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楚，好像是當兵的跑過去。”前些年的亂世，人們至今仍然記憶猶新。養成的小心謹慎的習慣尤在。

只有陸家老宅，燈火通明。一個個犯人被反剪著捆綁在一起，被一串提溜著押解回來。共有七個人。

何小西低聲問他大哥:“都抓到了吧？”何小東點點頭。

何小東身後，有一位小民兵包紮著胳膊被攙扶過來。看得何小西心驚肉跳。“這是……怎麽回事？”

還未等何小東回答，後頭又有人拎著兩桿老式步槍過來。何小西更是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老武他們並不配帶步槍。胡營長他們的步槍也不是這種型號的。憑空而來的槍，只能是那幫匪徒的。

也就是說，何領群招來的人並不單純是盜賊，而是打家劫舍的暴徒。不遇抵抗就只是賊，若是遇到抵抗就是匪。

氣焰囂張，遇到公安執法也敢暴力抗法。

大家都被驚醒了。小楊大夫和褚鳳雛給受傷的民兵做了處理。

因為是貫穿傷，而且沒有傷著大血管和骨頭，並不需要手術。只要把創口清理幹凈止血包紮就可以了。

受傷的是陸姓這邊的一個孩子。只有十五六歲。是新任四隊隊長陸友湖的侄子。這次征兵因為羅圈腿沒驗上。

過去的人營養跟不上，鈣質缺乏，山地的人容易出羅圈腿。

水洞村這裏雖然也有山，但是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山裏人家，所以羅圈腿的人並不太多。

因為沒驗上兵，這孩子很是消沈了一陣。他叔叔沒辦法，只得找了柳得全說情，把他塞到民兵隊伍。

這次也算命大，只是傷了上臂。細想想，上臂離身軀的距離也是十分近啊。就是離著心臟和腦袋，也就是一紮的距離。

何小西能夠想到，等天亮的時候，陸友湖家得炸鍋。他們家知道了他受傷是何領群帶人幹的，肯定會跟何領群家沒完。

兔子不吃窩邊草，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出於這個考慮。不被抓到就罷了，一旦抓到，家裏人就遭殃了。

那孩子包紮好了還傻乎乎的呢。抱著他的胳膊，跟戴著軍功章似的。露出兩個小虎牙，笑的開心著呢。

現在的社會，人們的意識還停留在過去。株連依舊存在。人們依舊遵從父債子償，子債父償，養不教父之過這些傳統思想。

何小西給大家盛熬好的羊肉湯。奶白色的羊湯，撒上青翠的芫荽，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受傷的那孩子也站在隊伍中間，跟別人嘻嘻哈哈著，等著盛羊湯喝。

他這種傷口，何小西怎麽會讓他喝呢？趕緊把勺子遞給劉氏，走過去把他拉出隊伍:“你這孩子，不知道自己受傷了，不能喝羊湯？”

“沒事十三嬸，我身體棒著呢，這點小傷不算事。”一邊說著，一邊用沒受傷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行了你，別逞能了，待會發了就壞了，我給你拿其它吃的，咱不喝這個。”連哄帶拉著，別拉到一邊兒去了。

到鍋屋裏拿了一個昨天晚上加熱過的燒雞，拿刀剁了半個給他。“吃這個，這個有營養，吃了傷口好得快。”

那孩子害羞了一下才接過來，大口啃起來。

“小光呢？到哪裏去了？”鍋屋外頭，陸愛國大聲的問眾人。

“我在這裏呢。”小光嘴裏含著食物，嗚嚕嗚嚕的答應著。跑了出來。“九叔，你喊我有什麽事？”

“走，我送你回家，跟你爹娘說一聲。”陸愛國拍著他的後腦勺說。心想:這孩子，憨頭憨腦的，也不知道後怕。

陸愛國自己如今想起來，都怕得不得了。子彈不長眼，稍微歪歪，孩子就交代了。他得怎麽跟人家爹娘交代？

小光是為村裏的村務受的傷，於情於理陸愛國都得到他們家去說一聲，慰問一下。

現在天還沒亮沒辦法，等天亮了得派人去集市上買兩只老母雞，再買點雞蛋回來。送他們家去，給孩子養傷。

“九叔，不用你送，我認識路，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小光的話，引得大家哄笑出聲。這是認識路不認識路的事嗎？

陸愛國領著小光走了。何小西給被吵醒的幾個孩子盛羊湯喝，“喝完了估計回去再睡一會，天亮了我帶你們去趕集。”

何小西也不睡了，把榨菜撈出來控幹辣醬汁。今天要帶過去試賣一下。

之後就給她大哥收拾要帶給大姑他們的禮物。

何小東帶著人把之前借去用的和沒搬回來的東西都搬回來。陸艷明扛著大包跟著後頭。看到何小西腆著臉笑。

何小西昨天說的話不好聽，但是句句都是金玉良緣。所謂苦口良藥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莫過於是。

如果不是何小西堅持，說不得這會陸家二伯就陪著他遇難了。

“弟妹，東西擱哪裏？”陸艷明問道，“你指個地方就行，我帶著人給你放好，你哥幹活你就擎放心吧。”何小西也不跟他客套。

東西全拉回來，天就蒙蒙亮了。何小西問他：“你今天早上跟我們一起走嗎？我們正好路過你那大車店。”

何小西心裏想著:你不跟我們走，我也得拿話把你擠兌著跟我們一起走。你不跟我們一路，我回頭想把秦氏姑侄倆放那，也沒人能做主啊？

“我跟你們一起走。”陸艷明說。跟何小西他們一路走，就代表過河的時候可以把船錢免了。然後，還有免費的車坐。

對於扒皮精來說，這些都是便宜。不占白不占，占了也白占。所以回答的特別痛快，怕何小西後悔似得。

“我回家去拿點東西，你們等著我啊。”走了見幾步還不忘回頭叮囑，“我一會兒就來，我不多耽擱，千萬得等著我啊。”一路小跑著跑遠了。

何小西幫著後來的這些人，也添滿羊湯。自己也裝上一碗，坐在一旁喝起來。

何小西倒不是說非得喝這碗羊湯，而是想借著喝羊湯的機會，跟柳得全說句話。

她悄悄告訴柳得全：“得全哥，估計一會小光家就得跟何領群家幹起來，到時候你只要看著小光家別吃虧就行。”

柳得全點點頭，示意他心裏有數。

小光是跟著他手下出去的時候出了事。他面子上也不好看。如果他再不能由著小光家出了這口氣，以後誰還願意跟著他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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