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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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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首二字, 明顯將韓燼刺激得不輕。

他戾目作忍,緩了好久才將脾氣暫壓住, 而後擡手撫著小公主的後脖頸, 收緊似掐合,緩松似挑弄。

直至半響後,他方才從嗓口溢出一聲冷笑。

“芙兒敢不敢再說一遍。”

寧芙抿抿唇, 不滿意他對自己突然發壞脾氣。

尤其,她並未覺得自己所說有什麽不妥之處,依他的奴隸身份, 若想長久留在她身邊, 除了去宮身作太監外,面首便是唯一的出路了。

至於前者, 寧芙自舍不得叫他受那個疼, 他身上已經受過那麽多傷了,哪怕再添一處,她也不願。

“難道你不想一直陪著我嗎?”她伏身在他懷裏, 雙手墊著下頜, 歪頭沖他問。

韓燼被她一雙美眸盯得徹底沒了脾氣, 手勁松了下來,眸底的躁戾也隨之減淡。

“想陪著你,自還有別的辦法。”

比如, 帶你回雍岐。

“別的辦法?”

聞言, 寧芙茫然眨眨眼,心想他的言下所指該不會是……

那怎麽可以!

寧芙當下的心情很是覆雜, 心中猶疑在想, 難不成他是為了顧及自己的公主顏面, 不肯叫她冒險實施豢養, 所以寧願選擇自己去走那條最艱澀、難堪的道路不成?

那絕對不行。

她認真搖頭,拒絕很是堅決。

“不可以,別的辦法都不行,一切必須按我說的來做,你別胡鬧!”

韓燼不知她所想,當下也覺十分意外,向來乖溫的小兔子眼下不知為何忽的炸了毛。

他把手伸過去,輕輕撫背,像是一下一下在為她順毛,而後啟齒:“公主都不知我要說什麽,怎否得這樣快?”

寧芙將眸偏過,心想他都願意為自己做出這樣的犧牲,實在忠心不二。

於是聲調愈軟,抱著他脖頸,言語輕喃:“我,我都知道的。”

韓燼面上玩笑的神色忽的一滯,聞言還以為她是察覺出自己身份的異常。

他斂神正目,不動聲色地試探發問:“殿下知道什麽?”

自宮之類的話,寧芙當然難以啟齒。

可看阿燼目光又在催促,她一番猶豫之後,咬咬牙還是艱難出聲。

“若是那樣……你就沒辦法給我做面首了,所以……”

她再次欲言又止,誰叫這話實在難以連貫說出,“所以,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知不知道?”

韓燼楞住,面露茫然。

這回,他是琢磨了好半晌,才終於把寧芙的話中含義整個給思忖明白。

什麽‘不要傷害自己’、‘長久留在她身邊’、‘沒辦法再做面首’之後的言語,將所有一切串聯起來,他哪裏會不知寧芙這小腦袋瓜裏,方才究竟一直打著什麽主意。

他把人猛地拖撐起,叫她分腿跨坐自己腰上,而後咬著她耳朵危險問道。

“熟悉嗎?”

寧芙不知道他突然又要鬧什麽,輕掙也逃不出他的桎梏,“什麽?”

他沈聲啞啞,眸露惡劣的兇光,當下決定告知她禦馬真相。

“殿下應該熟悉的啊,昨夜騎馬,公主腹坐,便是這般被起承沖暈,渾身濘濘。”

頓了頓,他再啟齒,“這樣的程度,有沒有資格成公主的……私下幕僚?”

他笑問開口,如此姿態哪裏像依附公主而存的面首,分明他自己才是主宰一切的王。

當即,寧芙驚詫又羞赧,尤其看他神色戲謔,又愈發大膽凝望,她實在難以承受,於是慌忙伸手過去,實實捂住他的眼睛。

而後嗡嗡低聲:“……壞。”



此刻,公主府門口。

南越公主跨坐馬上等了半響,依舊未聞車廂內傳來回話,她不耐地提鞭蹭了蹭入鬢眉峰,自覺受到寧芙的輕視,於是幹脆翻身下馬,昂首闊步地直沖到車輿前,擡手便要掀開布簾。

見此狀,小安子心驚肉跳地趕緊擋身在前,他自知事情敗露後會招致什麽禍患,於是當即管顧不了那麽多,只咬咬牙堅持忍住怯懦,在前橫臂阻攔。

又言道:“殿下未說要見你,還請公主入鄉隨俗,識大醴之禮,自重一些。”

小安子奮不顧身站出來,是為公主,更是為他自己。

而他此刻的這份忠心,映在南越公主眼裏卻覺幾分刺目,她嘴角勾起抹森劣的笑意,涼涼啟齒:“在這兒,哪有你說話的份兒,狗奴才!”

話落,她執起手中鞭柄,狠狠揚甩下來,連抽三下,每一下都實切抽在小安子身上。

聽其作痛嗷聲,痛苦縮身要往後躲,南越公主睨著緊閉車簾的方向得意昂首,而後言命手下人把小安子給制住,又欲繼續落鞭。

不過只是教訓一個奴才而已,無可厚非的錯處,料旁人也無法拿兩國的合聯來壓她。

只是五公主素來有心純良善的美名在外,眼下自己身邊奴仆受懲,她又豈能眼睜睜就這麽看著。

不是要端持姿態嗎?那她便把人打到,她不得不親自出來息寧為止!

“住手!”

南越公主剛要動手,就聽一聲制止。

應聲,公主府府門大開,兩排身著盔鎧的兵士相繼列隊而出,團團將公主的鑾駕圍住。

他們持槍拿戟,鐵面威威,以身擋在前不許南越公主越界分毫,同時也及時救下了身杵在後,顫顫怯怯的小安子。

看著這群兵士們出來後,直接二話不說便相護著公主鑾駕徑朝府內方向去,甚至全程間對她連個見禮都沒有。

南越公主氣不可遏,自然不肯輕易罷休。

她越琢磨越覺此事恐怕沒那麽簡單,於是目光不由盯緊於車廂緊閉的布簾之上,出聲試探。

“你們到底藏什麽貓膩?”

聞言,柏青警惕一凜。

此刻他正掩飾身份,混在一眾盔鎧甲士之中,眼見這蠢笨的南越公主竟也琢磨出些意味,於是忙眼神催促眾人加快動作,以確保公主所坐車輿能安全入府。

見依舊無人應答,南越公主心中懷疑更甚。

她當即引深猜想,懷疑寧芙此刻根本就沒有坐在車廂內,如果是這樣的話,今早的車輿不是送人而是接人,那昨夜,寧芙難不成是夜宿在這公主府了

若真是如此,那還真真是有趣極了。

大醴民風肅謹出名,未出閣的女子若無特殊情況,根本連外男的面都不容易見到。

尤其聽說,當初寧芙不自量力接下她挑戰,揚言要馴服越奴之時,大醴帝後一番思量顧慮,起先並不肯應允,最後還是被一女官諫言所勸,這才勉勉強強同意此事。

由此,可見大醴風俗確是如此謹嚴,更無論官家平庶,都將男女之嫌看得十分重要。

所以,哪怕是尊貴皇女,若真的做出夜會外男之事,是定會被打在羞恥柱上,身負孟浪賤作的名聲。

想想寧芙平日裏那副昂首端眉,好似高貴白天鵝的模樣,南越公主就覺相當不爽,恨不得立刻叫她也受上一回,自己上次被扯拽跌進泥窪時所受的屈辱。

她忍不住想上前奔轎,好一探究竟,卻奈何對方人手太多,而她自己此番出行,身邊堪堪只帶了三人。

眼看車輿馬上就要被團團圍護進府,而且只要門一關,他們便要偷梁換柱的機會。

絕對不能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南越公主一咬牙,憑靠著自己的輕功,取巧避過擋在前的三人,而後又尋機伸出軟鞭,直直朝著門簾抽去。

布簾一角瞬時被揚起,柏青大驚,忙要撲過去擋,可南越公主奔得太靠前,根本趕不到她身前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聲冷斥從車廂內傳來。

“放肆!”

南越公主蹙目一僵,親眼看清簾後當真有一雙紅色繡鞋,此刻落地端並齊合。

裏面竟然真的有人……

難不成自己想錯了不成?

另一邊,趁著南越公主怔楞之際,柏青雖摸不著頭腦,卻還是趕緊按照先前計劃行事,先將公主車輿護送進府,之後勒令府門緊閉。

門一閉,隔離視線,柏青猶豫了下,上前一把將車輿的門簾掀開。

入目,竟是一宮女打扮的年輕姑娘。

此刻她戰戰兢兢,額頭浸汗,又慌無措地擡眸看向他。

不用想也知,這定是芷棲殿的人。

……

南越公主越想越覺怪異,若車廂裏當真坐著寧芙,依她那個被寵慣的性子,又豈會一直默不作聲,直忍自己忍到現在?

可車輿已經進府,無論是不是都沒了定論。

她氣不過的忿忿拾階而上,用力哐哐砸門。

可等了半響,裏面都毫無反應,像完全把她無視掉,仿佛她今日就算將這扇實木門整個砸爛,裏面的人也不會出來管。

馬上就要到了早市販賣的時段,街上的行人陸續多了起來,見公主府門口似有人在撒野,不少平民百姓也都於不遠處,好奇地抻著脖子駐足遠觀。

見此狀,南越公主身邊最信任的手下敕禹,忙上前小聲勸阻。

“殿下,別忘了我們今日來此的目的,只是教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侍衛,眼下寧芙公主來了,我們是否改日……”

“同樣都是一國公主,分不出來誰尊誰卑,難道我會怕她不成?”

敕禹硬著頭皮,“可這到底是大醴的地盤,若將此事鬧大,待回了南越,國君定會責難殿下,殿下自無畏,可到時受牽連的怕是王後啊。”

南越公主被戳及軟肋,伸手動作當即一頓。

她自小無法無天慣了,挨打挨訓都成了家常便飯,自不在乎。

可母後性子柔弱,恐怕父王一聲吼斥,都能惹她傷心掉眼淚。

思及此,南越公主收了手,又狠狠剜了敕禹一眼。

“好,我不再與寧芙公主過不去。可上次泥潭受辱之事,我絕不能輕易罷休,那不知死活的賤侍衛,今日必挨我幾鞭抽。”

敕禹當然答應。

公主跋扈招惹旁人,他自是勸,可若是受樂外人欺,他拼死也會幫公主欺回來。

這時,崔易及時騎馬趕來,他看了眼亂景,眸底現凜。

“殿下,可是要闖公主府?”他口吻平平,卻隱藏警告意味。

南越公主擡眸,幾乎立刻眼尖認出,此人就是大醴太子身邊那位極得力的副手,想他在太子面前都能說上幾句話,定不是簡單校尉那麽簡單。

平日她與寧芙過不去,尚且可以說是姑娘家的私下吵鬧,上不得臺面兒,可大醴太子……她還沒目中無人到那般地步,敢直接去開罪他。

於是對著崔易,她態度也好了些。

“崔校尉大概誤會了,我們並非要擅闖公主府。只是前幾日,我一手下與公主府內一個侍衛起了點小沖突,我事後了解此事,自覺錯在我方,於是便親自帶人來,想給人家登門道個歉。可誰成想,偶遇五公主卻被冷漠對待,敲門,亦是吃了閉門羹啊。”

“我也聽說兩位殿下曾私下生了口角,隔閡還在,自是無話可說,想想也是人之常情。”

崔易一回,瞬間便把這話意味變了味。

南越公主原本想暗示大醴待客不周,上升到國家大局觀的層面,而崔易早知道她要打什麽主意,一個惡人先告狀的招數而已,在他眼裏還成不了什麽氣候。

南越公主卻以退為進,“我自理解五公主作為。可是那受了委屈的侍衛,應出來得我手下一歉禮致意吧。”

她刻意將‘歉禮’二字咬得很重,明眼人都能覺察,這兩字意味深深。

崔易身為高級細作,自有一套打太極的高超技巧。

他面上和顏悅色,嘴巴一張一合,便輕易將人離拒千裏之外。

“只是一尋常侍衛而已,不值殿下勞神掛心。不過若真有歉禮,不如現在交付於我,待他們輪崗休憩時,我再轉交?如此,對方既能接到殿下的心意,又不會因此而耽誤值守任務,殿下認為可好?”

好個屁!

南越公主被他堵得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甚至現在,她都不覺得寧芙那副自得優越的模樣討人厭,而眼前這人,才是笑裏藏刀,實實在在的厭人精!

於是她懶得再笑臉相迎,隨即偏過目去,又哼了聲才道:“不用你轉交。我進不了門,但他總要出來吧,正好本公主今日閑暇,我一直守在這就是,一刻見不到他人,我便一刻不走。”

崔易好整以暇,往府門處看了眼,笑問:“殿下確認要進?”

南越公主剛要脫口應答,卻見崔易一副斯文善意的樣子,於是不禁多心懷疑,眼下他是在給自己設陷阱。

想了想,她不肯退卻,“我……我要進!”

……

南越公主沒有想到,崔易一來,便將此事變得那麽容易,她率手下隨崔易順利邁進府門,剛剛走過過廳,就見上次傷及自己侍衛就站在廡廊盡頭。

她腳步更急,剛要揮鞭教訓,可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別在腰側的鞭子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崔易手裏。

她惱怒回眸,崔易卻一派從容淡定。

“將鞭子還給我!”

崔易表情意味深深,“公主是要教訓誰呢?究竟是大醴的侍衛,還是南越的奴隸?”

此話落,南越公主一瞬擡眸,不可置信地看向不遠處的那道挺拔身影,她下意識看向自己身邊的敕禹,確認問道:“男奴之事是你來負責,你可認得他?”

聞言,敕禹面露心虛之色,先前是他喝酒誤事,這才縱得兩奴隸出逃,於是便實在沒有辦法,只好臨時抓來尋常的平民來湊數。

眼前這個就是他親自抓來的,眉眼又實在英俊軒然,他豈能輕易遺忘。

於是艱難開口:“是……是南越人。”

他沒說奴隸。

“支支吾吾,話都說不清了?你究竟瞞著我何事?”

若無事,崔易也不會有當下異常之舉動,唯一的解釋,便是這奴隸身份有異。

敕禹和公主一樣的想法,也以為是大醴這邊發現了什麽端倪,於是不敢再相瞞,當即立刻跪下,如實將情況相報。

聞言,崔易和韓燼在旁,皆面無表情。

而南越公主卻神色覆雜了些,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松一口氣,如果對方真是南越人,似乎一切就都好辦了,可那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敬意,這叫她隱隱的不安。

不過轉而又想,敕禹先前對他們暴力執行扣押,他們縱對皇室心存不滿也是人之常情。

難不成上次他為寧芙出頭,便是故意要引起自己的註意,好彰顯自己的不滿,以及滿足隱藏在心的報覆心態?

她知道,在南越,大部分男人都心甘情願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更不必提一屆卑微的男奴。

恐怕能得她一眼註視,都要輾轉反側地一整夜都睡不著。

於是,她上前兩步走到韓燼身邊,高端著姿態向下垂落白皙腕口,遂幹脆慷慨道。

“許你吻一吻我的手指,這一篇就算徹底翻過去了,如何?”

吻公主手指,這在南越可是人人爭而欲得的榮譽,更是以上對下的高規格賞賜。

這話一出,很快便被一字不差的傳告給寧芙,當引一番酸意。

韓燼對此並不知曉。

當下,他面對南越公主之慷慨,自然不屑嗤之。

而崔易在後,看著映目的那截皓腕,卻是不由多盯了兩眼。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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