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洞村的冰窖今年第一年落成。一點經驗都沒有，大家心裏都沒底。不知道儲存一冬天之後，到了夏天能不能成功。

沒到三伏天開窖的時候，誰也不知道最終結果是什麽樣。打開是成塊的冰塊，還是空蕩蕩的全變成水流走？不到最後誰也不敢保證。

緊急關頭，陸愛國就不怎麽放心跟著媳婦孩子去岳家。

雖然他呆在這裏對於儲冰也不會有實質上的幫助，但是不看著沒法安心。

跟陸大嫂狡辯：“讓二弟跟著你們去就是了，娶媳婦都能讓弟弟代替，或者是小姑子抱著個公雞都能給娶回來，

二弟去和我去不一樣嘛。”強詞奪理的話，把所有人聽得一楞一楞的。

陸大嫂拿眼睛斜著他：“能一樣嗎？我娘家親戚鄰居要是問起來，我怎麽跟人家介紹，說這是小叔子啊？帶著小叔子回娘家？”

好說也不好聽啊。

閆氏看著大兒媳婦吃癟，在旁邊笑的咯咯的。不要太歡快了。

閆氏這樣，沒羞著兒媳婦，倒把他兒子羞得滿臉通紅。讓弟弟陪著媳婦孩子回娘家，確實欠妥當。虧得他能想得出來。

陸愛國的目光從大家身上一一掠過，落在陸大妹身上。

陸大妹趕緊搖頭，躲到何小西身後說：“大哥，你別看我，我不去，我得上班呢，請不下來假。”

請不請得下來假，都是借口。她要是跟著去了，大嫂得多失望。所以不能給大哥找到不去的理由。

何小西給旁邊站著的幾個人使了個眼色，說：“大哥，你就放心跟著大嫂去六裏鋪吧，你在家裏也幫不上什麽忙。”

幾個人一擁而上，架著陸愛國把他按到驢車上。老實去吧你，再啰嗦讓陸大嫂開除你。

陸大嫂攥著陸愛國防止他逃跑，跟大家道別：“我們走了，大家別送了。”

等陸愛國一家四口坐的驢車走遠了，何小西對旁邊的柳得全說：“得全哥，你讓柳四嫂組織一些咱們村的婦女，做一批棉手套出來。”

“布和棉花到我們家找我大嫂領。”采冰是寒冬臘月在室外作業，要做好防寒保暖工作。

萬事俱備，只等寒潮來臨把冰層凍實在就可以開工了。

采冰的三九天是農閑季節，富餘人手多。取冰的三伏天也是農閑季節。所以冰窖特別適合村子裏經營。

幾十裏的清泉河，有取之不盡的資源。

老匠人站在冰層上，拿腳跺跺腳下的冰層，紋絲不動。“可以了，明天開始采冰。”

采冰之前，何小西把所有參加的人員召集過來，進行安全教育。

搬冰塊和搬長條石一樣。但是，搬冰塊比搬石頭危險多了。石頭不滑，具有一定的摩擦力。不像冰塊兒似的，滑不溜手。

稍微不註意，就脫手了。這東西又重，砸到人，非砸骨折不可。運氣不好的出人命的都有。

何小西建冰窖，是為了村民謀福祉。如果有人因此受傷或喪命，就不美了。

安全教育結束，何小西吩咐陸金鵬：“你把老師傅講的這些註意事項歸納整理一下，以後就作為規章制度執行，有違反的就扣工錢。”

“拿著雞毛當令箭，當兩天婦女主任，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陸守和媳婦站在人群裏嘀咕著。

有跟她臭味相投的小媳婦站在她旁邊，也都十分讚同她的話。並不敢大聲說出來，只低聲對何小西開始討伐。

其中就有春生的嫂子和他娘。還有褚乾東媳婦，褚運白家的女人，疤瘌眼的二兒媳婦。

何小西看看這個角落。雖然不知道她們說的什麽，但是這幾個人對於水洞村意義非凡。何小西特別多看了幾眼。

原來這幾個人這麽早就聚到一起去了。

這幾個人或者是她們家的男人，就是前世糧食管制時期，去各家搜糧食，鏟各家院子裏種的作物的主力人員。

褚運白，人稱褚連長。是西村的頭子。

陸守和媳婦，人稱盧隊長。是東村的頭子。

東村和西村互相換著人員，由他們兩個人帶隊去社員家裏抄家。跟鬼子進村似的，一粒糧食都沒給大家留。

那個入室搶劫被抓的何領群，是他們的總頭子。

今生何領群沒法給他們帶頭了，這些人依舊聚集到了一起。

只能說何小西的重生，改變了一些人的命運。但是歷史的軌跡，依舊會照著原本方向發展。

一些人要作死，是攔不住的。

看到何小西看他們，這些人把聲音放得更低了。有人幹脆不敢再說話，悄悄的躲到人群後頭。

次日，陽光雖然晴好，但是氣溫低。風仿佛能吹到人的骨頭縫裏一般的冷。

因為是在水面上作業，照例要先祭祀河神。求河神保佑平安，諸事順遂。

祭祀的物件何家都是現成的，把準備好的貢品擺放好就可以了。

祭祀畢，撤掉桌案香燭，采冰正式開始。先拿釬子，在冰面上按照要取冰的尺寸，把冰標記成一塊塊大小相同的長方形。

幾個人開始拿著釬子，喊著號子，動作整齊劃一的在冰面上砸。打開一個缺口以後，用冰鋸對冰塊進行裁切。

切下來的冰，拿冰鉤子拽到冰面上。冰鉤子的另一端上拴上袢帶，開始往河岸上拉。

拉到大車跟前裝車。運到冰窖裏碼放好。一層冰上面鋪一層草，防止粘連。

熱火朝天的勞作，讓人們在這個嚴寒的冬季，額頭上冒著熱氣。

號子聲順著河道，傳出去很遠。

河岸上，人頭攢動，都是附近村裏前來看熱鬧的人。

何小西知道，一旦他們的冰窖經營紅火必然有人跟風建冰窖。

在這個最擅長跟風和山寨的土地上，不久的將來各種大大小小的冰窖會在各條河邊遍地開花。

最後的結果極可能是所有冰窖為了越來越小的生存空間競相壓價。大家一起茍延殘喘。最後把支撐不住的擠出市場。

剩下的冰窖才能達到一個平衡，生存下去。

冰窖的客戶是一些蔬菜種植戶和水產捕撈戶。他們村種植蔬菜，自己能消化一部分。這為他們的競爭增加了一個籌碼。

不僅是冰窖的競爭，蔬菜的競爭上也有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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