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眾人就收拾妥當，去大河堰上觀看祭祀。

前世，何小西年年都能看到祭祀。從什麽時候看不到了呢？何小西努力的回想。好像是柳金柱接手渡船之後，那一年開始就沒有再祭祀了。

後頭，人們都在議論，說是因為沒有祭祀惹怒了河神，所以渡船傾覆。

再後來，打破舊傳統。許多傳統的習俗，因為涉嫌封建迷信，不讓施行。那些古老的傳統和流言一起，也就慢慢的被人們淡忘了。

一夜紛紛揚揚的大雪，天地都籠罩在一片白色之中。“江山一籠統，井上黑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此刻雪霽天晴，陽光在雪地上折射出斑斕的光彩。是個適合做祭祀的日子。

應著那句‘下雪不冷化雪冷’的俗語，天氣十分嚴寒。北風呼嘯，不時有樹上的積雪被吹落，落在人們的領口裏。把人凍得一激靈。

有調皮的孩子，故意在人們經過的時候，拿一個雪球往樹梢砸上去。雪就紛紛揚揚的下來了。

通往大河堰的道路，已經被來來往往的人踩得結結實實。

何小西他們到的時候，祭祀的物品已經準備好了。長條案擺在河堤上，案幾上擺著香爐、豬頭、各色祭品。

往年祭祀，都是何家族裏的族老派代表來主持，今年何小東自己主持。

吉時一到，何小東點燃香燭。朗聲念起悼詞：“乙未羊年，正月初三，水洞村何家，在此焚香奉請河神……，護佑風平浪靜，諸事平順。”

念完悼詞之後，何小東帶頭三跪九磕。之後，割下一角豬頭肉，拿鎬頭把冰層磕碎一個窟窿把豬頭肉扔進去。

等案幾上的香柱燃盡，大家就收拾一下回村裏去了。至此，祭祀活動就結束了。

此時的人們缺少娛樂活動。即便只是如此簡單的一個祭祀活動，河岸上也圍得人山人海觀看。

有些人回去了。有些人還留在河岸邊上，等著觀看河神顯靈。

“來了，來了，河神來了。”有人壓低著聲音，興奮的喊著。

就見剛才砸開的冰窟窿裏，水花翻騰。

何小西暗哂:這哪裏是河神顯靈？分明是魚兒在水裏翻騰。

水面冰封好長時間了，冰面下頭空氣稀薄。如今砸開一個冰窟窿，魚兒出來透氣呢。

何小西帶著陸家和何家的孩子們站在河岸上，“咱們先別回去，我帶你們逮魚。”

聽了何小西的話，不僅是下面的小侄子，就是那些比何小西還大的大侄子，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因為封河停航，船上的物品都寄放在對岸大院的屋子裏。何小西帶著他們，過去拿漁網。何小西只拿了一個木潲和一個手抄網。

“三嬸，拿這個小網能逮到魚嗎？”幾個小家夥，圍著何小西嘰嘰喳喳的質疑道。

“應該能吧，”何小西也不是很肯定。她只是聽說過有人這樣網魚，也沒試過用這種方法逮魚，這也是第一次嘗試。

“放心吧，我姑奶說能逮到，就肯定能逮到。”小駒對何小西是無條件信賴。何小西說什麽，他都認為是真的。為何小西作著背書。

何小西只覺得，大冬天的額頭上鬢角都隱隱有汗出來。真要是抓不著魚就丟人了。也辜負了小駒的信賴。

等他們拿了抄網回來，河岸上的人已經走光了。那個冰窟裏，還在翻騰著水花。

何小西站在冰窟窿邊上，拿著抄網瞅準角度，猛的紮下去，迅速提上來。“有魚，”“有魚”，……孩子們咋咋呼呼的喊著。

何小西也咧嘴笑笑:還好有魚，沒丟人。

七八條魚，在漁網裏翻騰。還有兩條蹦到冰面上。何小西又連續抄了幾網，一網比一網少。直到最後一網，什麽也沒網上來。

何小西知道，這是底下的魚被她給嚇唬跑了。再等一會兒的話，估計還會再聚攏過來。“好了，咱們等一會歇會再逮。”

趁著等待的功夫，何小西讓小駒把滑冰的安全事項跟大家又講解了一遍。與其嚴防死守，不如告訴他們哪裏有危險。讓孩子們學會規避。

“沒有大人帶著的時候，千萬不要去冰窟邊上玩，萬一滑下去，上面的人根本看不到下面的人在哪裏，找都找不著救都沒法救。”

何小西在河岸上找了一個大木塊，扔到冰窟窿裏。下面的水是在流動著的，很快木頭就失去了蹤影。

“看到了沒有？你們在上面能看到木頭嗎？”何小西問。大孩小孩都不停的搖著頭。何小西的演示太震撼了。

如果那個木頭是個人的話，這會已經gameover了。一個人只有對某件事心存敬畏的時候，才會遵從法則。

何小西只是想通過這個演示，讓孩子們對生命心存敬畏。

不一會兒功夫，水面又開始泛起水花。何小西把抄網交給孩子們，讓他們去嘗試抓魚。抓到多少並不重要，重在參與。

冬日的荒野上沒有什麽阻擋，一望無垠。白茫茫的天地間有人遠遠走過來，看得清清楚楚。何小西從那人的舉止，能分辨出那就是何鳳英。

何鳳英的旁邊還有一個人，憑身形何小西看出是一個男人。何小西暗想:初二沒來，初三來了。

何鳳英沒有出嫁，就這麽不明不白的跟著一個男人住到了一起。這件事情，確實跌碎了何小西的眼鏡。

何鳳英前世，一直以來都在跟何小西較勁。

何小西跟陸擁軍定親，她要揮鋤頭挖墻腳。何小西靠著自己積聚大量財富，她做不到也非要嫁個新加坡老頭跟何小西比較。

現在卻不怕醜了，也不願意再跟何小西比了。對於她的心態，何小西多少能猜到一點。

人和人攀比，只會跟同階層的人比。跟不同階層的，比如一個普通人跟二馬比，還是洗洗睡吧，做個好夢比較快。

何鳳英如今，已經自暴自棄，不把自己看做是跟何小西同一個階層的人了。

不過，何小西不會放過她。何小西就喜歡做痛打落水狗的事。而且何小西知道，她現在是還自顧不暇。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旦她反過神來，還是會齜起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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