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是叢叢簇簇的花，藍的，紫的，黃的，白的，粉的，草地連著碧波，只作了一色，又與天際的淡淡藍色相連，連空氣中彌漫著的淡淡花香似乎都染上了藍色。

相愛的情侶攜手、擁抱，親吻，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如入畫卷之中。這一切原本是那般的溫馨寧靜，可花朵終究染了絲絲血漬，眼前繁華絢爛也在一瞬之間變作了黯淡蒼白。

雪亮的劍刃染了殷紅的血漬，男子拔劍之後瀟灑離去。

女子的白衣微染，她只是倒退幾步，嘴角含笑，仿佛無法相信這突然而來的變故，可眼中終究有盈盈淚光閃現，如滴滴晨露，墜落四散，無人見得。

她伸出自己蒼白的手，只是這一次，他終究沒有執起，他再不回頭。如同那個重覆了千萬次的游戲，他終於還是放開了手。

天地之間只剩了一種顏色，無邊無際的蒼白，無邊無際的荒涼，荒涼到無論寒暑秋冬，都徹骨的疼。而那之後，是連綿不盡的火焰，吞噬著她的每一寸肌膚，她永遠忘不了。

若能回到那日，她一定會問他為什麽，可是，回不去。而午夜夢回之際，那痛楚卻愈發清晰刻骨，每一次她就像是重新經歷了一遍。如果不是夢，為什麽遙遠迷離？如果是夢，為什麽痛入肺腑？

戛然而止，痛徹心扉，情深處可以不倦不棄，斷情時亦是毫不拖泥帶水，果然是他的風範。

她一早就應該知道，為什麽還會有所期待？不過是她心存僥幸，把一時歡愉當作了地老天荒。須知，情深情淺都是過眼雲煙，緣來則聚，緣去而散。

鳳白芷起身靜靜佇立窗邊，只披了一身單薄的素衣。是的，那個夢魘，時常困擾著她，終究是不得解脫。鳳白芷點亮了青燈，雖點亮了一室的空寂卻不能亮進她的心裏。她原本以為，多年的修為早該教她淡卻喜怒悲歡，卻終究還是不能心如止水啊。

“白姐，你又做噩夢了？”一清朗溫和的聲音響起，不是詢問是肯定，青衣女子走過來輕輕為鳳白芷系上了披風，“白姐，你何苦？”

名喚鳳白芷的女子只是回過身來淺淺一笑，眉目如畫，眼波盈盈，恰如春水泛愁波，那眼波之中有怎樣都無法解開的悒郁，可又溫柔到連笑容都那般的不真切，“空青，你總是善解人意。”

“白姐，我自然不該過問你的事，可他差點要了你的性命，我們鳳凰一族絕不會放過他！”

“青兒，你打算怎麽不放過他？”鳳白芷刮了刮鳳空青的鼻子，笑意凝固在唇邊終究變做了憂慮，“說起來某個人是文不成，武不就。成日裏懶懶散散，仗著母親寵愛胡作非為，也無人可管。歷劫這事，若是雷劫，我替你擋了也無妨，可現下要到凡間歷劫，豈不是大事不妙？”

“歷劫期間，我的功力一點都沒了嗎？”鳳空青知道悔之晚矣，懊悔無用，便也不多懊悔。

“自然，看你歷劫成效如何，也許會慢慢找回你的修為。”風白芷眼中滿是憂色，她沒有開口說的是，若歷劫不成，就再也回不了神族了。

“不知道我去歷什麽劫？”

“若我先天推演之術不錯，你歷的會是情劫。”鳳白芷輕輕撫了撫鳳空青的發絲，眼波裏是星光一樣的溫柔，她倚在窗邊，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懶懶道，“其實，姐姐很想看看，若是青兒遇到了自己喜歡的那個人，會是何種情態？”

“空青不會如姐姐一般，永遠不會。我愛的人若不愛我，我絕不勉強，我也一定會把他忘得幹幹凈凈。”看到鳳白芷永遠顯不出開心的臉色，怕是說到了她的痛楚，鳳空青心中一痛，馬上開口補充，“何況，即便空青以後有愛人，我也不知道我最多能為他做到哪一步。”不同於鳳白芷的溫和清淺，鳳空青雖謙和卻自帶了一份男子的堅毅。

看著眼前的三妹，一向頑皮，今日卻也有了些憂色。青兒這一生命裏註定該有的那幾分女子溫柔終究也要來了嗎？

鳳白芷終於開口，“青兒，你所歷劫數與菀兒是一樣的，答應姐姐，不管怎樣，都要好好活下來。至於四妹，也許是緣分，也許是天意，有緣你們自會相見。”

鳳空青手下並不停，只是輕輕為鳳白芷系上了披風的帶子，蹙了蹙眉，不無擔憂道，“白姐，神魔妖三界的儲君之爭，你也會去嗎？”

“這是天地浩劫，順勢而為就好。”鳳白芷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塊玉佩，瑩白無瑕，光華流轉，“青兒，我也要歷劫了，你若有了危險，也許這個東西可以救你一命。”

“白姐，無論如何，珍重。”鳳空青知道她攔不住鳳白芷，她的大姐，看似溫順柔婉，其實內裏的執拗無人能及。

鳳白芷只是點了點頭，終不再言語，快步離去。生死有命，禍福無從，她們都快歷劫了，沒有誰可以以身相代，只希望這幾個妹妹都可以得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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