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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 迦陵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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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魯南也不避讓,拱手道:“二公主,我並沒有胡說。”鐵鏡公主見他有持無恐,也拿不準這其中事由真假,望了一眼唐琳,顫聲道:“唐姑娘與太後素未謀面,太後身上的毒又怎麽可能與她有關呢?蕭大人,你這不是胡說又是什麽?”蕭魯南道:“是不是胡說,臣下自有證據。”鐵鏡公主道:“你……你有什麽證據?”

唐琳側目冷視,也不爭辯,心中只想問心無愧,我又在遼國與人無仇無怨,任他有什麽證據,難道白的還能描成黑的?走到鐵鏡公主身邊,微聲道:“公主,由他說吧!”

耶律隆緒聽她都這樣說了,本來還擔心讓妹妹為難,此時當然也就無顧了,便對蕭魯南冷聲道:“蕭卿家,你有話就說吧。但若是有什麽虛妄之處,一經查實,定當不饒!”蕭魯南面色一變,顯然已感受到皇帝語氣中的嚴厲之處,恭聲道:“皇上,臣不敢妄言。但有一人可以解太後身上之毒,而且此人還說知道毒害太後的兇手是誰。”

本來關於太後中毒一事,在耶律隆緒等人心中都充滿了極大的蹊蹺,原只想封鎖消息,待治好太後之後再鼎力徹查。此刻蕭魯南這番話一說出口,不由人人變色,事情的嚴重性雖然不出所料,但毒殺太後那可是要遭誅滅九族的大罪,是何人竟會如此狂妄?耶律隆緒與韓德讓交換了一下神色,心中為之一沈,都想:“未必是哪個部族又要圖謀造反了?”

遼聖宗耶律隆緒自十二歲登基,蕭太後垂簾聽政,可謂母寡子弱,面臨著契丹八部族強大的威脅。諸王重兵在握,獨震一方,無不欲以“輪流坐莊”而蠢蠢欲動。眼看一場強大的政變隨時都可能一觸即發,三十歲的蕭太後在韓德讓和耶律斜軫等親力大將支持下,力挽狂瀾,終於化解危機,令契丹諸部一統,使遼國正試走向強盛時期。

耶律隆緒想到這裏,更是憂心忡忡,若是諸王有人謀反,顯然這事情就非常嚴重了。他望了一眼床上的蕭太後,暗下決心,對蕭魯南道:“那人是誰?他在哪裏?”蕭魯南道:“回皇上,這人韓大人是認識的!”韓德讓一楞,不解道:“我認識?”蕭魯南道:“韓大人,前幾天和太後去郊外狩獵,險逢刺客行刺,後來不是得到一個蒙面道人援手嗎?”韓德讓輕輕“啊”了一聲,兩眼放光,悅然道:“正是,此人武功卓絕,護駕有功,太後原本是要大大封賞的,只是礙於這幾日身有微恙,倒是把他給忽略了!”耶律隆緒也聽說過這人,知道是他救了太後,連忙說道:“蕭卿家,此人何處,還不快快請來!”蕭魯南道:“是,臣這就去請!”言畢躬身而出。

唐琳心中越發犯疑,只覺無形之中一股冷氣襲人,不由扭頭往鐵鏡公主望去。鐵鏡公主微微頷首,挨近她握住她的手,示了個眼神,意思說不要怕,有我在呢!

不大工夫,蕭魯南去外面領了一個人來,這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色道袍,正是那蒙面道人。只是此時他已去了蒙面的黑布,露出一張暗黑的臉,滿下巴胡茬敕敕頗露滄桑之感,但一雙鷹鷙似的眼睛卻泛出厲厲寒芒,就好像冰川外洩的黑暗騎士。黑面道人見了耶律隆緒,面上無絲毫懼怯,微微躬身行禮,道:“貧道迦陵參見皇上!”

耶律隆緒微微一楞,迦陵這兩個字,他自幼熟讀佛經,自然並不陌生。《正法念經》中說:“山谷曠野,其中多有迦陵頻伽,出妙音聲,如是美音,若天若人,緊那羅(佛經裏天龍八部神的歌神)等無能及者,唯除如來(佛)言聲。”以黑面道人粗惡的形象,謂之迦陵,從何妙音,顯然極具滑稽之態。耶律隆緒輕輕“哼”了一聲,道:“道長無需多禮,聽說你有把握能解太後身上之毒?”迦陵道人微微一笑,神色頗為自負,道:“自是當然。”耶律隆緒內心倒有些不高興了,但面色不露,畢竟救人要緊,這道人再無禮貌自也不是得罪之時。再說世外高人,往往性情狂傲,便不與計較,只嚴肅了一下神態,道:“那就有勞道長快為太後解毒吧!”

迦陵道人道:“是!”說完也不急於為太後請診,只是施施然然的從身上取出一包長短不一的細小銀針來。銀針透著光澤,令人看來寒滲滲的背脊汗冷。早有奴婢端了玉盤候置,伽陵道人便將銀針小心翼翼的擱在盤內。

眾人都心下疑異,只覺一般診者行醫前多會先著“望、聞,問、切”四個步驟,哪怕不用四個步驟,那也總得依其一個步驟,但迦陵道人不但望都不望太後一眼,一走上來就甩出一把把銀針割刀,就如同那殺豬般的,一上陣便擺出滿桌子器具。耶律隆緒耶律隆緒韓德讓等人看了都不由皺起眉頭,心裏直抽涼。

迦陵道人擺弄好銀針刀具,這才對耶律隆緒慢悠悠的說道:“皇上,太後是中了蠱毒,要去蠱毒,貧道只能紮以銀針放血,方能盡除!”耶律隆慶白眼一翻,慍色道:“蠱毒?什麽蠱毒?太後金玉之軀,怎能……”耶律隆緒打斷他的話,擺擺手說道:“道長又如何知道太後是中了蠱毒?”迦陵道人嘿嘿一笑,古裏怪氣的道:“貧道一入這室中就知道了。皇上若是想要知道真相,待貧道為太後除去蠱毒,自然會一一稟明。”耶律隆緒點點頭,冷峻著道:“好,你治好了太後,朕定當重賞!”言外之意則是說,你若是沒有治好,嘿嘿,那對不起,重賞的沒有,非得將你大卸八塊不可。

唐琳已感覺到皇帝根本是不相信自己,只覺老大沒趣,心中厭惱,若在平日只怕早已發作起來,但想鐵鏡公主待己也算不錯,自然也不好發脾氣而讓她難堪,便低聲對鐵鏡公主道:“公主,既然沒我的事了,我還是先走吧?”鐵鏡公主正也因為哥哥冷落唐琳而心有不悅,自然知道唐琳處境窘迫,但蕭魯南說太後中毒與她大有關聯,此時她若然告退,不但於禮不合,而且只怕有畏罪退縮之嫌,可是若要讓唐琳木頭般呆在這裏,只會讓她更覺難堪。

她正左右為難之際,只聽蕭魯南幹聲道:“皇上,太後中毒之事,非同小可,這其中或許有更大的陰謀,千萬不可讓她出去以致走漏風聲而釀成大禍。”耶律隆緒冷冷道:“朕自有處置,誰也不許打攪道長給太後解毒,違者重責!”他除非在朝堂之上,彰顯皇帝聖威,才以“朕”自稱,普通場所則以“我”為是,此番他對蕭魯南連續用了兩個“朕”字,其意是對這件事的重視?還是對蕭魯南不滿?別人自然不用猜度,也能看得出來,皇帝耶律隆緒內心上已蓄勢待發了。

蕭魯南想到這裏,已嚇出一身冷汗。他顯然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後宮之地,什麽地方,什麽人能來什麽人不能來,他若是不清楚,那就是被砍了腦袋也絕不可憐。雖然他是蕭太後的族兄,雖然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適宜擅進後宮那種地方,而要進入後宮,那也得太後和皇上準許方可,但他一聽到迦陵道人來找他時說道:“太後身中奇毒,除了我非別人能治。”蕭魯南的臉色立時就變了,驚道:“你怎麽知道太後中了毒?”迦陵道人冷笑道:“我是誰,我怎麽不知道。我還知道是誰在毒害太後呢!”蕭魯南這兩日也聽聞太後狩獵遭遇刺客之事,太後三日沒有臨朝,眾文武百官無不紛紛猜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蕭魯南在暗中打聽過,也沒打聽出什麽,這會正瞎琢磨著,卻被迦陵道人攔住說出這番話來,能教他不吃驚害怕嗎?迦陵道人也不等他有所反應,又邪惡的笑道:“我還知道毒害太後的人是與蕭楚衣大有關聯的。”蕭魯南駭然失色,心道:“太後以天意定奪蕭楚衣一家生死,如今這大雪眼見已快過了太後的定期,只須過了後天大雪不停,蕭楚衣已是必死無疑。若是以這道人話中所言,難道還真有蕭楚衣的同黨為救他們而謀害太後?太後一死,朝中大亂,蕭家死期自然會因此拖延!哈哈……哼哼……好惡毒的奸計,真是老天助我,教我知道了這陰謀詭計!”

他知道這迦陵道人是對太後護駕有功的,自然也就對他的話深信不疑,恰好又遇到後宮急召太醫的內侍,他攔下一問,那內侍慌忙的就漏了嘴。蕭魯南又驚又喜,便對迦陵道人道:“你真的能解太後之毒?”迦陵道人道:“我自然能。你放心吧,若不能我還來找你做什麽?”蕭魯南想想也是,心想若能查出毒害太後的兇手與蕭楚衣有關,不但可以送蕭家速死,亦可斬草除根,,而且還是大功一件,一石二鳥,何樂不為。驚喜之下,他仿佛看到大富貴在後宮招手一般,頭腦立時發熱,便不顧一切的也不稟報也不待召的擅自將迦陵道人帶入了後宮。直到這時冷靜下來,他才從耶律隆緒的話裏聽出兇險來,明白自己得意忘形之下,竟然一下子忽視了後宮是皇帝私人的花園,而絕非旁人可以進入的。

蕭魯南不敢再想,忍不住激零零的打了個寒噤,灰白著臉垂著頭,用眼角偷偷的瞟了一下韓德讓和耶律隆慶,只見他們把臉皺得柿餅似的,緊緊盯著迦陵道人給太後治毒,那神情就好像受傷的不是太後而是他們。

迦陵道人拈起一枚銀針,頓了一頓,對耶律隆緒說道:“皇上,要去蠱毒,須得以銀針紮刺穴道不可!”意思是說,我要動太後金玉之身了。太後之身,無比金貴,就是平常之人挨上一下,也是冒犯天顏的大罪,何況施以銀針紮刺?耶律隆緒等人臉色果然有些難看了,耶律隆慶性子有些燥,又見他那神情語氣無不狂妄,早已心中有氣,冷氣哼哼的道:“太後是何等金貴之軀,豈能容你用針紮的?”迦陵道人奸聲冷笑道:“可是要除此毒,別無他法。”耶律隆慶氣惱之極,壓抑著喝道:“你……”耶律隆緒一揮手,決然道:“道長,醫者當無貴賤之分,該怎麽治你就怎麽治,動手吧。太後昏迷過久,不宜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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