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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 三年而成一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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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僧雖然極力應對左明月的飛刀,但手中風勁並未停頓,待得以左手掃開左明月的飛刀,哪知那飛刀只在半空一個旋繞,卻並未落地,反而拐了個方向又分從頭上腳下,左右中間五個極端方向射來。番僧怵然一驚,知道這年輕人是個勁敵,這一手能拐彎的飛刀著實巧妙,他不得不騰開手來應對。不過他自然不會松開右手風勁,而是以右手風勁來阻擊頭上和左右的飛刀,而左手則應對貼地飛刀。他這時就如同眼觀六路。

豈知他剛一挪動手中風勁,驀地只覺一股奇異的力道襲至,跟著指尖一陣後痛。他無暇多想,只得運起護體神功,同時飄身側移,待一切風平浪靜,他如冰山天雪般屹立著喘息不已。這種情形不久前他在慕容家就經歷過一次,若非如此,他豈會與慕容錦鬥個“平手”。如今他再一次被迫運用護體神功,只覺體內真氣一股腦兒往外狂洩,便如要抽空他體內的所有真氣一般,這是他這些年來修煉“神龍吸海”唯一出現的破綻,這個破綻令他幾欲走火入魔,所以他從不輕易使用,一使用便是氣哀力竭。

他這時想著懊惱,微一斜視隱痛的指尖,只見指尖上有一片刀口,還滲出一絲血跡。這讓他好一陣驚愕,自用武以來,數十年都沒有人能沾上他衣服分毫,更別說割上一刀了。他實未料到這次代表天山慕容家下天來姑蘇慕容家約戰,原本是想以武力壓迫姑蘇慕容家從此聽命於天山慕容家,豈料與慕容錦一戰,對方竟然使了個神鬼難測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他打什麽對方還什麽,最後反而被迫使上護體神功,結果只仗著數十年功力只得了個平手,這叫他情何以堪?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他無意中來到桃花塢,讓他聽到酒樓內有人談笑他與慕容錦比武的事,所以才會怒而出手,不想這一出手,又遇上左明月和熱哈曼兩個後輩,使得他被迫再一次拼力運用護體神功不說,反而還在指尖上割了一刀,雖然可以說他大意所致,又加上旁邊還有左明月的幹擾,但還是讓他覺得惱怒異常,幾乎氣炸了肺。

不過更可恨的是,正在他氣衰力竭之時,那小女孩忽然往左明月他們跑來,一邊還叫道:“大哥哥救我!”旁邊那十來個大漢便要來抓,白衣番僧喝道:“不必了!這點力氣我還是有的!”一招“神龍吸海”,便將小女孩吸著倒退了回來。小女孩嚇得拼命大叫:“大哥哥救我!大哥哥救我!”

白衣番僧一把抓住小女孩,兇神惡煞的正要加以訓戒,小女孩顯是怕了,連忙哀求著弱弱的叫道:“師傅……”白衣番僧一瞧她純凈的眼光裏透露出一股天真無邪,不禁心頭一軟,隨即一腔怒氣也隨著瓦解,緩了語氣道:“你終於肯叫我師傅了?這可好得很!”小女孩可憐兮兮道:“你放我走吧,我要去找我爹娘!”白衣番僧冷聲道:“你爹娘都死了,還找什麽找?”小女孩道:“你瞎說,我爹娘好得很,怎麽會死了?”

熱哈曼忍不住道:“你這大和尚真不要臉,這麽大年紀還欺負人家小女孩。”白衣番僧勃然大怒,正要一掌打出,陡然想到自己身上適才力竭,實在不宜動武。又想到眼前這三個男女武功非同尋常,只怕手下那十來個人也不能輕易取勝,他只得壓下怒氣,牽了小女孩的手,擡頭往熱哈曼掃去,冷風如割道:“現在多嘴多舌,來日定要將你舌頭割了!”

熱哈曼毫無懼色,正要還嘴反駁,左明月輕聲道:“算了,我們走吧!”熱哈曼只得撇了撇嘴,道:“那小女孩怎麽辦,一聽剛才那話就知道她是被這大和尚強搶來的。”左明月並未再說,擡腳往左側街口走去,柳上櫻花回頭望了一眼那小姑娘,只見那小姑娘擡眼往他們望來,眼神裏盡是渴望。熱哈曼跺了跺腳,只得跟上。

三人離開桃花塢,這時天地間一片漆黑,四下裏只聞蟲鳴。熱哈曼道:“師叔,你怎麽不讓我救那小妹妹呢?瞧她多可憐。”左明月道:“這番僧的武功剛才你也看到了,只怕我們三個人也非敵手。”熱哈曼眼睛圓了圓,道:“不會吧?這麽厲害,怎麽不覺得啊?”左明月搖頭笑了笑,沒有再說。

柳上櫻花卻道:“我倒覺得有些蹊蹺。”熱哈曼神眉一亮,道:“怎麽說?”柳上櫻花道:“在剛才他和你們動手的時候,他的神色出現過一微哀敗之色,若非旁觀,實難看見。不過在你出言挑釁的時候,我倒發現,他滿臉的憤怒,卻忍著沒有出手。你說,這是為什麽?”

左明月腳步頓了一頓,道:“你既然以哀敗二字作結,便可見在那番僧的武功出現異數。如果因此動起手來,只怕他手下那十幾個大漢我們也勝之不易。”柳上櫻花對他不覺刮目相看,道:“原來你也看出來了?”左明月淡淡道:“雖然那小女孩是被他搶來的,但總算那番僧想收她為徒,也確有一絲柔情。”左明月將番僧欲收小女孩為徒的慈愛說成柔情,使得柳上櫻花和熱哈曼都不覺莞爾,但想想確實也是

三人來到停放馬車的桃花河邊,那馬車還好好的在那裏,待左明月和柳上櫻花上了馬車,熱哈曼道:“師叔,我們這是要去哪裏?”這一路行來,他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左明月要尋找什麽人。

左明月道:“先去尋個所在,待歇息一晚明兒再說吧!”

到得第二日,左明月讓熱哈曼將馬車去兌了銀兩,又買了三匹馬,三人便騎著馬上路。卻是前往揚州。到得揚州之時,滿城都在畫影圖拿魔道分子武瓊花和左明月等人。少林寺一戰,武瓊花和左明月都成了魔道分子,對此左明月唯有苦笑。

熱哈曼見城門口守衛正在對過往行人對圖辨認,不覺急了起來,道:“盤查得這麽緊,這可如何是好?”柳上櫻花媚眼橫生,道:“有我在此,你急什麽?”說著取出長蕭婉婉吹奏,一道魅惑的簫聲傳去,那些官兵聽了都迷了心智,對左明月視而不見,直接放過進城。熱哈曼佩服不已,心想:“有這等本事,要做壞事真是太容易了。”

三人入得城裏,只見滿街繁華落地,正體現了南方富庶之地的極致。熱哈曼滿目生光,嘆道:“這真是不入江湖,不知道江湖有多美!”他自出生到長這麽大,向來說話極少,這番跟著左明月游歷,性格也開朗了不少。

他這話一出口,左明月仍然只能是苦笑,倒是柳上櫻花咯咯直笑,笑得熱哈曼臉色緋紅,垂頭不敢正視。

三人在城裏一番溜走,最後來到了揚州知府,柳上櫻花和熱哈曼驚詫莫名,這滿世界都在抓他們,如今送上門去,豈不是直入牢籠麽?左明月淡然而笑,對柳上櫻花道:“這怕什麽,有你在我還真省事多了!”柳上櫻花眉目傳情,道:“這麽說你是離不開我了?”

他們說話之時,早有府衙官差認出了左明月,正要驚惶大叫,柳上櫻花連忙道:“大哥且莫叫喊!”幾個官差都楞了一楞,實在是這紅衣少女太迷人,他們都癡心絕對的不叫了,還有一人問道:“姑娘,你有什麽事嗎?”柳上櫻花嫣然道:“我吹首簫曲你們聽好不好?”

一曲簫聲下來,幾名官差都早已癡了,就是隨後聞聲趕來的人也都被吹迷了心智。這回熱哈曼才後怕著嚇了一跳,瞪大眼睛望著柳上櫻花,半晌無語,最後才在心底冒出三個字:“好可怕!”事實上,他想起來了自己也被她的簫聲迷過。但他卻不知道,這魅惑簫聲,若是遇上絕頂高手,若不能制敵先機,便會反受其害。這就好比上次她用來對付左明月,若非左明月存心要對她們一探究竟,這才故意裝著被迷惑,否則是無法奈何得了左明月的。

左明月往府衙內走去,身後簫聲綿綿不絕,遇人即癡,左明月徑直來到府衙大堂,看到一師爺模樣的人,正要著他去請知府大人李光輝前來相見,那師爺驚著還沒吭聲,便被簫聲沈迷。

這時,堂後門帷晃動,一個四十多歲身著官服的男子走了進來,陡然見到堂中多了三個陌生男女,不禁大吃一驚。柳上櫻花正要以簫聲渡之,左明月連忙道:“好了,不用吹了!”柳上櫻花這才罷曲,但已是唇微軟麻,柔聲道:“看這回你怎麽感謝我。”

那李光輝驚回神來,但也不見懼色,瞪了三人,喝道:“何人亂闖公堂?”左明月道:“在下受人引見,前來拜見李大人!”李光輝奇道:“哦,何人?”左明月走近前,低聲道:“使天地之生物,三年而成一葉,則物之有葉者寡矣!”李光輝神色一變,盯著左明月瞧了半晌,方才作勢道:“請後堂說話!”

柳上櫻花和熱哈曼聽他說話莫名其妙,正要跟著入內,李光輝道:“二位且在此稍候!”二人只得止步,遙望著左明月和李光輝神神秘秘的去了後堂。熱哈曼抓了抓頭,望了一眼柳上櫻花,有些畏懼的移開一步,但還是問道:“你說剛才那句話是啥個意思?”柳上櫻花魅笑道:“我怎麽知道?”她的笑容的確迷人的美,熱哈曼也不敢直視,只得閉嘴不問,結果惹來柳上櫻花一陣風鈴般笑。

過得一會,左明月李光輝一前一後走了出來,也不見二人有什麽特別的神色。左明月對柳上櫻花和熱哈曼道:“好了,我們這就走吧!”二人還楞了一楞,待得左明月走出大堂,方才跟了上去。上馬的時候,柳上櫻花實在忍不住問道:“那是什麽意思?”

左明月卻轉過頭來望她,一臉的嚴肅,道:“姑娘,這一路來多謝你的幫助。”柳上櫻花嫣然道:“你知道就好!”語氣帶著一股春意綿延,眼光格外的柔媚。左明月別開她的目光,微微一頓,才堅硬的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你還是去尋找你的人吧!”

柳上櫻花臉色變了變,兇光畢射,但很快消失不見,怨聲道:“你竟然這樣對我?我可是救了你一命的吧?”左明月道:“救命大恩,他日有機會定當還你。只是今日我們身有要事,就不必再一起了。”說著“駕”的一聲,躍馬前行。

熱哈曼顧盼著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見左明月一去快捷,只得咬咬牙丟下柳上櫻花跟了上去。待追近左明月時,不覺往回頭望去,卻沒見到柳上櫻花跟上來,心裏不禁有些患得患失。

直到離開揚州,柳上櫻花再沒有出現,熱哈曼這才悵然若失的收回神來,問道:“師叔,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左明月道:“去山西!”熱哈曼嚇了一跳:“這麽遠,去那幹什麽?”

左明月嘆道:“去找你師傅,也不知道他如今怎麽樣了。”他心下一直不明白,古競成為什麽要帶走毫無生命體征的武瓊花?難道武瓊花真的不會死?他雖然如此安慰過蕭瑤,說起來其實心裏也沒個數,之所以從河南輾轉到江蘇,就是為了確定他們在哪裏。既然武瓊花身負佛道重任,他就更要急切地尋找到他。武瓊花的處境有多難,他作為兄弟,又豈可置身事外?更何況他的妻子麻十九妹因此而慘死,他一定要為她報仇。

熱哈曼自然沒看到他一瞬間的臉色替變,但想著能找到師傅,頓時欣喜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們快走吧!”

二人策馬狂奔,恨不得能一下子飛到山西。可他們無法飛天遁地,這遙遠的路程還是要一步一步的走完。這一日,他們到達新沂,在途徑新沂河畔時,卻遇到一件怪事。當時在河裏飄著兩根大圓柱木頭,圓柱木上分別趴著一人。隨著圓木沈浮,這二人不停的對罵,其中一人說的是半生的大宋官話。待得兩根圓木快要靠近在一起時,兩人拳腳相對,打得不亦樂乎。

左明月起先還只以為是兩個落水者,待見到二人對罵鬥毆,似乎覺著不是,正要走開,忽聽“嘩啦”一聲,那二人騰空而起,在半空又拳腳相加,打了數招,方才一躍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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