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譚石的生日，趙京唯和陳琎幾人乘坐電梯。湯穎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裏，想起了件事，看了看趙京唯，說：“蒲明樟說你有情況了，怎麽不帶出來見見？”

趙京唯歪頭瞅了她一眼，笑笑：“他說的話你也信？”

“幹嘛不信，蒲明樟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陳琎：“他怎麽說的？”

湯穎：“說他們去燕山玩的時候，趙京唯的脖子上有女人的抓痕。”

“是嗎，讓我瞧瞧是哪個小妖精給撓的。”

說著，陳琎就要上手去翻趙京唯的夾克領子，趙京唯擋開他的手：“滾蛋。”

湯穎笑著說：“陳琎，你有病啊，都兩周前的事兒，早就沒了痕跡。”

陳琎收回了手：“開個玩笑而已。”

林知瑜提著沈甸甸的購物袋回到了家，手掌心被勒出一道紅痕，脹脹熱熱的痛感。她站在料理臺旁收拾從超市買來的東西，從裏面拿出一打酸奶放進冰箱。手機屏幕亮了下，她低頭按了下手機，汪泉發來的信息問她明天幾點回學校。

林知瑜：吃了午飯後。

汪泉：那明晚見面一塊吃飯，順便去看場電影。

林知瑜答應了下來，又從陽臺把晾曬的衣服收了進來，到浴室洗了個熱水澡。

隔天，萬秋怡休息，特意起早開電動車給她買了醫院附近早點鋪賣的蒸餃。這家早點店是老字號，比林知瑜的年齡還大。

林知瑜洗漱後，在餐桌上坐下，萬秋怡端了兩杯豆漿出來，林知瑜問：“爸呢？”

“在睡覺，他昨晚跑車跑了兩點，今天醒來說頭疼。”萬秋怡拿著筷子往林知瑜碗裏夾了顆蒸餃，“你爸的，我放在鍋裏，桌上這些你都吃了。”

“我早飯也吃不多，你多吃點。”

萬秋怡夾了顆蒸餃蘸了點醋：“我下午去你舅家一趟帶你姥姥去醫院做個檢查，午飯你自己解決。”

前幾年因為他們家裏欠債的事兒，姥姥把自己的私房錢拿二十萬給他們，因為這事兒被舅媽知道了，他們家和舅舅家也鬧得有點難看。雖然後來萬秋怡還是把錢還給了姥姥，但因為這事兒，她們家和舅舅家的關系也慢慢疏遠。

林知瑜放下筷子：“姥姥身體不舒服嗎？”

“說耳朵疼什麽，年齡大了毛病就越來越多，帶她去做個檢查也好放心。”

周日下午，林知瑜三點多出門，沒讓汪泉到她家附近來接她。畢竟兩人現在還沒確定關系，要是讓鄰居看見又要在萬秋怡跟前提起。兩人在商場門口碰面，她到的時候，汪泉正在商場門口打電話，臉色看上去不太好看。

林知瑜走近，汪泉就掛了電話，眉頭微松：“來了，我們進去吧。”

林知瑜看了他兩眼，隨口道：“你和誰打電話呢，看你剛才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汪泉笑笑：“剛跟我媽說電話，她和我說畢業實習的事兒，還有一年呢，不知道她在著急什麽。”

林知瑜不疑有他，跟著他進了商場，左手邊就是一家奶茶店，汪泉問她：“要不要喝奶茶？”

林知瑜搖頭：“不用，我們去吃晚飯吧，你想吃什麽?”

“還是去吃那家烤肉吧，我發現上次去吃，你好像還挺有胃口的。”

林知瑜確實挺喜歡吃那家烤肉店，特別是店裏的蘸料很合她的口味。

汪泉說：“你昨天說在補習，給誰補課呢？”

“給鄰居的小孩補課，她今年高一，數學不太好。”

吃完烤肉，兩人直接乘坐扶梯上了五樓去看電影。今天有新上映的漫威系列的電影，影院裏人很多，還好林知瑜昨晚就先在手機上買了電影票。她走到墻邊的操作機子取了票，汪泉已經買好了可樂和爆米花。

在排隊檢票的時候，遇見了個熟人，準確的說是汪泉遇見了熟人。女生和汪泉打招呼時，汪泉眼裏閃過一絲驚慌，很快就鎮定道：“這麽巧，你怎麽跑這邊來看電影？”

女生看了看汪泉身邊的林知瑜，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是好巧，你們是一起來看電影的？”

汪泉：“對，和我朋友出來看電影。”

進了影廳，兩人在座位上坐下，汪泉把可樂遞給林知瑜：“那是我高中同學。”

林知瑜知道汪泉不是宜市人，他是潮城人，在潮城的一個小鎮上念的高中。

“那還挺巧的，她在哪所學校讀書？”

“西大的一個附屬學院的。”

林知瑜笑說：“那離這邊還挺遠的。”

從西大到這邊的商場坐公交車要兩個小時的車程，汪泉看上去有點心神不定：“是挺遠，不知道她今天怎麽跑這邊來玩了。”

電影播放到後半程，汪泉出去上了個洗手間。過了會兒，這一排座位忽然響起細微的嗡嗡聲，林知瑜仔細聽了會兒，是汪泉放在座椅上外套裏的手機在響。

身後已有觀眾低聲抱怨：“誰啊，看電影也不知道手機調靜音。”

“就是就是，可真夠沒素質的。”

林知瑜忙不疊拿過汪泉外套，手伸口袋裏拿出手機。昏暗的影廳，屏幕來電顯示是慧慧兩個字，林知瑜嘴裏輕聲念了遍，正要按接聽鍵，幾乎是同時那邊掛斷了電話。

林知瑜臉上浮現疑惑，正準備把手機放回去，屏幕又亮了下，是那個慧慧發來的信息：汪泉，我們高中同學說看到你和一個女生一起看電影，她是誰啊？你不會背著我和別的女生搞暧昧吧？

林知瑜攥著手機，腦子陷入一片空白中。

汪泉上完洗手間回來，發現林知瑜已經不在座位上。他從外套口袋裏拿出手機，看到幾分鐘前蘇慧發來的信息，瞬時就明白過來。

林知瑜頭也不回地出了影廳，迎面撞上了個人，她停了下來，擡頭就撞進趙京唯的漆黑的眼裏。趙京唯皺眉看著她，林知瑜心裏想笑，怎麽每次她遇到這些糟心事都剛好碰見他，宋穆遠也是，汪泉也是。

“趙京唯，你要喝可樂嗎？”

一道溫柔的女聲在旁邊響起，林知瑜回了神，低聲道了句歉，擡腳準備走人，就被趙京唯扣住了手腕。他握著她的手，轉過臉朝那女生道：“抱歉，你自己去看電影吧。”

兩人乘坐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林知瑜握在掌心裏的手機在響，另一只手還被趙京唯牢牢握在手裏。她低眸，他的手指很長，手背青筋畢現，卻又不給人一種嶙峋之感。

他打開副駕駛車門，林知瑜坐了進去，眼睛透過前擋風玻璃看著他繞過車頭，打開駕駛座，坐在她的身邊。

林知瑜冷靜下來：“你不用回去嗎？”

“沒什麽，不過是輸了游戲的懲罰，陪她看場電影而已。”他滿不在乎道。

手機又響了起來，林知瑜蹙眉，按了接聽鍵，不等汪泉開口，林知瑜只說了一句：“我看到了你女朋友發來的信息了。”

林知瑜掛了電話連帶關了機，就聽到趙京唯問：“用不用我下車，給你留出空間？”

林知瑜瞪了他一眼，她承認剛才看到那條信息那一刻，惱怒席卷而來。不過現在冷靜下來，她發現自己除了生氣之外，她並不太傷心，只是覺得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林知瑜笑容艱澀：“你的隊友怎麽都是爛人？”

趙京唯視線落到她的臉上，笑著問：“宋穆遠也是爛人？”

林知瑜靜了一瞬，趙京唯扯了下嘴角：“帶你去另一個地方看電影，去不去？”

“哪裏？”

“去了，不就知道。”他說。

趙京唯說的地方是一個露天電影沙灘，他們到的時候，距離電影播放還有十分鐘。趙京唯打轉方向盤，把車停在停車場上。林知瑜從副駕駛上下來，海風迎面吹來裹挾著鹹濕味，遠處浪花聲疊起。

林知瑜和他朝遠處的露天電影走去，腳下是松軟密實的沙礫：“你怎麽知道這個地方的？”

“蒲明樟泡妹子的時候經常帶來玩的地方。”

言下之意，是蒲明樟告訴他的，林知瑜似不太相信：“不是你自己泡妹子的時候帶來玩的地方麽？”

趙京唯將衛衣帽子罩住頭，聞言，動作頓了頓，勾起唇角：“那我是在泡你麽？”

林知瑜當沒聽見，擡腳往前走，趙京唯輕笑一聲，雙手插在兜裏慢吞吞地跟在身後。

露天電影沙灘已有不少情侶，電影還未開始，投影幕布上在放一首小眾的慢歌，其他人喝著酒聊天或看手機打發這段時間。

趙京唯找了張空桌位，拉著林知瑜在克米特椅坐下來，棕色的集裝箱作為桌子擺放著，周邊還搭著幾個白色三角帳篷，投影幕布的鋼架上纏繞著led小燈泡，氛圍感十足。

趙京唯問：“要喝什麽?”

林知瑜：“啤酒吧。”

趙京唯起身，他身形頎長，寬松的衛衣勾勒出疏朗挺括的肩線，即便他的臉被帽檐遮住，周邊的女生也被他吸引了註意力，不時往他身上投去幾眼。

趙京唯回來的時候，手上拿了一罐啤酒和一罐可樂，林知瑜仰著臉：“你不喝嗎？”

“我喝了，怎麽開車？”

林知瑜反應過來，取過那罐啤酒，拉開拉環喝了口。海風拂來，她的一頭長發被吹得亂飛。林知瑜放下啤酒，擼下手腕上黑色的發繩，將長發松松的挽起來。

趙京唯瞟了她一眼，林知瑜察覺到他的眼神，也不回避，直視他：“看什麽？”

“好看。”他直言不諱，說完，他自己倒笑了起來。

音樂停了，周圍的觀眾不約而同地靜了下來，投影幕布開始放映電影。放的是斯嘉麗主演的《迷失東京》。林知瑜看過這部電影，但並不影響她再看一次。

電影開頭便是活色生香的場景，女人身著藍色針織上衣和淡粉色的內褲背對著鏡頭躺在潔白床鋪上的畫面，樓下是汽車行駛的轟鳴聲伴隨著救護車的鳴笛聲，女人動了動腿，淡粉色內褲包裹下的臀線若隱若現。

連林知瑜這個女生看了這個畫面，都不免咽了下口水，她下意識扭頭去看趙京唯的反應，他的神色倒很平常，見她在看他，他挑了挑眉，無聲的做了個口型看什麽？

林知瑜沒有回答他無聲的詢問，重新將目光落在投影幕布上。

將近兩個小時的電影，播放結束時，快十一點。

趙京唯捏癟手中的可樂罐，擡腕看了下手表，臉轉向她：“過了門禁，還回學校？”

“你想我回去嗎？”

林知瑜把問題拋給他，兩人都是成年人，林知瑜看得出趙京唯對她有那麽一絲興趣，不然他也不會丟下那個女生，帶她來看這場電影。經歷了汪泉這一檔事，林知瑜眼下確實對戀愛沒什麽好的期冀。

趙京唯：“你不怕我也是爛人？”

“那你是嗎？”

林知瑜喝了酒，臉頰酡紅，他漆黑的眼眸裏盛著她的臉，兩人的眼神彼此無聲焦灼著，像熬過了頭的糖漿，黏黏膩膩的。

林知瑜臉頰隱隱發燙，伸手想要解開腦後的發繩，趙京唯長臂一伸，握著她要去解頭繩的手：“別解開，這樣還挺好看的。”

女生都喜歡男生誇她好看，林知瑜自然也不免俗，收回了手：“你還挺會哄女生開心的。”

“是真心話。”他笑笑說。

林知瑜扯了扯唇角，沒有把他的話當真：“過會再回去吧？”

趙京唯無所謂：“行啊。”

林知瑜往海邊走去，海風迎面吹來，她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趙京唯乜她：“覺得冷？”

林知瑜搖頭：“還好。”

林知瑜走到一半，脫了腳下的平底鞋，腳底的肌膚接觸到顆粒分明的沙礫，有點癢癢的觸感。她試著往前走了點，浪花席卷而來，淹沒過她的腳面，涼意沁人。林知瑜回頭，看著身後的趙京唯：“你不試一試麽？”

趙京唯淡笑著搖搖頭，從褲兜裏摸出了半包煙出來，拿出一根送到嘴裏咬著，海風有點大，他打火機點了幾次才點著煙頭，林知瑜彎起唇笑起來，這笑是發自心底的，輕松，毫無負擔的。

他吸了口煙，懶洋洋問她：“笑什麽？”

“你點煙的樣子有點笨。”她說。

趙京唯勾了勾嘴角，沒有計較她這話，提聲叮囑她：“別走太外面了，小心有尖銳的東西割傷了腳底。”

林知瑜光著腳玩了一會兒，見好就收。她也怕不留神腳底會踩到尖銳貝殼，她朝趙京唯走去，他已經抽完了那根煙，海風吹散了他身上的煙味。

“手給我扶一下。”

趙京唯揚揚眉，伸出了手臂，林知瑜一只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借以支撐自己，另一只手拿著紙巾去擦拭濕漉漉的腳底，兩只腳都擦幹凈。她穿上了鞋子，眼睛四處掃視了眼，想要去找垃圾桶。

趙京唯說：“給我吧？”

林知瑜不明所以：“什麽？”

趙京唯下巴點了點她的手上紙巾，林知瑜看了他一眼：“我擦過的，有點臟。”

趙京唯不由分說伸手拿過她手裏團成團的紙巾，扔到幾步遠的垃圾桶裏。林知瑜跟了上去，兩人往停車場走去，這個時間點，沙灘上的人還很多，剛才的露天電影似乎又換了另一部電影播放。

林知瑜問：“電影要播到幾點？”

“淩晨兩點。”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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