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六十八 義結金蘭

關燈
蕭延宗揭開酒袋蓋子,說道:“二位兄弟,今生相見,便是緣分,來,咱們當一醉方休!”武瓊花和左明月一怔,隨即說道:“是,蕭兄說得是!”三人提起酒袋,仰起脖子,“咕嘟咕嘟”的喝了三大口,相視哈哈大笑。蕭延宗又道:“兩位兄弟,嘗嘗這燒烤如何?”言畢率先取兩只烤雞遞給武瓊花和左明月。

二人也不推辭,接過說道:“蕭兄不必客氣,自己來!”只見這兩只烤雞透著金黃,油光溜亮的散發著誘人的香氣,放在鼻端,鮮香之極,咬得一口,入齒酥軟滑嫩,卻又堅香含脆,可謂色香味俱全。

左明月眉目一亮,大加讚賞,道:“味美甘酥,香濃醇厚,比之江南鼎鼎有名的叫花雞卻又別有風味,妙極,妙極!”武瓊花也道:“我對吃食雖無講究,但實在未料到蕭貴兄弟不但是精於神射之術,而且還有如此驚為天人的燒烤技藝,當真佩服佩服!”

對於燒烤之術,蕭貴向來習慣了蕭延宗和同伴的稱讚,這時聽了別人的讚譽,自是滿心歡喜,仿佛比娶了媳婦還要高興。當然,他要娶的只是小鳳,若是娶了別的女子,那他無論如何也是高興不上來的。他望了一眼小鳳,好比炫耀了一下捕獲女子芳心的資本,說道:“慚愧慚愧,二位實屬是過獎了!”

左明月一本正經道:“我們可不是胡亂說來著,你這烤雞蘊含著南風北味,合而一體,堪其特色,若是加以推廣,必然會成為食府一絕而流芳後世呢!”

蕭貴又驚又喜,滿臉發紅,興奮的道:“不是吧?我這也算不得什麽的。我們契丹人素來喜好上山狩獵,一出便是幾日幾夜,餓了就取火烤些野味來充饑,時來日久,習成自然,說到技藝那是沒有的,反正大家就知道這麽那麽的做來,能吃就成,至於美不美味可不可口我可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們同伴吃了都說我烤的還算好吃,倒是你們這般的誇讚,我都…嘿嘿,我都不好意思了。”

左明月笑道:“這就是了,所謂習慣成自然,自然了才成就其華美,這就有如做超凡脫俗。你這燒烤之法,雖說無心而成,卻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來,當敬你一杯。”蕭貴和同伴用的則是牛角制成的杯子,當下慌忙舉杯道:“不敢當,不敢當!”當即一飲而盡。

他後來隨蕭延宗回轉遼國,曾專心留意過燒烤方法,結果做好的考雞反而總是差其一味,以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其實這道理很簡單,就如同“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一般意思,可見世間有些事情,若特意強求反而不得,若無意為之,卻得其巧。不過可惜的是,後來蕭府發生劇變,蕭貴為盡忠義終於血戰慘死,這燒烤之技便也就此埋沒了。

當下眾人推杯換盞,大塊朵頤,場中氣氛似熊熊烈火般愈發激越,人人心中更是歡快愉悅,暢意淋漓。

就在這時,突然從左側廂房傳來丁冬丁冬的幾聲清幽琴響,卻是蕭瑤在奏起琴來。

此時夜月映華,山野間一片寒涼晃晃,風濤聲浪,天籟冷廖,而道觀裏則是洋溢著一股酒意盎然,和著琴聲委婉,竟是兩廂溢趣。

三人又喝得幾大口酒,左明月望著火堆,突然輕輕一嘆,只見他眼中倒映著兩團火焰閃爍不定,竟是泛起一片惋惜愁情之意。

蕭延宗瞧在眼裏,不覺微感詫異道:“左兄何故嘆惜?”左明月道:“蕭兄,咱們從相知相識,可謂一見如故不是?”蕭延宗朗然道:“那是自然,蕭某此次前來中原,有幸識得兩位兄弟,雖相見恨晚,當快意平生。來,蕭某敬二位兄弟!”

二人舉起酒袋喝了,悅然說道:“有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任他風濤雨浪,當與兄意氣風發,得與知己,夫覆何求?”蕭延宗哈哈大笑,道:“說得好!來,幹了!”

三人提起酒袋,仰頭一陣狂喝,將酒袋裏的酒喝了幹凈,然後相視大笑,轉而覆又再喝,但見清香的酒水嘩嘩大響,一半酒水隨著喉嚨滑入肚裏,一半則沿著嘴邊濺落,酒意隨香,盡入豪情之間。

蕭貴在一旁見了,也是心情澎湃,忽然說道:“主子,既然你們意氣相投,何不結拜為異姓兄弟呢?”

三人微微一怔,彼此註目相視,眉目之中一種興奮激越的神情由然而生。蕭延宗說道:“蕭某早有此意,只因身是契丹胡人,未免心有惶惑,不知二位兄弟如何?”目光在二人面上一掃,充滿了歡欣的期待之色,待見到二人默然不答,心中不由微微一嘆,黯然神傷。

卻聽武瓊花和左明月同聲說道:“蕭兄未免多慮了,我們也正有此意,若蕭兄不棄,咱們便拔草為香,從此結拜為兄弟!”蕭延宗頓時大喜,道:“好!如果我再說什麽,那是蕭某的不是了,來,兩位兄弟…”攜了二人之手,便昂然大步走出道觀門外,欲行結拜之事!

忽然聽得一個聲音說道:“可是我認為不好!”只見蕭瑤宛若仙子一般站在門口,一縷月光投在她身上,透著一股聖潔的神秘感。

三人望著她,微感錯愕,幾乎同聲問道:“為什麽?”蕭瑤淡然道:“因為你們一結拜,你們就有著一世糾纏不清的麻煩和兇禍,你們將為世俗所不容,也可能會成為你們彼此國家的罪人,到時不光自己遭罪,就是你們的親人只怕也會受到牽累,這些你們都想到過嗎?”

蕭貴臉色一變,道:“瑤姑娘,有那麽嚴重嗎?”

以蕭瑤話中之意,顯然也非危言聳聽,宋遼互為仇敵,那在世俗觀念中可謂根深蒂固,而其間所牽涉到的由國家到個人之間的所有一切,無不敏感之極,就好比一個人天天抱著火藥桶,隨時都有觸之即暴的危險。也就是說,只要他們三人一旦牽上關系,勢必會被本國人所不齒,這一點在賣刀大會上就有過切實的體現,只不過事情可能原本出乎楚江南和張紀的意料之外,而二人又無默契配合之意,是以他們的最終企圖自然是無法達到,不過也由此而給了武瓊花蕭延宗等人在險惡萬分的處境下創造了極好的暫時xing全身而退的機會,才得以化險為夷。

蕭瑤這時忽然說出這麽一段話來,固然是要他們對於結拜之事好生權衡清楚,另外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意思,那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左明月起先雖然有意與蕭延宗結交,多是為了他個人之計,及至在賣刀大會的生死與共,又對他為人的了解,知道他是大俠燕南飛的秘傳弟子,感情上可以說是更親近了些,其結交之意愈濃,這時完全是一片至誠之心。此時他聽了蕭瑤的話,也不以為然,想起自己幼承舉道唯艱的重任,歷經無數艱難險阻,憂患得失,何其多多,於今與一個契丹貴族結為兄弟,雖然江湖險惡,素多風bo,流言菲語自然更是少不了,但那又如何,最多也是被別人誣蔑為勾結外敵的所謂“jian賊”而已,想到這裏,哈哈一笑,坦然道:“蕭姑娘多慮了。大丈夫行事,當坦坦蕩蕩,豈可畏首畏尾,紛擾一念?我們結交,所道意氣相投,乃是至誠君子之交,其淡若水,什麽福禍成敗,榮辱得失,無非不是身外浮雲,那又何足為慮?所謂世俗不容,就是頂著千刀,我左明月又豈會一皺眉頭!”他這話說得鏗鏘有力,極是豪氣幹雲,眾人聽了,暗暗讚許。

範思責和王瑩夫婦二人面面相覷,他們擔負著護衛左明月的責任,這時見他與契丹人越走越近,不覺暗暗擔憂,想出言提醒,又怕令得左明月難看,一時好生為難。

武瓊花想到溫柔,起先不覺有些顧慮,但聽了左明月一番言辭,豪情漸生,心想:“我雖然沒有左兄那般灑脫,但蕭兄既是燕大俠的弟子,為人正義豪爽,不可不交。我若因為兒女之情在眾人面前猶猶豫豫的豈不教別人小看了,就是左兄不免也為難堪。”想著坦然一笑,又聽得蕭瑤柔聲婉轉的道:“武先生,日後你定會因今日之事遭到諸多的紛擾,你固然無懼,但你妻子怎麽辦?”蕭延宗眉頭一蹙,望著蕭瑤,心中大是納悶:“妹妹今日是怎麽了,聽她話中之意似乎是不大樂意我們義結金蘭?”

武瓊花望著蕭瑤,朗聲說道:“在賣刀大會上,我們披肝瀝膽,並肩而戰,已為天下共知,就算是為天下人所不chi,那又如何?為人行事,但求問心無愧就是。至於柔兒,我相信,她若知道我認識了蕭兄這麽一位契丹英雄,一定會為我感到高興的!”他這話說得極是不卑不亢,待到說及溫柔時,內心深處不覺泛起一片溫暖,心中同時想:“一定是這樣,柔兒一定會支持我的!”

蕭瑤目光中閃出一種異樣的神色,如花蕾初燦,微微頷首,淺笑嫣然的道:“既然這樣,可否有我的一份?”

眾人不覺一楞,望著蕭瑤,滿眼驚詫之色。顯然他們誰也也未料到蕭瑤也要與他們結拜金蘭,這倒是新奇之事。

蕭瑤卻是毫不拘謹,露出一種有什麽可奇怪的神色,施然道:“怎麽,不可以嗎?”蕭延宗不覺訝然,道:“小妹,不要胡鬧?”蕭瑤道:“我可沒有胡鬧,待會你們結拜為兄弟,我卻平白無故多出兩個哥哥,那豈不是…豈不是要我多占你們的便宜?嘿嘿,還不如結拜了那也算理所當然。”

蕭延宗苦笑一聲,還待說話,左明月笑道:“蕭兄,令妹可是巾幗不讓須眉,若不嫌棄,我們一同結拜便是!”武瓊花也笑道:“不錯,蕭姑娘女中豪傑,咱們若是多說,倒是顯得小氣了些?”蕭瑤喜道:“就是嘛。哥哥,這回你要是不答應也得答應了!”

其餘眾人這才哄然一聲,都鼓掌大聲叫起好來。

蕭延宗見群情激越,不覺大聲道:“好!就這樣!”

忽然,道觀外的黑暗中一道笛聲想起,由於夜靜深黑,這笛聲顯得格外高調。

武瓊花一聽,便知是神出鬼沒的七少爺,不過這次七少爺吹的不是《鬼哭狼嚎》,而是一曲有名的《高山流水》,但能以笛聲吹出琴曲,實屬罕見。

蕭瑤向來精擅琴樂,聽了大為驚訝,道:“這就是在賣刀大會上與我比拼琴曲的那吹笛人?”武瓊花道:“正是。”蕭瑤道:“這人吹的笛子倒是很特異,只怕也是不世奇才!”武瓊花道:“豈止特異,簡直邪惡。”

蕭延宗道:“哦,此話怎講?”武瓊花想起當日情景,仍然心頭驚怖,道:“我當日曾親見他能把一人一馬吹成骷髏,至今仍是不明其義。”眾人都凜然色變。蕭延宗自知他絕不會說謊,但仍是難以置信,道:“那倒是神了,怎麽可能有這種事呢?”左明月道:“是啊,我也是難以相信,若非親眼所見,試看天下,古往今來,任誰也絕無這等本事。”

笛聲隨著清高志趣的曲意下落,七少爺倒坐著小青驢從黑暗中閃了出來,微笑道:“在下冒昧打擾了,聞得四位高情結義,情不自禁,便吹奏一曲《高山流水》,擬示祝賀!”武瓊花道:“難得七少爺還有這等閑心,倒是稀奇了。”七少爺道:“武兄休要多想,我雖要殺你,但當明刀明槍,也不在此時。今日一曲《高山流水》,以助雅興,不知覺得還聽得去?”

蕭延宗等人又是一驚,也不知他們之間有何恩怨,但就七少爺這份膽識也足以令人相敬,便道:“閣下能以笛子吹奏出如此清心絕雅的曲子,此等技藝實是令人佩服!”七少爺望了一眼蕭瑤,道:“唉,微沫技藝,比之這位姑娘,簡直不曬一提。在賣刀大會上,小子不自量力,都險些命喪姑娘之手。慚愧慚愧。”蕭延宗取過一袋馬奶酒道:“多謝閣下以妙曲清聆,如此清酒,不成敬意!”說著朝七少爺扔了過去。

七少爺嘻嘻一笑,也不拒絕,接過馬奶酒就喝了一大口,讚道:“好酒!好酒!在下也不打擾了,你們結拜繼續,繼續。”言畢,雙腿在驢屁股下一蹬,那驢子駝著他便又沒入了黑暗之中。

這七少爺自現身到離去,也不過一瞬時間,就好似一個插曲一般,但他的獨特立行,還是令得眾人覺得不可思議。

蕭貴道:“主人,一切都準備好了!”他們將道觀內的石臺桌案搬了出來,又用一只舊龕,插上三支燒著的樹枝當點香,但見三道飄渺的煙霧縈繞盤旋而上,漸漸化於夜風之中。

當下四人來到桌案前拜倒,灑酒以祭天地,從此義結金蘭。至於依古時規矩,結拜金蘭之時,彼此要互換譜貼,也俗稱金蘭貼。只是他們都是率xing而為的江湖兒女,自然也就免了這等繁文褥節之瑣事,各自按年齡大小,執手相見,互相認了兄妹之情。

武瓊花年歲最大,是為大哥。蕭延宗年長左明月一歲,排行第二,左明月又大蕭瑤一歲,蕭瑤自然也就以四妹相稱了。

待拜見完畢,蕭瑤當以真面目坦然相見,逐緩緩揭去如迷霧般的面紗,露出了一張令人驚艷之極的絕世獨立的美貌面容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