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去一趟了！

韓進拿定了主意。他本以為還有一段時間，可是地獄紫苑花組織狂躁的舉動，引起了他高度的警覺。

經過連年的混戰，東北區域只剩下了幾個領主。沼澤那一邊的所羅門大公爵不用考慮，他相信所羅門有足夠的自保能力，沼澤的這一邊，只剩下四股勢力了，一個是他韓進，一個是精靈族的野柳城，一個是迪普城的馬力申，還有冷影城的切瑟姆。

四股勢力中，屬他地盤最大，擁有三塊領地，聖冠城、黑鴉城和大部拜特盟；切瑟姆排在第二位，擁有兩塊領地，冷影城和庫買城；野柳城排在第三；苦苦掙紮的馬力申排在第四。當然，這只是根據地盤的大小劃分的。

認真計算下來，韓進的領地超過了切瑟姆的兩倍，但綜合力量卻未必比切瑟姆強。黑鴉城和拜特盟差不多成了廢墟，人口大量流失，需要相當長的時間才能恢覆元氣，他真正能依賴的只有聖冠城，而冷影城背後是泰坦一族，此消彼長，大大拉近了雙方的差距。

所以，必須重視切瑟姆。當深淵種族入侵時，切瑟姆將成為不可或缺的中堅力量，泰坦一族釋放出的戰鬥力，肯定會超過精靈族，還有迪普城的馬力申。

換句話說，統一戰線一定要盡快成立，馬力申那邊，他並不擔心，關鍵是切瑟姆！

韓進一邊踱步一邊回想著格瓦拉和所羅門大公爵透露過的、有關切瑟姆的點點滴滴。格瓦拉說切瑟姆是個瘋子，所羅門說切瑟姆的腦子很不正常，套用現代語言，切瑟姆應該是個精神病，具備某種人格偏執性障礙，而切瑟姆的智力又很高，他能成為雷霆泰坦並在族內擁有不可撼動的聲望，就是有力的證明。

和這樣一個家夥打交道肯定不是一件容易事，而且就算切瑟姆同意與他韓進合作，他也不敢相信切瑟姆。誰敢去相信一個具有人格偏執障礙的怪物？一個精神病的行為，是不可以用常理去推斷的，切瑟姆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更讓韓進頭疼的是，當初切瑟姆攻占庫買城之後，派霍根帶著大批奴隸一路耀武揚威趕到孤崖城，切瑟姆是要展示自己的威勢，他的目的也達成了，一路上沒有誰敢得罪以霍根為首的冰雪法師，可到了孤崖城之後，韓進卻不管三七二十一，制服了霍根，殺掉了冰雪法師，並把所有的奴隸收歸已有，這無疑是給了切瑟姆一記響亮的耳光。

一個偏執性精神病，會原諒韓進的冒犯，和韓進真心合作？

難！！

最好的辦法，是尋機除掉切瑟姆，扶植多明妮，讓多明妮成為泰坦一族的領袖。但這個辦法蘊藏著太多不確定因素。切瑟姆成名多年，在泰坦一族中不可能連一個擁戴者都沒有，讓多明妮上位，肯定會引發泰坦一族的內訌。何況多明妮說得很清楚，她不允許韓進做傷害泰坦一族的事情。這個世界的生命幾乎沒有國家的概念，但種族觀卻根深蒂固，韓進不敢忽視多明妮的決心。一直以來，韓進都把多明妮當成了朋友，而且是可以信賴的朋友，他不想傷害多明妮。

越想越是頭疼，去捕抓一個精神病的思維軌跡、行為準則，難度系數實在是太大了一點……

還是等見過了切瑟姆之後再做決定吧！韓進輕籲一口氣，當他把切瑟姆的名字強行從腦海中擠出去時，卻又突然想到了綺麗。

韓進並不在意摩根秘藏，但光輝戰袍卻是舉足輕重的神器，如果說他不想要，那肯定是謊言。可他不能問，只能等，總不能跑過去對綺麗說，摩根秘藏到底在哪裏啊？把光輝戰袍送給我吧！

偽君子固然讓人惡心，但真小人也好不到哪裏去。韓進哪一種都不想做，至少不能給讓朋友留下這種印象。為了避嫌，他甚至從來沒有問過綺麗遇險的經歷。地獄紫苑花的人死死盯著綺麗不放，當然和光輝戰袍有關，只要他問了，話題難免就要轉到光輝戰袍上。現在大家都知道他已經擁有了輝煌掛墜和獅王之盾，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態度？故意推脫、假作不感興趣，虛偽！要求綺麗把光輝戰袍送給他，小人！那麽……還是繼續保持沈默吧……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輕敲了幾下，紀伯倫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拉斐爾，已經準備好了！”

“進來吧。”韓進道，“庫爾蒂尼呢？”

“他已經在那邊等著了。”紀伯倫一邊說一邊推開了房門。

韓進沈吟片刻，點頭道：“走吧，我們也過去。”

當韓進和紀伯倫走到甲板上時，發現大家都圍在一起，裏面傳來一個人激動的叫聲，聽聲音好像是希萊斯特。

韓進皺了皺眉頭，緩步走過去，見到韓進，摩信科、霍根等人急忙把位置讓出來。韓進看到，豪爾曼和希萊斯特相對而坐，桌面上擺著一疊紙張，上面寫滿了字。希萊斯特的臉色發紅，不時用力拍著桌子，甚至是指著豪爾曼的鼻子大喊大叫。和希萊斯特相比，豪爾曼顯得很弱勢，他苦著一張臉，努力解釋著什麽，忽而象受到了巨大驚嚇般，拼命擺動著雙手。希萊斯特越激動，豪爾曼就越軟弱，最後幾乎是在哀求希萊斯特了。

如果是別人看到這種場面，肯定以為希萊斯特仗勢欺人，試圖強迫豪爾曼簽訂不平等合約，但韓進知道，受欺負的肯定是希萊斯特。

想認清一個人，是需要細細品味的。希萊斯特最窮困潦倒的時候，只靠著吃軟飯生活，遭遇很淒慘。韓進當時開了個玩笑，告訴希萊斯特可以去報覆，不過，希萊斯特根本沒有報覆誰的想法，因為他知道自己理虧，這樣的人會仗勢刁難豪爾曼？不可能！

反觀豪爾曼，城府極深，在亂世裏創下自己的基業，始終牢牢掌握著聯合商業協會和傭兵行會，擁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沒有足夠的心機，能做到麽？別的不說，遠在兩年前，便對他韓進一擲千金，全力支持黑鴉城，單憑這種氣魄，遠非平常人能及。

韓進絕不是在護短。讓希萊斯特去和豪爾曼接觸的時候，他便清楚，希萊斯特和豪爾曼的分量相差太大，很有可能吃虧，但豪爾曼畢竟在他最艱難的時候幫過他，讓一些也無所謂，只要自己始終掌握著壓倒性的力量，也不怕豪爾曼飛上天。如果豪爾曼真的過分了，他可以讓豪爾曼加倍吐出來。

不過，其他人都被表面現象蒙蔽了，他們以為希萊斯特做得過分，只是因為親疏有別，不管怎麽說希萊斯特也是自己人，所以不好說什麽，只能保持沈默。

韓進走到桌旁，伸手拿起了預備合約，隨便翻了幾頁。

“大人！”希萊斯特氣鼓鼓地站了起來。

“大人，您來了。”豪爾曼賠笑站起身，向韓進彎下了腰。

十幾張紙頁上寫滿了字，對這種“經濟合同”，韓進看不太懂，但見識是有的。他發現上面寫著的內容涵蓋極廣，羅列又非常細致，心中感到很吃驚，問向希萊斯特：“這是你寫的？”

“是……是綺麗小姐幫著我寫的。”希萊斯特的臉更加紅了。

“綺麗小姐？摩根商團的綺麗小姐？”豪爾曼追問道，他眼中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顯然，他剛才一直為希萊斯特“專業而又系統的知識”吃驚。

希萊斯特冷冷地轉過視線，沒有搭理豪爾曼。

“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麽好吵的。”韓進用教訓的口吻說道，隨後把預備合約放回到桌面上。

“大人，希萊斯特大人實在是太……”雖然聽出韓進在教訓希萊斯特，但豪爾曼臉上沒有任何得意之色，反而露出苦笑，“真正的利潤不可能這麽大，聯合商業協會一共有上百個商隊，裏面的利潤到底有多少，沒有誰能比我更清楚了。”

“你以為就你知道？！”希萊斯特怒道。他和綺麗談了很多，綺麗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在大帝國統一時期修建的各條官道，就是一條條不可或缺的生命線。以前因為連年混戰，所以生命線總是因各種原因斷裂，甚至是大出血，嚴重影響到了商人們的利潤，如果韓進能靠著自己的力量，完全保證生命線的安全，總利潤將達到一個不可想像的數字，所以絕不能退讓，一絲一毫都不能退讓。

希萊斯特受益匪淺，他甚至想把綺麗請出來，讓綺麗去和豪爾曼談，他寧願讓位。可惜時間有限，而且綺麗的傷勢還沒有好，精神狀態不佳，他只得放棄了自己的想法。

正因為有了足夠的理解，豪爾曼越是訴苦，他便越是憤怒，最後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這樣吧，你們也別爭了，我有一個辦法。”韓進微笑著掃視四周，突然問道，“紀伯倫，這裏一共有多少張椅子？”

“椅子？”紀伯倫向四下看了看，“差不多有四、五十張吧。”

“給我幾枚金幣。”韓進伸出手。

紀伯倫更糊塗了，不過還是掏出幾枚金幣，放在韓進的掌心裏。

“豪爾曼會長，說實話，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您慷慨幫助了我們，所以我認為，在利潤方面爭執不休，是對友情的褻瀆。”韓進微笑道。

“大人，我代表孤崖城所有人，感謝您的厚愛！”豪爾曼正色道，接著再次向韓進彎下了腰。

“我也知道利潤不可能那麽多，找個折中的方法吧。”韓進走到希萊斯特讓出的座位旁，放下了一枚金幣，接著走到側面的空座旁，放下了兩枚金幣，笑道，“這樣好了，您在下一張椅子上放四枚金幣，然後下一張是八枚，接著是十六枚，當所有的椅子都堆滿金幣，這就是我一年的利潤了，剩下的，都屬於您。”

“大人！這怎麽可以？！”希萊斯特大叫道，他萬萬沒想到，韓進不但沒有給他做主，反而徹底毀掉了他的計劃。

“大人，您別開玩笑了。”豪爾曼苦笑道，他根本不相信韓進的話，大概估算一下，按韓進的方法在所有的椅子上都放滿金幣，一萬金幣可能就綽綽有餘了，讓領主大人一年賺這麽點？就算韓進真的這麽想，他也不敢，是不是……應該退讓了？他感覺韓進說的是反話，很有可能已經對他產生了不滿。

“這麽多人在看著，我會開玩笑？”韓進緩緩搖了搖頭，“您放心，我只是想向您表達一份感激。”

“拉斐爾大人，您沒有權力這麽做！”希萊斯特發出歇斯底裏的叫聲，他已經是口不擇言了。

“希萊斯特，你說什麽？！”格瓦拉厲聲喝道。

其他人看向希萊斯特的視線都變得有些怪異，希萊斯特這才明白自己的犯了大忌，臉色已經由紅轉白，嘴唇囁嚅著，再說不出話來了。

豪爾曼一會兒看向韓進，一會兒看向格瓦拉，眼神充滿了猶疑。經商多年，他什麽都不相信，只相信天上絕不會無緣無故掉餡餅。因為感激，所以幾乎把全部利潤拱手相讓？笑話，這樣感激他，為什麽不讓他做領主？！

“您是在懷疑我的真誠？”韓進輕聲說道。

“我……”豪爾曼頓了頓，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索性一咬牙，“好，就按大人的意思辦！不過，這些天我到處逛了逛，才發現您已經把聖冠城城墻上的魔晶炮全部拆掉了？”

“嗯，怎麽了？”

“大人，這樣可不好！”豪爾曼鄭重地說道，“聖冠城可是您的首府啊，別的城市出了事情還可以補救，聖冠城可不能出現任何閃失！大人，孤崖城還有六百多門魔晶炮，我會在一個月之內把魔晶炮全部運過來，還有魔晶……請您給我一個半月的時間，我會湊足三萬顆七階以上的魔晶，大人，這已經是孤崖城全部家當了。您也知道，聯合商業協會主要是做魔晶和武器鎧甲的生意，我總要留一些做周轉，還有以前那些魔晶炮和魔晶，加在一起，算是我們今年交給大人的利潤了，您看……可以嗎？”

“首先，謝謝您的誠意。”韓進笑道，“不過，魔晶炮和魔晶我可不能白要您的，我們會付錢，當然，也希望您能在價格上稍稍讓一些。”

“不、不、不！”豪爾曼把頭搖得象撥浪鼓一般，“如果您堅持這樣……那這份合約我是不會簽的！”豪爾曼對飛來之財始終抱著高度戒心，他看過很多商業協會只因為過於貪婪，便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金錢固然可愛，但一定要通過安全、適合的渠道賺取。

“這樣啊……也好。”韓進笑了笑，“如果再沒有別的意見，那麽就把合約簽了吧，希萊斯特，你來改一下。”

“我不簽！”希萊斯特也知道妥協對他有利，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種結果，“大人，您還是讓我回去當我的總管吧，這個……我做不了！”

“這是命令。”韓進冷冷地說道，隨後向希萊斯特使了個眼色。

希萊斯特一楞，呆呆地看著韓進。他以為自己眼花了，接著看到韓進嘴角微微向上翹起，馬上明白韓進絕不是稀裏糊塗做出了決定，他穩定了一下情緒，慢慢坐了下去。

豪爾曼低頭盤算著得失，沒能發現希萊斯特的變化，加上剛才的承諾，他前前後後一共給了韓進一千餘門魔晶炮，還有大批魔晶，勉勉強強能抵得上一年的利潤了。占些便宜是可以的，不過想占大便宜，尤其是韓進的大便宜，那無疑是在與死神跳舞，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做這種糊塗事。

差不多用了半個小時，希萊斯特已經把合約中有關利潤分成的條例都改過來了，接著寫下自己的名字，一旁的魔法師急忙過來蓋上魔法標記，隨後他冷冷的把合約遞給豪爾曼。

豪爾曼認真地看了一遍，接著也寫上自己的名字，擡頭向韓進賠笑道：“大人，讓您久等了。”

韓進接過合約，扔給希萊斯特，淡淡地說道：“保管好。”

“大人，我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語言來表達我的感激。”豪爾曼長長舒了口氣，“事實上，我這次隨身攜帶的金幣已經足夠付給您一年的利潤了，哈哈……”

豪爾曼是在開玩笑，其他人也知道金幣不是重點，那些魔晶炮和魔晶才是真正的利潤，也跟著笑了起來。

“是麽？那現在就付了吧。”韓進似笑非笑地說道，隨後又想起了什麽，“對了，豪爾曼會長，如果您感覺合約有些不合適，想改動合約，可以直接找希萊斯特。”韓進並沒有想把豪爾曼活活逼死，只是要給豪爾曼一個教訓，也為希萊斯特出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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