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龍靈山，是永遠無法違逆的現實。

心裏有再多的不滿，甚至感到心痛，孫玉明還是將自己臉上的笑容撐到最大。這些年，什麽樣的事情沒有遇到過，他早該對所有的事情都該有著心理準備。

“老師，我明白了。”

說完話，孫玉明朝著東方靈躬身施禮，他不想要任何人的饋贈，即使是東方靈，同樣不能特殊。

“站住！明白什麽了？”

尚未走出第一步，背後就傳來東方靈的厲聲質問，這是孫玉明第一次聽到東方靈如此嚴肅的語氣。

雖然孫玉明很倔強，可是此時卻不敢繼續走出下一步。

“我馬上離開龍靈山。”

終究還是有些怨氣，孫玉明是個男人，即使在修靈者的世界，根本沒有人去理會性別之異，可是孫玉明不算是個地道的修靈者環境出生的人，他只是個半路出家的修靈者。身上的那種俗世之氣，永遠都無法徹底消磨幹凈。

東方靈聽到孫玉明如此答覆，心中竟然掀起波瀾，甚至有那麽一瞬間，她真的想留下孫玉明。然而理智告訴她，這樣做只會害了他，而不是幫他。

“回來，這把劍是老師送給你的禮物，難道你要拒絕？”

孫玉明很想大聲的說，我不需要。可是他沒有那麽做，一來不敢，二來，在孫玉明心裏，對於東方靈有種特殊的敬重之感，即使到了現在這種時候，依舊沒有存在著。

猶豫幾秒之後，孫玉明快速轉身，走到東方靈身邊，雙手接過東方靈手裏的那把通體雪白的長劍。

近距離的看，才發現原來這把劍鞘上竟然印刻著雪花的圖案，很漂亮，在周圍緩緩流動著一股雪白色的靈力流紋。

“謝謝。”

“沒有別的話留給老師？”

孫玉明被這個問題問的有些啞口無言，或許心裏有無數的感觸想要和東方靈說，可是想要張嘴的時候，才發現，什麽話都說不來。

“沒有。”

“哦？既然你沒有話和老師說，老師卻有話和你說。”

“啊？”

“你口袋裏的那個是手機吧，送給老師怎麽樣？”

有了東方靈的提醒，孫玉明不自覺的摸了摸口袋。上山這些天，偶爾閑暇都會拿出來看看，有時候甚至幻想著能夠接到小白姐她們的電話。

然而，並沒有。龍靈山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通訊信號。

雖然不知道東方靈要手機有什麽用，但孫玉明似乎沒有理由去拒絕。稍顯猶豫之後，還是乖乖的將手機拿了出來。

“老師，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孫玉明感覺挺奇怪，在龍靈山，根本沒有用手機的地方。何況，對於修靈者而言，手機這樣的俗世產物，拿在手裏，總有些讓人覺得不陰不陽。

“不能！你覺得老師會告訴你答案嗎？”

此時說話的東方靈，特別像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孩，眼神裏透著一絲絲的神秘感，讓人捉摸不透。

對話突然結束，兩人都看著大片的竹林，沈默無言。

孫玉明想開口說離開，內心深處竟然有種不舍。在龍靈山，孫玉明待了一個多月，可是這一個月，似乎什麽都沒學到，也沒有和什麽人有太多的交流。唯獨面對東方靈的時候，莫名其妙有種親昵感。

“回竹仙居，再嘗嘗老師的手藝。”

“好。”

......

如同連個普通人，他們似乎都不是修靈者，孫玉明搭建的簡易竈臺，此時成為東方靈發揮手藝的最佳舞臺。

回到院子的第一個瞬間，東方靈就微微頓了一下，看了看竹仙居被孫玉明弄成了養兔場，隨即莞爾一笑，什麽話都沒說。

“上山，學到東西了嗎？”

一邊忙著清洗兔肉的東方靈，稍顯無意的朝著正在竹林撿柴火的孫玉明問了一句。

孫玉明被這個問題問的有些茫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學到東西沒有。仔細回想，似乎沒有人教過他什麽，更沒有看到這些正統的修靈者到底是如何修煉。

忙忙碌碌一個月，更像是在一個沒有外人打擾的地方清修。

“我不知道。”

孫玉明回答的很老實，他的腦袋裏確實如同一團漿糊。

“仔細想想，拋開龍靈山，放開你的眼界，站在更高的地方去看看。”

東方靈倒不像個修靈者，而是個真正意義上的人生啟蒙老師。每句話，似乎都暗藏玄機。

稍稍靜下心，孫玉明認真想了想。

突然，孫玉明發現自己錯了。從頭到尾都錯了，如果此時沒有東方靈的指點，恐怕依舊過得稀裏糊塗。

自己真的什麽都沒學到嗎？最好的老師，不是某個人，也不是某個古老的門派，而是眼下的這方天地，還有自己的人生際遇。

東方靈說的沒錯，雖然她說的很含蓄，可是孫玉明終於了解，東方靈是個值得自己去欽佩的女人。站在更高的地方去看看，拋開龍靈山，能夠有如此胸襟的人，恐怕在這龍靈山上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

且不說孫玉明遇到牢房裏的那位前輩，是用什麽手段提升了自己的靈力，整個人都發生了顯著的變化。自從上了龍靈山，孫玉明的眼睛裏，少了一樣東西，那就是俗世的恩怨情仇。

如果沒有此行，孫玉明依舊會糾結在各種各樣的困鬥之中。

至少在上山的初期，孫玉明想要做的事情，是竭盡全力去提升自己的修為，然後回到青陽縣，橫掃那些曾經的對手。

如今，這樣的想法似乎消失了。至於什麽時候，沒了這樣的執念，孫玉明不知道。

“老師，謝謝。”

這一次，孫玉明是發自內心最深處的感謝。雖然還有很多地方，依舊迷茫，可是有一點他想透了，東方靈之所以帶著自己來到竹仙居，絕不僅僅只是一個巧合。

在這裏，孫玉明放下了所有的東西，面對最基本的生存，根本沒有時間去考慮更多的雜念。

東方靈沒有回應孫玉明，嘴角的一抹笑意，似乎表達了她的態度。

其實，孫玉明沒有那麽巧合，離開牢房之後，就那麽簡單的遇到東方煙。早在孫玉明上山的那一天，東方靈就已經關註到了孫玉明。

至於原因是什麽，她現在不會告訴孫玉明，或許總有那麽一天，答案終究會揭曉。

東方靈不希望孫玉明牽扯到龍靈山的紛爭，他還太過稚嫩，一旦卷入，誰都救不了。

當然，孫玉明是幸運的，他被雪殿殿主東方靈認可，才有了現在。曾經有多少人，剛剛踏入龍靈山，轉身之間，已經身首異處。龍靈山的殘酷，遠比孫玉明想象的嚴重。

孫玉明在龍靈山最大的收獲，並不是來學到多少東西，更不是東方靈引導他的看的更遠，站的更高，而是他從一個無名小卒，成功進入了修靈者上等階層。

很簡單，因為他身後站著東方靈。即使下山，東方靈這個名字，就足以讓孫玉明所有的對手必須畏懼三分，除非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否則沒有人願意冒著這樣的風險，招惹一個有著強大背景的孫玉明。

贈予孫玉明的那把劍，或許孫玉明自己都不知道意味著什麽，可是那些混跡修靈者世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世界本就沒有太多的公平可言，有背景和沒有背景，永遠都不會處在同一條水平線，這就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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