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空青，你怎麽樣了？總算是醒了。”冷龍修一把抓住了鳳空青的手。

原來是在做夢嗎？鳳空青終於睜開了眼睛，“冷龍修，昨晚我怎麽了？”

“是我不好，我不該帶著你去吹冷風。”冷龍修為自己當時的私心而自責，還好，沒有染上風寒。

“冷龍修，我現在能動身去要找白姐嗎？”鳳空青不能再等了，多等一刻就多了一刻的危險。

冷龍修只能笑，“舍命陪鳳凰就是。”

鳳空青坐在駱駝背上，看著駱駝商隊終於開始起程，心裏終於覺得有些安慰。

目送冷龍修的那些女子站作一排，就像一束五顏六色的鮮花，一擡起頭來俱都是淚眼汪汪，真是我見猶憐啊。鳳空青還是很好奇冷龍修昨晚究竟說了什麽，讓這些洪水猛獸全都知難而退。

跟著駱駝商隊行了一日便不得不分開了，鳳空青似乎很是舍不得那些駱駝，拍了拍它們的腦袋，駱駝卻往鳳空青臉上哈了一嘴的氣。鳳空青啼笑皆非，還是目送著駱駝商隊離去。終於還是和冷龍修各乘一騎，繼續往沙漠深處走去。

西風烈烈，殘照斜陽，說不出的冷寂荒涼。

還好，他們的運氣不錯，沒走多久就遇上了殷孽和鳳白芷。

可能是遭了風暴，又因他們兩人本都受了很重的傷，所以是傷上加傷。

或許因為師承一人，所以所出的招數恰好都能制住對方，恰好也應了兩敗俱傷這句話。這兩個人若是為友還好說，若是為敵，就真的是冤孽。

殷孽和鳳白芷受蘇憶錦禁制，在人界不能動用術法，想堂堂神族長女和魔族太子什麽大風大浪沒經歷過，卻差一點就栽在這沙漠了。見慣大風大浪卻險些陰溝裏翻船。若非因為兩人內力深厚，早就死在這沙漠裏了，到時候被神魔兩界的人知曉，又該是何種神情？

“白姐，你沒事吧。”鳳空青扶起了鳳白芷，她餵了白芷一些水，鳳白芷終於漸漸轉醒。

“青兒，救他。”鳳白芷眼裏牽系的竟還是殷孽，她一醒來，心心念念的人就是他。

“白姐，你對他還不死心嗎？他差一點又害死你！”鳳空青並非鐵石心腸之人，只是殷孽這樣的人絕對不能給半點可乘之機，要不然便是後患無窮。殷孽曾經把白芷害得有多慘，她沒有忘，白姐自己卻這麽快就忘了嗎？

鳳白芷只是閉目，嘆息道，“青兒，他還不能死。”

冷龍修沒有說什麽，只是拿了一壺水給殷孽服下，殷孽終於睜開了眼睛。

殷孽只是一直盯著鳳白芷看，眼神終究變得晦暗莫名，那其中的深沈狂烈，又愛又恨是鳳空青所不懂的。

愛就是愛，恨就是恨，何必要這麽覆雜？若是深愛，就深愛，何必還要在恨裏面互相折磨？鳳空青是不懂，她總有一日會懂。

可鳳空青更擔心殷孽恢覆了體力之後會後患無窮，便點了殷孽周身最要緊的七八處穴道。殷孽太狡猾了，他能坐上魔界儲君的位置又豈是善於之輩，不得不防。

“白姐，你打算將殷孽怎麽辦？”鳳空青看著殷孽，不得不承認，即使他現在處境這麽狼狽，他的模樣還是那麽欠揍，倒是沒有半點改變。

鳳白芷微微一笑，卻沒有回答鳳空青，只是打量著眼前的冷龍修，“青兒告訴姐姐，眼前的公子是不是你的意中人？”

鳳空青臉不紅氣不喘地答道，“他是我的好兄弟，冷龍修。”

“青兒在人界本事見長，和姐姐說話都能臉不紅氣不喘了。”鳳白芷執掌鳳凰神族，察言觀色的本事何等厲害。

“姑娘的確誤會了，我與空青以兄弟相稱。”冷龍修只願鳳空青可以知難而退。

風白芷不再說話，難道她看不出鳳空青總是無意識地看著冷龍修。那樣深情仰慕的神情，或許是空青在棋局之中，深陷情網而不自知。

相形之下，那冷龍修冷公子卻淡然的多，不知道是他性格素來灑脫，還是太過深沈內斂？他對青兒種種溫柔體貼本該足以讓人放心，看起來並非對青兒無意，卻開口相拒，不知為何？鳳白芷始終覺得有些不安。

不怪她疑神疑鬼，畢竟她曾奮不顧身的愛過；亦不怪她擔心自己的妹妹得不到幸福，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青兒在姐妹之中雖算灑脫，卻也終究只是一個女子罷了，她總故作堅強，其實內心柔軟之處更甚紫菀。她雖口口聲聲不救殷孽，方才還去餵了殷孽幾次水。水，在沙漠中何其珍貴，她不是不懂。

“白姐，我的確想永遠陪在他身邊，但他心有所屬，我自然不會苦苦糾纏不休，也許等出了這片沙漠之後，我們就只是天涯陌路人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古賢人能慧劍斷情，她鳳空青也拿得起放得下，雖然，這從頭到尾只是她一人的獨角戲。

得之我幸，必百倍千倍珍惜；不得我命，她也不會再縈繞於心。沙漠裏的那些話，她雖然愚笨，到底還是聽懂了。她曾想過，如果她能和冷龍修在一起，即便是天涯海角，他去哪裏，她就會去哪裏。不管是大漠黃沙萬裏，還是江南煙雨迷蒙。可惜，終究只是如果。

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嗎？鳳白芷知道情劫難歷，更無法相替，只能有些疼惜地撫了撫鳳空青的頭發。

鳳空青看著鳳白芷神色之間的憔悴，雖然白姐溫柔如往昔，可終究是帶了許許多多的無力，她緊緊抓住鳳白芷的手，“白姐，你打算怎麽辦？”

“我與他再見，終不過是敵非友。我們早已不是從前的我們，我亦不奢望與他回到從前。”鳳白芷對於天下大勢亦有自己的看法，很多時候，其實無關正義，只在於立場。可無論怎樣，她必然都會為蘇憶錦守護下去。

師父她一個人終究還是高處不勝寒，那樣的一個人，千年萬年獨自守護著三界五族，又怎麽會不寂寞？她一個人支撐了這麽多年，其實已經太累太累。

鳳白芷能感覺到冷龍修對自己的防備之意。從他那天能出手重傷殷孽，已足以說明他的實力高深莫測，她思來想去，他若真是魔風尊者與幻靈清夢的後代，接近空青會不會從一開始就是有所圖謀，只盼青兒不會受到傷害才好。

但願這不會是自己和他相對立的理由，鳳白芷心念轉動。

或許亦是自己多慮了，畢竟他待青兒是真的很不錯。在人間不能擅用術法，不然天地秩序大亂，就說冷龍修以凡胎肉體血肉之軀陪著空青一路進了這大漠深處來找他們，就是多麽不容易。

“殷孽。”冷龍修只是默默看了殷孽許久，殷孽雖然受了重傷，可似乎已經恢覆了許多，並不顯疲態，“你脖頸上的玉佛可否借我一觀。”

殷孽神色委頓卻依舊高傲，立刻拒絕，“那是家母留給我的遺物，我從不離身，只盼莫要強人所難。”

殷孽既已如此說，冷龍修還能說什麽呢？只是冷龍修心中更是知曉殷孽其人，是不會如此容易屈服的。

夜半，四人終於歇息下去。最多還有兩日，就一定能離開這裏了。

殷孽看著眼前沈沈睡去的人，終於站起身來。他俯下身，無限愛憐地撫了撫鳳白芷的臉頰，語氣中是志在必得的自信，“白芷，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的藥藏在他的玉佛之中，沒有人能輕易拿到，今天他終於找好了機會才在水中下好了藥。他不會束手待斃，他是殷孽，在人間是炎國大皇子，在魔界是魔族太子。

殷孽一轉身便看見冷龍修臨風而立，他只是微微一笑，似乎對殷孽的一切舉動都了然。

“冷龍修，你都知道。”

“我下午問起你玉佛之事心中便有些懷疑了，魔後還健在不是嗎？”冷龍修只是笑，可那笑容之中是什麽意味，殷孽卻不知道，第一次，殷孽對人心的掌控如此沒把握。

“那你為什麽不阻止？你甚至還為我在水裏下毒創造了條件。”殷孽心中清楚，若非冷龍修故意，他不會輕易得手。

“我為什麽要阻止？”冷龍修又道，“既然你要對付蘇憶錦，我為什麽不樂見其成，為什麽要阻止你？”

蘇憶錦，他的授業恩師！其實，他對蘇憶錦終究是有歉意的，畢竟，她對他幾番栽培也不是假的。只是，他的身份註定了他和蘇憶錦的對立，“你為什麽這麽恨她？其實，幻靈清夢和莫風尊者都不再拘泥於往日的事，你作為他們的後人何必如此耿耿於懷？”

冷龍修唇角忽起一絲傲然之色，“我的事與你無關。你最好不要管，你只需要知道，我雖不是你的朋友，卻也不會是你的敵人。”

“你明明知道我若出去，鳳空青和鳳白芷都會落到我的手上。”殷孽眸色雪亮，只覺得冷龍修很有點意思，“你倒是舍得？”

“所以煩請你高擡貴手放過鳳空青，至於鳳白芷，我管不了。”冷龍修恢覆了慣常的溫和神色，又笑，“你寧願與她玉石俱焚也不願放開她的手，還不足以證明你對她的感情嗎？”

殷孽不由得讚賞一笑，“冷龍修，你確實很懂人性，很會利用人性的弱點。殷孽今日總算是心服口服，就此別過。”

冷龍修只是點頭示意，靜靜躺下，他看著天上的星星，心中不知是澀然還是安慰，“很快了，不會再等很久了，鳳空青，對不起了。”

第二日起來，鳳空青和鳳白芷還有冷龍修俱都被縛在了樹上，幸得有駱駝隊經過解救了三人，三人隨駱駝隊一起行進，只一日便到了沙漠邊界。

殷孽微微一笑，“我在此恭候各位已經許久。”原來那駱駝隊亦是殷孽的人馬，一路上三人的飲食之中俱被下了散功散。

難怪先前駱駝隊以迷路為由在沙漠裏兜兜轉轉幾天，為的便是拖延時間。

冷龍修、鳳空青、鳳白芷被殷孽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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