮地”,直立向下擋架。無塵不待招老,劍尖著地一撐,只聽得背後一陣沙沙輕響,金針落地,身子縱起,躍至張召重頭頂,長劍“庸醫下藥”,向下揮削。張召重右肩側過,“彩虹經天”,寶劍上撩,無塵早已收劍落地,嚓嚓兩聲,“判官翻簿”、“吊客臨門”,兩招攻了過來。這一來,他又已占到西首,將張召重逼在內側。

這時張召重但求擋過敵劍,更無餘暇思索脫身之計,只是見招拆招,俟機削他長劍,轉眼間兩人又拆了三四十招。無塵見他受傷之餘,仍然接了自己數十招,心頭焦躁,劍光閃閃,連走險著,張召重奮力抵擋,漸感應接為難。再拆數招,無塵大喝一聲:“撤劍!”一招“閻王擲筆”,長笑聲中,張召重右腕中劍,當啷一聲,凝碧劍落地。他只一呆,被無塵飛腳踢中左胯,登時跌倒。

無塵縱過去正待按住,張召重倏地跳起,劈面一拳,無塵揮劍待削,忽想:“這一劍將他一只手削了下來,他再難和總舵主比武,這樣的對手十分難找,未免掃了總舵主的興致。”要知武藝高強之人,旗鼓相當的對手可遇而不可求。無塵愛武成癖,心想陳家洛也是一般,長劍已然削下,忽又凝招不發。張召重情急拼命,乘他稍一遲疑,左掌在右肘一托,右拳彎處,已向他左腰打到。無塵只有一臂,左邊防禦不周,加之拳法較弱,見敵拳打到,急忙側身閃避,拳力雖消,卻也沒有避開,一拳給打在腰上,劇痛之下,退出數步。張召重頭也不回,拔足飛奔。

無塵大怒,隨後趕來,眼見他已奔到下峰山道。無塵劍法精絕,素來不用暗器,見他便要逃下山去,心想今日若給此人逃脫,紅花會威名掃地。再也顧不得他的死活,平劍一挺,便要使出“五鬼投叉”絕招。長劍正要脫手,忽然山邊滾出一個人來,迅疾如風,抱住張召重雙足。兩人摟作一團,跌倒在地。

無塵急忙收劍,看清楚抱住張召重的是十弟章進。只見兩人翻翻滾滾,舉拳互毆。楊成協和蔣四根又奔了過來,三人合力把他牢牢按住。

駱冰取出繩索,將他雙手當胸縛住,想起他在鐵膽莊率眾擒拿丈夫之恨,對準他鼻子便是砰的一拳。陳家洛叫道:“四嫂,且慢!”駱冰第二拳才不再打。

陳家洛走近身來。張召重罵道:“你們倚仗人多,張老爺今日落在你們匪幫手裏,要殺便殺,皺一皺眉頭的不是好漢。”王維揚也走了過來,罵道:“我和你近日無冤,往日無仇,你怕卑鄙手段被我宣揚出去,竟要把老頭子活埋了,嘿嘿,火手判官,你也未免太毒了些。”石雙英冷冷地道:“這就是他自己掘的坑,把他照樣埋了便是。”群雄轟然叫好。

張召重雖然一副傲態,但想到活埋之慘,不禁冷汗滿面。陳家洛道:“服不服了?你認輸服錯,發誓不與紅花會作對,那麽大夥兒瞧在你陸師哥面上,饒你一條性命。”張召重兀自強項,大聲道:“要殺便殺,何必多言?你們使用詭計,怎能叫人心服?”陳家洛道:“好,你倒是條硬漢子,我一刀給你送終,免了活埋之苦。”拔出短劍,走近他面前,說道:“你當真不怕死?”張召重苦笑道:“給我一個爽快的!”閉目待死。陳家洛一揮手,短劍刺到他胸前,突然哈哈一笑,手腕一翻,割斷了縛住他雙手的繩索。

這一下不但張召重出於意料之外,群雄也均愕然。陳家洛道:“這次擒住你,我們確是使了計謀。你雖該死,但今日殺你,諒你做鬼也不心服。好吧,你走路便是,只要你痛改前非,日後尚有相見之地。要是仍然怙惡不悛,紅花會又何懼你張召重一人。第二次落在我們手裏,叫你死而無怨。”

章進、駱冰、楊成協、常氏兄弟等等都叫了起來:“總舵主,放他不得!”陳家洛把手一擺,道:“他師兄陸老前輩於咱們有恩,咱們無可報答。紅花會恩仇分明,今日放他師弟,也算是對他一番心意。”群雄聽總舵主這麽說,也就不言語了,各對張召重怒目而視。

張召重向陳家洛一拱手道:“陳當家的,咱們再見了。”說罷轉身要走。徐天宏叫道:“姓張的,且慢走!”張召重停步回頭。徐天宏道:“你就這樣走了不成?”

張召重登時醒悟,向群雄作了個團團揖,說:“陳當家的大仁大義,我張召重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本來約定三個月之後比武,在下不是各位對手,要回去再練武藝。這場比武算我認栽了。”這番話軟中帶硬,點明你們勝我只不過仗著人多,將來決不就此罷休。群雄聽出他話中之意,更是著惱。

周綺叫道:“紅花會總舵主放你走,這是他大人大量。我倒要問你,你到鐵膽莊來,若有本事拿人,也就罷了,幹嗎誘騙我一個無知無識的小弟弟?我不是紅花會的人,也沒受過你師兄什麽好處。今日要為兄弟報仇。”舉起單刀,撲上來就要拼鬥。

張召重心下為難,單是這個年輕姑娘當然不足為懼,但眼前放著這許多高手,這姑娘一敗,旁人豈有坐視之理?爭鬥再起,不知如何了局,當下跳開一步,連避周綺兩刀。

周綺第三刀使的是一招“達摩面壁”,當頭直劈下來,刀勢勁急。張召重無奈,右手“春風拂柳”,在她臉前虛勢一揚,待她將頭偏過,左手就來奪刀,心想奪下她刀後,好言交代幾句,再將刀交還,她總不能再提刀砍殺。不料周綺並不縮刀,手臂反而前伸,單刀疾劈。張召重伸食中雙指從下向上在她手肘曲池穴上一戳,周綺手臂劇震,一柄刀直飛上天。

徐天宏疾躥而上,擋在她身前,單拐“鐵鎖橫江”在張召重面前一晃,反手將單刀遞給了周綺。周仲英大刀揮動,阻住張召重退路,安健剛也挺刀上前,四人已成夾擊之勢。

眼見混戰將作,忽聽得山腰間有人揚聲大叫:“住手,住手!”眾人回頭望去,只見南面山路上兩人疾馳上峰,一人穿灰,一人穿黑,均是輕功極佳,奔跑迅速。眾人都感驚詫。

轉眼間兩人奔上山來,眾人認出穿黑的是綿裏針陸菲青,歡呼上前相迎。穿灰袍的是個老道,背上負劍,面目慈祥,群雄都不認識。陸菲青正待引見,張召重忽然奔到老道跟前,作了一揖,叫道:“大師哥,多年不見,你好!”群雄一聽,才知這人是武當派掌門人馬真、金笛秀才餘魚同的師父,紛紛上前見禮。

陸菲青道:“馬師兄和我剛趕到孤山,遇見了馬善均馬大爺。他知我們不是外人,說起獅子峰比武之約。我們連忙趕來。”四下一望,見無人死傷,大為放心。

馬真和王維揚以前曾見過面,雖無深交,但相互佩服對方武功;至於紅花會群雄,早聽餘魚同說過,神交已久,相見都很歡喜,互道仰慕,竟把張召重冷落在一旁。

張召重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不由得十分尷尬。馬真早已聞知這師弟的劣跡,滿腔怒火,本想見了面就舉出本派門規,重加懲罰。卻見他衣上鮮血斑斑、臉色焦黃、目青鼻腫,極為狼狽,不由得一陣心酸,道:“張師弟,你怎麽弄成這個樣子?”張召重悻悻地道:“我一個人,他們這許多人,自然就是這個樣子。”

群雄一聽,無不大怒。周綺第一個忍耐不住,叫道:“還是你沒錯?馬師伯、陸師伯,你們倒評評這個理看!”手執單刀,又要沖上去動手。周仲英一把托住,說道:“現在兩位師伯到了。武當派素來門規謹嚴,我們聽兩位師伯吩咐就是!”這兩句話分明是在擠迫馬真。

馬真望望陸菲青,望望張召重,忽然雙膝一曲,跪在周仲英和陳家洛面前。群雄大駭,連稱:“馬老前輩,有話好說,快請起來!”忙把他扶起。

馬真心中激蕩,哽哽咽咽地道:“各位師兄賢弟,我這個不成才的張師弟,所作所為,實在是天所不容。我愧為武當掌門,不能及時清理門戶,沒臉見天下武林朋友。我……我……”咽喉塞住,說不出話來。過了半晌,對陸菲青道:“陸師弟,你把我的意思向各位說吧!”陸菲青道:“我師兄知道了我們這位張大人的好德行之後,氣得食不下咽、睡不安枕,不過……不過總是念在過世的師父份上,鬥膽要向各位求一個情。”群雄眼望陳家洛和周仲英,等候他兩人發落。

陳家洛心想:“我不能自己慷慨,讓周老英雄做惡人,且聽他怎麽說就怎麽辦。”當下一言不發,望著周仲英。

周仲英昂然說道:“論他燒莊害子之仇,周某只要有一口氣在,決不能善罷幹休。”頓了一頓,續道:“可是馬師兄既然這麽說,我交了你們兩位朋友,前事一筆勾銷!”周綺大不服氣,叫道:“爹!”周仲英摸摸她頭發,說道:“孩子,算了!”

陳家洛道:“周老英雄既這等寬宏大量,沖著馬陸兩位前輩,我們紅花會也是既往不咎。”馬真和陸菲青向著眾人團團作揖,說道:“我們實是感激不盡。”

無塵冷然道:“馬道兄,這次是算了,不過要是他再為非作歹,馬道兄你怎麽說?”馬真毅然道:“貧道此後定當嚴加管束,要他痛改前非。若他再要作惡,除非他先把我殺了,否則我第一個容他不得!”

群雄聽馬真說得斬釘截鐵,也就不言語了。馬真道:“我帶他回武當山去,讓他閉門思過,陸師弟留在這裏,幫同相救文四當家。貧道封劍已久,不能效勞,要請各位原諒。等文四當家脫險,陸師弟你給我捎個信來,也好叫我釋念。我那徒兒魚同怎麽不在這裏?”

陳家洛道:“十四弟和我們在黃河邊失散,後來聽說他受了傷,有一個女子相救,至今未悉下落。一等救出四哥,我們馬上就去探訪,請道長放心。”馬真道:“我這徒兒人是聰明的,只是少年狂放,不夠穩重,要請陳當家的多多照應指教。”陳家洛道:“我們兄弟患難相助,有過相規,都是和親骨肉一般。十四弟精明能幹,大家是極為倚重的。”馬真道:“今日之事,貧道實在感激無已。陳當家的、周老英雄、無塵道兄和各位賢弟,將來路過湖北,務必請到武當山來盤桓小住。”眾人都答應了。馬真對張召重道:“走吧!”

張召重見凝碧劍已被駱冰插在背後,雖然這是一件神兵利器,但想如去索還,只有自取其辱,牙齒一咬,掉頭就走。

這兩人一下山,群雄問起陸菲青別來情形。原來他在黃河渡口和群雄失散,尋找李沅芷不見,心想她是官家小姐,為人又伶俐機警,決不致有什麽兇險,眼前關鍵是在張召重身上。這人實是本派門戶之羞,於是南下湖北,去請大師兄馬真出山。趕到北京一問,得知張召重已到杭州,又匆匆南來。這麽幾個轉折,因此落在紅花會群雄之後。

眾人邊談邊行,走下山來。陳家洛對王維揚和韓文沖道:“兩位請便,再見了。”王維揚道:“陳當家的再生之德,永不敢忘。”陳家洛呵呵大笑,說道:“有兩件事要請王老英雄原諒,這裏先行謝過。”行了一禮,便把假扮官差劫奪玉瓶,挑撥他與張召重比武之事,都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王維揚向來豁達豪邁,這次死裏逃生,把世情更加看得淡了,笑道:“剛才我見你和張召重說話,才知你是冒牌統領。哈哈,真是英雄出在少年,老頭兒臨老還學了一乖。咱們是不打不成相識。雖然我和姓張的比武是你們挑起,可是我性命總是你們救的。”陳家洛道:“等我們正事了結,大家痛痛快快地喝幾杯!”

談笑間到了湖邊,坐船來到馬家。陸菲青將王維揚身上所中金針用吸鐵石吸出,敷上金創藥。折騰了半日,日已偏西。

馬善均來報:“功夫已幹了一大半,再過三個時辰,就可完工。”陳家洛點頭說:“好!馬大哥辛苦了,現在請十三哥去監工吧。”蔣四根答應著去了。

陳家洛轉身對王維揚和韓文沖道:“貴局的鏢頭夥計,我們都好好款待著,不敢怠慢。兩位何不帶他們到西湖玩玩?小弟過得一兩天,再專程和各位接風賠罪。”王韓兩人連稱:“不敢。”王維揚老於世故,見紅花會人眾來來去去,甚是忙碌,定是在安排搭救文泰來。心想自己此時外出,他們圖謀之事如果成功,倒也罷了,萬一洩機,說不定要疑心自己向官府告密,便道:“兄弟年紀大了,受了這金針內傷,簡直有些挨不住,想在貴處打擾休息一天。”陳家洛道:“悉隨尊意,恕小弟不陪了。”

王韓兩人由馬大挺陪著進內,和鏢頭汪浩天等相會。王維揚約束鏢行眾人,一步不許出馬宅大門。心下卻甚惴惴,暗忖倘若紅花會失敗,官府前來捉拿,發現自己和這群匪幫混在一起,可真是掬盡西湖水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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